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20嫌疑人羁押一年多 证据不足检方撤诉

南都漫画 邝飚

　　深圳宝安警方在2012年侦办的“熊猫车队”欺行霸市团伙一案，近日以宝安区人民检察院撤诉告终。此案一审本已在宝安区人民法院开庭，不过庭审之后，检方最终以证据不足为由，对涉案20人做出不起诉决定，目前20人均已被无罪释放。宝安区人民检察院面临被当事人追索国家赔偿。

　　2012年警方通报：一欺行霸市团伙覆灭

　　警方在抓捕阶段披露信息显示，2012年4月，宝安警方获得线索，深圳至安徽长途客运线路的17名合法经营者联名反映，以申某虎为首的一伙人长期暴力垄断西乡汽车站客运市场。

　　专案组民警多次暗中侦查，收集证据资料。证据表明，自2008年7月开始，申某虎(绰号“小虎”)、熊某华(绰号“熊猫”)等人组织5辆客运大巴，成立“熊猫车队”，伪造了安徽、河南两省交通厅的公章，制作假线路牌，公然非法营运。

　　该团伙以申某虎为首，骨干成员包括熊某华、蒋某刚(绰号“蒋霸天”)等人，团伙成员多达30余人。通过强抢客源、暴力阻挠其他合法营运车辆进站等方式，该团伙一步步蚕食并垄断了深圳宝安、安徽临泉、河南民权的客运路线，非法获利百万元。

　　通报显示，经过半年追踪调查，专案组掌握到，“熊猫车队”犯罪团伙除了涉嫌非法经营、故意伤害、强迫交易、故意毁坏财物外，还涉嫌多起绑架、贩卖毒品等案件。这一团伙有29人在2012年10月相继落网。

　　2013年1月检察院：指控20人犯非法经营罪

　　南都记者获取的公诉书显示，2013年1月24日，公安机关最终将20人移送给宝安区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

　　不过，公安机关移送给检察院时，前述通报提及的绑架、贩卖毒品等情节均未出现。警方是以这20名嫌疑人涉嫌非法经营罪移送到宝安区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

　　宝安区检察院收到该案后，分别于2013年3月10日，5月16日两次退回宝安公安分局补充侦查。宝安公安分局此后亦两次补查重报。

　　根据检方指控，申小虎从2009年其组建“虎子车队”，聘请多名站务人员以及司机，从事长途客运经营，路线为深圳到河南南阳，车队共六台大巴，但是只有三台车取得经营许可。但是申某虎提供虚假营运客运班线经营许可，欺骗车站，让没有手续的三台车以顶班车为名从事非法营运。

　　检方还指控，申小虎还利用这三台未取得合法营运手续的车辆，在宝安客运站和西乡汽车站附近拉客。经司法审计，非法营运数额为219万多元。

　　检方还指控，蒋某刚从2008年起，在申小虎的帮助下，与曹银莲等人组建“熊猫车队”，聘用司机等，使用多台无合法营运手续车辆从事深圳到安徽临泉客运服务。

　　宝安区人民检察院对涉案20人，包括车队老板、司机以及站务人员均已涉嫌非法经营罪起诉到宝安区人民法院。起诉书中对于此前警方提及的抢客源以及暴力阻止合法车辆进站等情节均没有涉及。

　　2013年9月开庭：检察院因证据不足撤诉

　　多名被告人告诉南都记者，该案于2013年9月开庭。开庭之后，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虎子车队站务韩飞在2013年10月21日被取保候审，从看守所释放。南都记者联系该案多名当事人获悉，除了韩飞还有一批当事人在10月21日前后当天因办理取保候审获得释放。

　　另有一批被指控为主犯的嫌疑人申小虎，蒋永刚以及曹银莲等人，则在两个月后，2013年12月17日前后被取保候审，从看守所中获释。他们被羁押的时间均超过一年，最长的达到一年零两个月。20人虽然先后获释，但是均为取保候审并未洗脱嫌疑。直到2014年1月，宝安区人民检察院对20人均做出不起诉决定书，并被解除取保候审，意味着他们均已是无罪之身。

　　南都记者看到在给其中一名被告人的不起诉决定书中，宝安区人民检察院给出的理由为，“经本院审查并退回补充侦查，本院仍然认为本案的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

　　这些最初涉嫌的绑架、贩毒等重罪，为何未能出现在起诉书中？公诉机关为何在提起公诉之后，又认为证据不足撤回起诉，做出不起诉决定？南都记者15日曾致函宝安区人民检察院。不过该院表示无法采访。

　　当事人说法

　　“涉黑指控子虚乌有”

　　据多名被调查人员介绍，最初警方的调查方向，指向他们有没有涉黑，有没有暴利垄断市场，是不是持有枪支，是不是贩毒等问题。接受南都记者采访的申小虎、曹银莲、庄杰、申戏俊、申三彬、韩飞、王秋生均表示，这一指控子虚乌有。

　　只有蒋永刚表示，由于开行这样线路的车队很多，双方之间确实会有一些矛盾。“譬如乘客联系我，但是最后别的车队却把人给接走了。有时候乘客联系了别的车队，却被我把乘客接走了，双方就吵一吵。”蒋永刚表示，这仅仅是限于吵架，从未因此而打斗酿成刑事案件，更谈不上绑架、贩毒等问题。

　　“跨省长途客运多年没出过问题”

　　他们推断，由于这方面的调查迟迟没有进展，警方才将重点放在非法经营，即车辆是否具备合法的手续。

　　按照相关法律规定，从事客运车辆，除了车辆本身需要手续之外，还需要取得运管部门发出的线路牌，车辆只能按照线路牌规定的区间营运，加班车顶班车也需要向交管部门办理临时客运标志牌。

　　申小虎告诉南都记者，检察院指控他们有三台车无合法营运手续，但是实际上，这三台加班车，拥有省际包车牌，不能说没有营运手续。“我们的车开往河南，横跨四个省，出站有运管检查，上高速要查，到广东湖南交界，湖南湖北交界，湖北和河南交界处都要被检查，跑了多年，都没有出过问题。”申小虎说。

　　“检方指控漏洞重重 ‘非法运营’不成立”

　　蒋永刚则告诉南都记者，检方的指控漏洞重重，所谓他无手续的车辆有些根本不是他所有。比如，一辆挂皖K36366的车辆，该车牌曾经是他所有，具有安徽到深圳之间的线路牌，后来转让给他人，车牌被重新注册为安徽临泉到黄山的线路。“调查人员草草调查，认为这台车我用来跑过安徽到深圳，而新线路是安徽临泉到黄山，就认为我是非法营运。”蒋永刚说。

　　熊猫车队另一经营人曹银莲说，她尾号为3862的长途大巴车挂靠在合法营运公司名下，有合法线路牌，但也被指控是非法经营。但是让她感到既幸运又可笑的是，她被抓之后，三个儿子接手该车，一直正常经营。

　　蒋永刚的代理律师郭雳表示，无论是刑法明文规定，还是司法解释及立法解释，非法经营行为都未涉及无证或者跨界经营客运行为。此案最终不起诉，是检法机关不类推解释、坚持罪行法定原则的结果。

　　律师说法

　　联名举报者涉嫌诬告

　　无罪释放之后，多人重回车队工作。据悉，案发之后，两支车队均有亲属介入，线路一直在正常运营。申小虎被羁押一年零两个月，他说，自己不想再在此事上费力，只希望获得自己应有的国家赔偿。蒋永刚同样被羁押一年零两个月。他说他很庆幸自己能活着出来，甚至不奢望能获得国家的赔偿。

　　宝安区人民检察院则表示，按照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当事人可以向检察院申请国家赔偿。目前相关当事人也已在着手申请国家赔偿。蒋永刚的代理人郭雳律师说，引发此案的17名联名举报者，实际上是两个车队的竞争对手，该案还可能涉及到诬告陷害。他的当事人也在考虑是否追究这17名联名举报者的相关责任。

　　采写：南都记者 李亚坤 刘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