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副书记姚康接受南方报业集团专访，称撤销村民小组须自觉自愿
南都讯 这两年来，东莞市镇村三级打出一系列“增资减债”的“组合拳”，以化解“希腊化”风险作为切入口，推动全市开展农村综合改革。近日，东莞市委副书记姚康接受南方报业“1+ X”报道组专访时表示，2013年底，东莞全市农村集体资产负债率降至近20年来同期最低水平。在东莞市委书记徐建华看来，东莞“希腊化”的风险，如今已经基本得到化解。
资产负债率超50%就要重点监控
南都：2013年底，东莞全市村组两级资产负债率19.5%，处于近二十年来同期的最低水平。东莞市委政府对村组两级债务控制，整体上有什么样的长期目标？怎样的负债水平是相对良性的、合理的？
姚康：企业要控制资产负债率，村、社区也是如此。我们着重强调两点，一是资产要大于债务，我们将资产负债率达到50%作为警戒线，达到这个水平的，我们就要重点监控；另外一点是收入要大于支出，避免出现举债分红的现象。
南都：撤销村小组改革对东莞集体经济转型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会不会有村民不愿意撤销村小组？
姚康：撤销村民小组，有利的一面是能更好地加强农村集体经济的管理，更好地统筹资源，统筹发展，助推村集体经济转型升级。对于这项工作，我们一直强调一要与城市化进程同步，二要村民自觉自愿，这是最大的前提。在城市化过程中，村已变社区，撤销村小组，村民大都没有异议。但在许多农村，土地等村民的集体资产还在那，我们就要求一定要尊重村民意愿，要处理好村民利益关系。与此同时，还要处理好与相关政策、法规的关系。
南都：撤销村民小组改革对于消除东莞村（社区）希腊化能起到怎样的作用？
姚康：这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些村子比较小、散，经营能力、管理能力比较弱，如何把村组的经济合作社的经济，由上一级村经济联社来统筹，经济发展能力会更强。当然在这过程中，村民意愿很重要。
其实，我们这项改革的目的在于理顺经济组织，推动集体经济发展。因此，我们在做这项改革时，主要是采取三种可选方式。第一种是，直接撤销经济社，这种做法在各村小组经济发展比较平衡的村委较容易做到；第二种是，设立分社，设立分社之后，原来经济社的法人资格就取消了，便于加强管理，让小组经济运行更加规范；第三种是，采取组财村管的形式。
为了推进改革，又不影响基层稳定，采取这三种改革方式，让各地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选择。最终就是要规范集体经济的运行，这对于村集体增资减债肯定是有帮助的。
分红一定要有规范有监督
南都：假如东莞不对村组债务进行化解的话，会出现什么样的基层治理和社会稳定问题？
姚康：如果高负债的村组不能化解债务风险，会产生两方面严重的后果：一是集体经济难以发展，由于负债高，村组资源只能优先用于偿还债务和保障基本日常支出，基本无力投入持续发展；二是基层社会难以稳定，由于负债高，拖累集体经济不能实现持续增长，村组集体经济原来承担的社保、给予股民的分红等难以为继，在快速发展过程中积累的一些矛盾就容易激化，进而影响基层社会的稳定。化解高负债村组的债务风险，是促进实现集体经济发展和基层社会稳定良性循环的一把关键钥匙。
南都：在推行村组债务化解的过程中，会有怎样的阻力，是否与村民自治矛盾，村民会不会有逆反心理？
姚康：我们在推进村组债务化解的过程中，主要遇到了来自干部、村民和债权人三方面的阻力。对干部而言，为了增加堵塞漏洞、提高经营效益，我们全面加强了集体资产的规范化管理，一些镇村干部认为这些新规矩限制了他们的自由，感觉非常不适应。对村民而言，我们全面禁止了“举债分红”的做法、对新增分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些村组的村民分红不可避免地无法实现“只增不减”，因而有所不满。对债权人而言，为了降低高债务村组的历史债务，我们与债权人进行协商，难免需要债权人让渡一些现实利益。
在市委及各级党组织的领导下，政府指导、支持和帮助村组债务化解，与村民自治并不矛盾。比如，市、镇政府将治安、卫生、行政等农村公共开支纳入市镇统筹，这对各级村、组来说，就是一种支持，对村组是好事，村民对此项工作的推进亦毫无异义。从债务化解的实践看，村民对我们的工作是非常支持的。
基层党组织加强财产分配管理
南都：社区机关化产生的负担如何控制？
姚康：现在我们在村（社区）成立政务服务中心，具有分离和联动两大功效。分离，就是把属于镇和街道的政府职能从村（社区）分离出来，放在政务服务中心。我们明确讲政务服务中心，就是镇政府和街道的派出机构。分离之后，还要落实联动的问题，我们现在让村书记去当政务服务中心这个平台的领导职务，就是要解决好政务和村、居务互动的问题，让各级政府的工作能在基层落实。我们提倡多个社区建立一个社区政务服务中心，也在推行电子政务，这样，既让政府职能归位，又减轻了村社区的负担。而具体费用负担，镇可以和村委商量，本着务实的原则，逐步过渡。
南都：建立村级预算制度，怎样来监督？
姚康：农村预算管理是将财政预算制度引入到农村集体经济的管理上面。通过这个制度，农村集体经济的支出和收入都有一个约束和规范，让村集体的收、支有基本的标准。这个工作从去年开始部署，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要求每个镇选择两个村做试点，现在很多镇把这项工作当作一个控制开支，加强管理的有效手段，态度很积极，有的镇还全面铺开。
南都：去年东莞村级党组织、村居委和集体经济组织换届选举，换届之后，80%以上的村级党组织书记、村居委主任和集体经济理事长由一人兼任。如何对三权合一、一肩挑的权力进行监督？
姚康：农村有党组织、村委、村小组、经济组织、人民团体、社会组织（理事会等）。此前东莞村支书大部分兼任村经联社理事长，而没兼村委会主任的约占80%左右。本次村、社区“两委”换届按照省委的要求，东莞在全省第一个完成了党组织书记与村委会主任一肩挑比例达到80%以上。目前“三肩挑”的模式和东莞之前的制度设计理念大体上是一致的，就是基层党组织要加强对村、社区自治事务的管理，加强财产分配的管理。
当然在“三肩挑”情况下我们也觉得监督的压力增大了，要加强监管。东莞在村、社区建立党工委，其中重要一条是这样能改善村、社区的党的组织设置，更加地加强党对村、社区基层工作的领导。我们也准备学习惠州在村、社区设立法制副主任。加强对村、社区党工委书记培训，接下来我们将对全市的村、社区党工委书记进行一次全面的培训。
东莞属于比较初级的城镇化
南都：东莞目前城镇化进程如何，还存在哪些问题？
姚康：经过30多年的快速发展，我市32个镇街不同程度实现了就地城镇化，大多数农民也在家门口“洗脚上田”。我市的城镇化率达88.7%，比全国高了近36个百分点。但总体而言，我市的城镇化还属于比较初级的城镇化，还存在城市中心不突出、城市档次不高等问题，多数地方还是农村，或者还保留农村的发展形态与管理模式，许多地方城不像城、村不像村的状况没有得到根本改变。
南都：东莞在农村综合改革整体上是如何设计，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
姚康：目前，东莞有一区三镇街已列入全国农村综合改革试点。一区是水乡特色经济发展区，包括10个镇街，这样算下来其实是有13镇街列入全国试点。从总体角度来说，我们要求要能够从试点变成全国示范。第二，从根本上讲，我们要根据农民最关注什么、最需要什么来考虑农村改革问题，比如资产保值增值，农民增收等。要通过农村综改让当地的农民收入更高、生活更好，让环境、生态更好，农村更美。
要加快推进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争取在年内完成麻涌、石龙两镇试点工作，明年全市全面铺开，力争2016年基本完成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工作。
“三肩挑”要加强监管。东莞在村、社区建立党工委，其中重要一条是这样能改善村、社区的党的组织设置，更加地加强党对村、社区基层工作的领导。我们也准备学习惠州在村、社区设立法制副主任。加强对村、社区党工委书记培训，接下来我们将对全市的村、社区党工委书记进行一次全面的培训。
我们将资产负债率达到50%作为警戒线，达到这个水平的，我们就要重点监控，看是否存在过度分红的现象。
—东莞市委副书记姚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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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街镇寮厦社区特点：发展优质物业型经济
厂房变商铺收益增30%
在东莞市厚街镇寮厦社区，散落着鞋材专业市场近2000家个体商铺。几年前，这里还是低矮的老厂房。曾经高度依赖厂房租赁收入的东莞农村，也在经济危机中收不抵支。在近些年接连引入商业楼宇项目之后，寮厦社区的经济收入显著上升，资产负债率则明显下降。
收不抵支、举债分红
五年前的寮厦村还是遍布低矮厂房的工业区，社区居委会书记方见光还记得，那场金融海啸席卷过后，村里的22间工厂一下垮了3间。闲置三四个月后，也看不到村组经济增长的兆头。
方见光说，当时东莞农村高度依赖物业出租，欲以此带动集体经济。但金融风暴过后，大量厂房被迫闲置，曾以每年超过20%高速增长的集体经济，也开始停滞不前。
而另一方面，多年来为扩张物业而累积的沉重债务，也让村里不堪重负—2008年，寮厦村2008年村组两级负债达6085万元，负债率高达21.63%.
更让方见光更焦灼的是，到了年底，村民依然吵着要增加分红。按照村民眼中的“老规矩”，无论经济好坏，分红只能增不能减。临近换届选举的日子，村干部个个忧心忡忡。
方见光还记得，在2008之前，寮厦村每年将近九成的纯利润用于分红。而由于村民分红的压力，一些村甚至“举债分红”、“卖地还债”。
数据显示，2011年东莞全市超额分红13.8亿元，而2011年东莞全市收不抵支的村有329个，占东莞村总数的比例逼近60%.
“六成村社收不抵支，传统发展模式难以为继。”2012年，媒体关于东莞农村负债的报道，引起了时认广东省委主要领导对东莞“希腊化”的担忧。
而东莞官方部门针对东莞农村集体经济的全面调研报告认为，东莞农村集体经济转型的“阵痛”，集中体现在收支失衡、收益下降、债务风险等三方面。“归根究底是集体经济传统发展模式无法适应形势变化要求。”
社区干部和工厂老板的博弈
在那场“阵痛”之后，方见光也愈发意识到“增资减债”的紧迫性。早在五年前，地处厚街中心区的寮厦就着手发展高级物业，2008年鸿运鞋材城一期投入运营，这也是当地第一个运营成功的商业楼宇项目。
这个项目也为寮厦带来了每平米12元的租金收入，超出了当时厂房租金的一倍。寮厦的社区干部曾算过一笔账，同样的物业用作商铺出租，比厂房出租的收益至少高出三成。
借助厚街多年来的鞋业产业集群优势，鸿运鞋材城的商铺也很快被抢租一空。“三旧”改造的几年里，鸿运鞋材城二期、三期乃至康美鞋城、德运鞋城等多个大型鞋材专业市场，也相继落户寮厦。
“在集聚效应下，完整的鞋材贸易产业链也在当地形成。”方见光说，这样一来，不仅各大鞋城的租金大幅提升，连周边个体户商铺的租金也从每平米20元窜至每平米100元，当地居民的租赁收入直接增加。
在方见光看来，物业经济转型背后，社区干部与工厂老板也上演着一场博弈。早在几年前，寮厦社区开始实行“退二进三”，即迁出耗能高、污染大、效益小的旧厂房，将工业用地转为商业用地，从收厂租变为收铺租。
“所谓‘退二进三’，要想把商铺引进来，必须要有工厂退出去，这是很让人头疼的过程。”方见光记得，鸿运鞋材城二期进驻时，牵扯到6间工厂的搬迁问题。一些工厂房租到期还不愿搬走，方见光只能和社区干部频繁与工厂老板“谈判”。
他们只能一边苦心介绍寮厦集体经济的定位和未来走势，一边实实在在谈资金补贴，最后还得张罗着去外地为工厂寻找新厂房。花了半年时间，才让最后一间五金厂搬离寮厦。
五年之间，寮厦的商铺数量也翻了20倍，占地面积约为2平方公里的寮厦社区，密布着2000多家商铺。方见光说，如今光是商铺，一年的铺租收入就有200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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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坑镇井美村特点：发展投资型经济
村里的钱不再随意分红
在东莞率先尝试投资型经济的是东坑镇。而在东坑镇一个1 .9平方公里的小村井美村，谈起村债务问题，头发半白的村书记谢柱洪红光满面—2013年村资产负债率6 .6%，较2012年下降了26 .4个百分点。
“每笔钱动用时都要审批盖章”
“2013年底井美村级总资产14052万元，比上年增加3591万元，增长34 .3%，总负债921万元，减少2 5 2 7万元，下降73.3%.”这些数字在谢柱洪口里如数家珍，谢柱洪说，从2008年到2013年的数据来看，去年村总资产、经营性收入、经营性纯收入、股东分红均创下历史新高，而经营性支出、负债、负债率均为2008年以来历史新低。
“2008年是一个坎。”谢柱洪还记得，2008年以前村里周转资金情况还比较乐观，但金融海啸之下，村里30多家厂房倒了6家，老板跑路了，租金都赔不起。
此前曾做过20多年财务工作的东坑镇农资办主任卢仲光也记得，那时候为了渡过难关，会给企业免一个月租金，甚至把每平米8元的租金再度压低，降到6元多。
“厂房能租都租出去，宁愿便宜一点。”谢柱洪说，2008年村负债主要是因为村民借款建厂房，村民借款最多的时候达到3000万元，当年总负债为4558万元。而直到2011年，这四年的负债在4500余万元到4700余万元之间徘徊，资产负债率也在约45%-47%之间的高水平数字上摇摆。
年底了，同样的问题又开始让每个基层领导者头疼，一方面收不抵支，负债的雪球越滚越大，一方面迫于选举压力，分红只能增，不能降。
井美村财务数据显示，2008年、2009年人均分红1100元，此后三年分别为1300元、1500元、1600元，直到去年，人均分红达到1800元。
谢柱洪说，村里的钱不能随意分红，每一笔钱动用时都要审批盖章。他说，适当增加分红的原因，一则是应村民的要求，社保增加了，分红就得增加。为了解决分红问题，村里先垫付资金，年底再从分红中扣除。
“靠两块地把去年债务降下来”
卢仲光也担忧，分红后流动资金够不够，能否保证村里的基本运作，分红后对接下来要发展的项目有没影响，都是必须考虑的问题。“减人、减事、减债，增资产、增收入”，卢仲光说，近几年在“三减两增”上花了不少心思。
谢柱洪说，2011年起，村里利用镇中心区的地利优势，从盘活土地资源上寻求突破口。卢仲光说，一方面镇里统筹发展战略，实行镇村合作，成功推动群思和新天地商住用地项目上市。
“靠这两块地，就把去年的债务降下来了。”谢柱洪说，新天地近1.2万平方米，群思有5万多平米，盘活这两块商住用地项目，为村集体增加了7000多万元的收入。
谢柱洪说，村里土地资源非常有限，在村对每块土地开发建设前，都会对土地价值进行评估，对发展项目的收益进行估算，再选择合适的发展路线。他说，村里还投资1000多万元，利用闲置地块兴建了三栋商业楼，并对临街铺位进行改造。
“土地价值增值10倍到30倍。”谢柱洪算了一笔账，如果单建厂房，每平米平均收益约10元，而商业铺位每平方米平均收益可达100元到300元。闲置地块“变废为宝”的商业楼，2012年开始投入使用，每年可为村集体增收200多万元，“未来收益会越来越高。”
谢柱洪还说，村里还针对村内个别工厂业主有意出让厂房的契机，多次召开专题会议，赢得村党员、村民代表的支持，以底价643万元拍回14800平方米的旧厂房和土地，并在拍回厂房后立即将厂房全部出租，为村每年增收100多万元。
此外，村里每星期都会对企业欠租、欠薪进行摸底，对问题企业实行分类重点监控、提前介入。谢柱洪说，应收账款实收率对比去年同期增加9%，村里还制定了债务偿还计划，2013年井美村共偿还村民借款2500多万元。
“如今井美村已成功摆脱债务包袱，成为零借款村。”谢柱洪说，2008年至2011年村负债高居在4500万元以上，而2013年负债仅为921万元，负债率也首次猛降至6.6%.谢柱洪说，负债率控制在17%以下“属安全”。
厚街镇寮厦社区增资减债情况（2013年）
27655万元，比去年同期减少1136万元，下降3 .95%.
3837万元，比去年同期减少527万元，下降12 .08%.
增资
1、2013年通过平台完成的资产交易租赁事项共3宗，除了1宗是新增土地租赁外，其他2宗厂房租赁的月租金均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增长，其中原同升厂增长约5%，原捷成厂每月租金增长19000元，增长25%，每平方米价格约为10元。
2、共检查出应追回租金递增款5 .71万元。
减债
1、共清理应付账款315万元，应收账款611万元，使资产负债率下降至13 .87%.
2、2013年社区管理费用为418万元，比2012年年末减少27万元，下降6 .07%.
3、2013年4月完成市场商贸楼银行贷款的归还，使借款数由去年末的633万元下降至今年末的565万元，下降10 .74%.
东坑镇井美村增资减债情况（2013年）
14 0 5 2万元，比上年增加3 5 9 1万元，增长34 .3%，
9 2 1万元，减少2 5 2 7万元，下降73 .3%.
增资
1、成功推动群思和新天地商住用地项目上市，为村集体增加7000多万元的收入。
2、利用闲置地块兴建了三栋商业楼，并对临街铺位进行改造，预计每年可为集体增收200多万元。
3、以底价643万元拍回14800平方米的旧厂房和土地，并在拍回厂房后立即将厂房全部出租，为村每年增收100多万元。
减债
1、井美村级2013年费用支出对比去年同期减少23万元。
2、应收账款实收率对比去年同期增加9%.
3、2013年井美村共偿还村民借款2500多万元，如今井美村级已经成功摆脱债务的包袱，成为零借款村。
统筹：南方报业“1+X”报道组
采写：南都记者吴雪峰实习生文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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