法治周末记者 潘琦
作为房产反腐的副产品，假户口火了。
随着两个户口变成4个户口，陕西神木“房姐”龚爱爱上演的一出精彩“房事”再一次“亮瞎”了网友的双眼。而最初的爆料也只是提到她有另一个名为龚仙霞的身份证。
结合此前河南郑州“房妹”翟家慧被曝出全家都是双户口，山西运城“房媳”张彦拥有双户口，有媒体直呼，“户多多”揭开了多年来户籍管理乱象的冰山一角。
1月27日，《人民日报》报道称，“花钱买户口”多年来在全国各地普遍存在，“从数千元到几万元不等都可以直接拿钱买”。不过，报道也称，随着公安部要求清查一人多户，重户现象已经越来越少。
但不断曝出的拥有多个户口的“房姐”、“房妹”、“房媳”们还是让网友感慨：中国到底有多少假户口？
事实上，这个问题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查清“房姐”为什么拥有多个户口的猫儿腻并不难。
目前，公安部、最高检以及北京、山西、陕西等多个省市纪检部门已对“房姐”龚爱爱事件展开调查，多名涉事警员也已被停职或禁闭，北京市公安局亦已对龚爱爱的北京户口予以注销。
不过，龚爱爱等“户多多”掀起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
户口并不易办
1月24日，公安部公布了“房姐”户口的初步调查结果。结果显示，龚爱爱的户口所在地为陕西省神木县神木镇，但其违法违规在山西省临县、兴县和北京市房山区各办理了一个户口。
“房姐”的北京户口引发了不少网友的兴趣。因为众所周知，要想将户口迁入北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目前，广为流传的外地户籍进京主要有两种方式：应届毕业生取得国企或事业单位的进京名额；或者配偶为北京户口，且双方结婚10年以上，方能在北京落户。
法治周末记者在北京市政务门户网站首都之窗看到，外地户口进京主要分为两种：随亲属进京和因工作进京。其中，因工作进京又分为工作调动或安置、应届毕业生、留学回国人员来京创业、来京投资企业高级管理人员、外地来京投资开办私营企业人员等5种情况。
不过，虽然外地户口进京的方式比较多，但门槛并不低。以来京投资企业高级管理人员办理北京市常住户口为例，申请人需要提交包括来京投资企业高级管理人员认定批复在内的多达17项申办材料。
事实上，门槛只是办理户口的一方面。在网上，还有不少网友吐槽户口办理流程繁琐，常常因为一个章或材料反复跑，甚至改个名都很困难。
法治周末记者在四川省攀枝花市米易县公安局网站上看到了当地的户口办理流程。以办理《有合法固定的住所、稳定的职业或生活来源的人员入户》为例，工作流程共分5步，其中包括两次审核。算上审核材料的准备过程，这意味着申请人在办理过程中需要多次往返。
不过，对于“房姐”龚爱爱来说，这些门槛并不足以阻止她获得令人惊讶的4个户口。
事实上，就有陕西西安民警向媒体表示，只要能把上级领导搞定，没有啥办不了的，都能把“假的”变成“真的”。有时候甚至只要是分局户政大队这么个级别不高但权力不小的领导同意，上个户口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附加多种利益
“房姐”对户口如此着迷有着必然的因素。
有媒体称，目前与户籍挂钩的个人权利有20多项，涉及政治权利、就业权利、教育权利、社会保障、计划生育等各个方面。人们一个普遍的感受是，大城市户口附加了太多有形或隐形的福利，甚至成了尊严和身份的象征。
具体到每个地区，还有不少具有地方特色的规定，如住房限购、车辆限购等等。有户口，就可以突破一些城市房产限购令的约束，享受依附在城市户口上的种种福利。
南京大学社会学院教授陈友华表示：“户口附着的居民福利差别巨大，这本身就牵涉社会公平。在权势面前，这种不公被利用并且放大了。”有媒体则将之概括为“为屌丝设障，为特权放行”。
事实上，一些官员拥有多重身份似乎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比如近日受审的安徽凤阳县原公安局局长陶勇拥有两个身份证，一个身份证用来收受贿赂，另一个则专门存放自己的私房钱。
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汪玉凯分析，办理多个户口对“房氏”们至少还有3个好处。首先是可以隐匿财产。其次是多办理的户口有的是大城市户口，这些户籍上会附着很多福利。第三是可以逃避法律，一旦触犯法律，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户口，逃避调查和制裁。
《人民日报》也刊文指出，“户口福利”的客观存在，也增加了权力寻租、利益输送的风险，由于利益所在，一些人削尖脑袋想要披上户口马甲，一些工作人员睁只眼闭只眼甚至从中渔利，从而让制度在一些环节上失灵，为个别人洞开方便之门。
或涉多项罪名
不过，这些工作人员在渔利的同时也把自己推向了犯罪的道路。
1月24日，北京市公安局依据《公安机关督察条例》第12条，对当事民警采取停止执行职务和禁闭措施，进一步开展调查工作。同日，山西省临县7名涉及人员也被处理。
目前，公安部、最高检以及山西、陕西和北京三地纪检部门均已介入调查，三地多名涉事民警也已被停职调查。
“对涉事民警不能轻描淡写地停职处理了事。”中国社科院法学所研究员屈学武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必须严肃认真地把事实调查清楚，行政党纪处分不能代替法律责任。
中国社科院法学研究所宪法与行政法研究室主任周汉华介绍，目前，涉及户口管理的全国性法律法规仅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
周汉华表示，居民身份证法第20条，人民警察利用制作、发放、查验居民身份证的便利，收受他人财物或者谋取其他利益的、非法变更公民身份号码或者故意登载虚假信息的，“根据情节轻重，依法给予行政处分；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屈学武则表示，一个人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同时拥有多个户口，中间有可能存在行贿、受贿犯罪；根据刑法第397条，没有注销外地迁出户口，则是滥用职权罪、玩忽职守罪。
此前，有专家表示，各地“重户”现象的出现是因为在现在的户籍管理网络中，无法实现跨地区的严密比对。
“迁入地的户籍民警是有责任通过各种途径查明当事人原来的户口有没有被注销。”屈学武说，在前一个户口还没有注销的情况下就予以落户，这就是“未尽职守”。
屈学武同时指出，根据刑法第280条，办案民警还可能犯有“伪造、变造、买卖国家机关公文、证件、印章罪”和“盗窃、抢夺、毁灭国家机关公文、证件、印章罪”。
此外，专家均表示，假户口所涉及的财产，应该依法没收。
他们的理由是，根据居民身份证法第16、17条，用虚假证明材料骗领居民身份证的，由公安机关给予警告，并处200元以下罚款，有违法所得的，没收违法所得；购买、出售、使用伪造、变造的居民身份证的，由公安机关处200元以上1000元以下罚款，或者处十日以下拘留，有违法所得的，没收违法所得。
(资料
办理《有合法固定的住所、稳定的职业或生活来源的人员入户》工作流程
第一步：审核下列材料
1、《入户申请表》；
2、户籍证明(或户口簿)及居民身份证(原件和复印件)；
3、入户地户口簿；
4、住房证明(房产证原件和复印件)，稳定的职业或生活来源的证明(原件和复印件)；
5、申请共同居住生活的直系亲属随迁或投靠，需提供亲属关系证明(原件和复印件)。
第二步：
1、审核合格后，办理准予迁入证明(以下简称准迁证)，收取工本费后交申请人，告知回原户口登记机关开具户口迁移证。
第三步：审核下列材料
1、原户口登记机关开具的户口迁移证；
2、准迁证第三联；
3、入户地户口簿(新立户除外)；
4、16周岁以上人员身份证标准照片2张。
第四步：录入入户人员信息，扫描16周岁以上人员照片。打印常住人口登记表交申请人核对签字。
第五步：迁入立户打印居民户口簿；迁入入户打印入户人员常住人口登记卡。收取工本费，将户口簿交申请人。
包括两次审核在内工作流程共分5步：
第一步是审核材料，共有包括入户申请表、住房证明在内的5项材料需要审核；审核合格后，办理准予迁入证明并交申请人回原户口登记机关开具户口迁移证；然后，再次审核包括原户口登记机关开具户口迁移证在内的4项材料；审核通过后，录入入户人员信息、扫描照片并打印常住人口登记表交申请人核对签字；最后，迁入立户打印居民户口簿；迁入入户打印入户人员常住人口登记卡并将户口簿交申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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