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遂宁市长何华章被调查：或涉博瑞传播

　　21世纪经济报道 3月18日17时40分许，50岁的现任全国人大代表、四川省遂宁市市长何华章的个人手机，依然可以拨通，不过没有人接听，发去的短信，也没有回复。

　　两个小时后，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再次拨打他的电话，此时，已然关机；并至3月20日晚间记者发稿时为止，再未打开。

　　从3月18日开始，多个独立消息源对本报记者表示，何华章已被中央纪检部门带走调查。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他的妻子。

　　有接近遂宁市政府的人士还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3月17日下午，遂宁市召开市委常委会。参会者包括遂宁市现任市委常委、市人大、市政府及市政协领导。包括何华章在内，有两位本应与会者缺席。

　　到会参访的记者，手中有会议组织者提供的文字说明，称何华章等二人因出差而缺席。但是，其他与会官员手中的文字说明材料则不一样，只称另外一人因出差缺席；未提及何华章的情况。

　　消息人士进一步称，在3月13日全国“两会”结束后不久，回到四川的何华章就被控制了。与此同时，与之渊源颇深的成都博瑞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博瑞投资），也在最近几天接受纪检部门的调查。

　　另一位与何华章的关系密切者，原博瑞投资旗下的成都博瑞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现成都优品道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杭亚平，则早在2013年下半年，就被调查了。

　　实际上，自2012年12月以后，关于何华章本人被调查的消息，不时传出。

　　彼时，何华章曾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有这些传闻也正常，毕竟我在成都工作过那么久。”

　　曾为“江湖草莽”

　　1964年6月，生于成都市郊区的龙泉驿区的何华章，在1981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就读于历史系。

　　四年后，大学毕业的何华章，被分配回到成都，在四川人民出版社工作，任政治编辑室编辑，后升为政治编辑室副主任。在出版社期间，他被当时的同事即评价为“聪明、能干，有商业头脑”。

　　1993年，当时在四川人民出版社已享有一定行政级别的何华章，决定“下海”。他与出版社的同事等人自筹了几十万元资金，办了一份“不能公开发行、不能做广告的报纸”。后多经曲折，定名为《成都商报》，何华章长时间担任报社的社长及总编辑之职。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曾听多位当事人讲起，何起步时之艰难，“刊号问题、资金问题、队伍问题，每一样都足以使这张报纸关门大吉。不少最初的跟随者，也离开报社，回到了原来的单位”。

　　一次为租用办公场所，报社管理层人士骑着自行车前去洽谈，迎面见办公楼开发商驾驶豪车过来，报社人士忙避入路旁，唯恐被开发商看见，小觑了他们，不给楼租。

　　不过，几年后，《成都商报》迅速崛起，成为四川乃至西部地区，发行量及广告收入最高的报纸。

　　1997年，何华章成立了博瑞投资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23亿元，该公司取得了《成都商报》广告、发行经营的独家代理权。由于《成都商报》发行量、影响力和广告收入猛增，给博瑞公司带来了优良的经营效益。

　　1999年7月28日，四川电器的第一大股东成都市国有资产管理局将其持有的四川电器的27.65%的股份转让给了成都博瑞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原名成都博瑞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博瑞入主四川电器之后，实施了一系列资产重组，将传媒相关的广告、印刷、发行及投递、配送等业务注入上市公司。2000年将四川电器变更为现名成都博瑞传播（600880），被业内称为报业第一股。何华章和成都商报其他创始人，也被称为国内身家最高报人。

　　一时之间，何华章之名，在传媒界，“如雷贯耳”。

　　此时的何华章，已然“名利双收”，但“草莽之气”不改。年终单位聚会，喜手下分坐两旁，“成雁行散开，把酒言欢”。何嗜火锅，半夜三更，报社下班后，常去火锅店里就食。甚至一人时，也独吃火锅。

　　在何华章创办的《成都商报》凭借体制优势异军突起的同时，老牌的强势都市报《成都晚报》则每况愈下，据传媒业人士称，老《成都晚报》最终因修建20层的办公大楼而发生资金链断裂。

　　一个关键的时间段是，2001年6月，《成都商报》与《成都晚报》并入成都日报报业集团，何华章出任报业集团总经理和《成都日报》总编辑。在日后博瑞传播的文件中，称实际控制人成都商报社是由成都市委宣传部主管的全民所有制事业法人。国内不允许私人办报，成都商报最终从民办转为事业制法人。

　　2002年末，中共成都市委原常委、宣传部长侯雄飞调任中共雅安市委书记后，空缺的职位遂由何华章出任。

　　何华章上任后第一个大动作是代表中共成都市委宣传部宣布：将成都市各家电视台等合并组成广电集团，统筹运作。2006年11月将成都日报报业集团和成都广播电视台合并组建成都传媒集团。这也是当时国内罕有的新闻出版系统资产跟广电系统资产之间的整合。

　　入政坛后的政绩

　　此后在身份上，何华章由“江湖草莽”，回归体制。源于中国特有传媒体制等因素，本是自然人“下海”、个人出资办的《成都商报》，也纳入到国有的成都日报报业集团中来。

　　何华章角色的转变，被认为与时任成都市委书记有关。何华章与这位书记，为北师大校友，颇得后者的赏识。

　　当时，多位政商人士认为，他将依循惯例，当选为成都市委常委。然而，2003年7月，成都政坛发生重大人事变化。

　　在2002年11月党的“十六大”上，成都“一把手”换人。新上任的李春城被认为与老书记关系比较紧张。

　　有政坛知情者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老书记认为新书记曾在某些事情上，违法组织原则和中央规定，“阳奉阴违”，“品行不端”；还曾专门就此写信给中央，反对其接任成都市委书记之职，但意见未被采纳。

　　成都新市委书记上任后，何华章迅速被调离市委。

　　不过，当时何华章“聪明、能干”之名，已得到成都乃至四川政界的普遍认可。他被安排到成都市政府，任副市长，分管文化、旅游、商贸等“相对边缘”的工作。

　　任副市长期间，何华章的政绩，亦被认为“相当出色”，2006年，国家旅游局和世界旅游组织首次联合命名中国的城市为“最佳旅游城市”，成都与杭州、大连，三家荣膺。

　　同时，何分管的会展业，也得到极大发展。只不过后来，成都会展的领军人物，会展旅游集团董事长邓鸿，已于2013年年初先期落马，目前被禁于湖北咸宁境内。

　　在担任副市长四年多的时间里，何华章始终未能当选成都市委常委。而数位原本排名在其后的副市长，乃至成都所辖区市县一把手，先后得以晋升。这被部分政坛人士认为，是时任市委书记对他的“有意打压”。

　　涉案原因或涉博瑞

　　2007年12月，何华章终成成都市委常委，并再掌市委宣传部。

　　回归老本行的何华章，在成都市的“城市营销”、“城乡统筹”等“成都市委中心工作”的宣传方面，不遗余力。

　　再加之2008年5月12日的四川汶川特大地震，一时之间，成都成为中国乃至世界关注的热点城市，成都的城市知名度得到大力提升。2009年，成都成为第二批“全国文明城市”，完成了前任宣传部长没有完成的目标。何氏的“宣传经验”，为各方借重。

　　传媒界对这样的何华章，有褒有贬。褒者认为其引导舆论手段高明，效果显著；贬者认为其对本地媒体乃至外地媒体，干涉太多，有害“舆论自由”。

　　甚至何的传媒旧部，也私下感慨，“何部长管我们，实际上管得更死，因为他比别人都要更懂媒体。”

　　有知情人士表示，何华章虽然位列市委常委，但是在政界并没有多大施展空间。由于李春城重视城市营销，在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后，成都市为大幅提升成都市的国际知名度，热衷于城市营销，成立了成都城市形象提升协调小组，市委常委、宣传部长何华章亲任组长。

　　2013年11月14日，成都市纪委对外公布：市委对外宣传办公室媒体服务处副处长贾小兵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有媒体报道，同期接受过询问的，还有外宣系统另外两人。其中一人为何华章亲属。但是上述媒体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贾小兵因牵连经济问题，交由纪检监察机关调查。另外两人，没有被追究责任。”

　　贾小兵出事后不久，在成都市对外形象塑造中颇受官方器重的营销界人士樊剑修被警方拘留。樊剑修是成都市城市形象顾问，任职阿佩克思奥美品牌营销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该公司由樊剑修在本地创建的广告公司和国际公关巨头奥美合资成立。

　　有接近成都城市形象提升协调小组的人士此前称，何华章大量使用体制外的人负责成都的对内和对外宣传工作，是因为体制内工作人员的工作节奏，无法达至何华章提出的工作要求。

　　何华章在从政之后在政治上表现出夹起尾巴做人的架势，回避与政府部门及其政府同僚的任何矛盾。在报业行业的人看来，虽然位居成都市市委常委，但是在政界的根不深，在宣传系统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

　　截至目前，何华章能被大家想起来的政绩项目是“东郊记忆”，其投资主体也是成都传媒集团。

　　据记者了解，李春城主政成都期间城市大举东扩，对成都东郊工业区内的企业实施搬迁，属于原东郊老工业区的一部分的成都国营红光电子管厂，被作为工业遗址完整保留下来，由成都传媒集团投资打造成为国家音乐产业基地，并命名为“东郊记忆”。

　　成华区的宣传资料显示：东郊记忆于2011年9月29日对外开放。改造后，园区总占地面积218亩，总建筑面积18.9万平方米，其中保留老厂房14万余平方米。截至2012年底，“东郊记忆”入驻企业项目107个、接待游客1063万人次，被批准为国家音乐产业基地、入选“中国文化旅游新地标”。

　　2012年4月，何华章得以“外放”，出任遂宁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市长，直至如今。

　　2012年12月，时任四川省委副书记李春城被中央纪委调查。多位四川政商要人被牵扯，甚至包括何的旧部亲信。关于何华章本人也被调查的消息，不时传出。

　　此次何华章被调查，或与博瑞投资旧事有关。

　　在何华章被中央纪检部门调查的同时，博瑞投资也在最近几天接受纪检部门的调查。

　　经济活动和政治活动相对简单的何华章，与李春城案到底有多大关联，还有待官方进一步说明。

　　资本市场上，2014年3月20日，博瑞传播，以跌停收盘。（编辑衣鹏张凡谭翊飞申剑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