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在他的玻璃柜内,这就是他的家。 |
广州天河银定塘后街小街里,一间士多店门口摆了一个长玻璃柜。午后的老街有些昏沉、嘈杂,路过的三轮车哐啷作响。时不时,玻璃柜探出一张惨白的脸,他上身穿件衬衫,下身裸着,吃力喊着“看—电—视”,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内一台老电视。
他叫宋桃,今年18岁,是一名脑瘫患儿。这家士多的老板邱敬文是他的继父。宋桃3岁丧父,2002年随母从四川远嫁广州,便在银定塘这条老街扎根,直到今年年初,宋桃的户口也才迁到此处。
吃喝拉撒睡 全在这
“玻璃柜的门可以两边拉开,方便把小孩抱出来。柜子还和下水道连通,这样孩子在里面便溺,也容易冲扫。”
——宋桃继父邱敬文
“过去白天抱他来外边晒太阳,晚上抱他回屋睡觉,从去年开始,我发现抱不动他了,就商量着打造玻璃柜。”
——母亲李雯
玻璃柜长1.7米,宽0.75米,高1.2米,铁架是支撑,周身是透明的有机玻璃,上方摆了几盆花,下面是一条长凳,箱子最底下铺了瓷砖,并跟下水道连通。宋桃已在玻璃柜住了一年多了,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对于玻璃箱,宋桃习以为常。
“妈—妈,看—电—视。”他吃力缓慢地喊话,让老屋内忙碌的母亲李雯(化名)匆忙跑了出来,看了一眼儿子,转身又进屋。
这个玻璃箱是宋桃升级版的“家”。邱敬文说,此前的几年,宋桃住在黑乎乎的塑料布棚子里,再往前是一张椅子加一把遮阳伞。
李雯说,宋桃小时候,白天就将他放在屋内凉椅上,可以晒到太阳、看电视。夏天时就让他直接睡在外面的椅子上,点上蚊香,白天加一个遮阳伞。再后来,就用塑料雨布围了个小棚子,可以挡点风雨。
玻璃柜是2013年下半年购置的,邱敬文为此花费了1000多元钱。当时,李雯发现自己抱不动他了。“过去白天抱他来外边晒太阳,晚上抱他回屋睡觉。”
“打造玻璃柜的时候我们商量了很久,顶上要用有机玻璃的,阳光能透进来,上面摆盆花,孩子看着心情也好。” 邱敬文说,一家人和邻居连说带比划,才把箱子的样子描绘出来。“玻璃柜的门可以两边拉开,方便把小孩抱出来。柜子还和下水道连通,这样孩子在里面便溺,也容易冲扫。”
柜子打造完成后,宋桃就在里面安了家。
“他爱看电视 爱笑”
“孩子晚上一个人睡在里面,不起来看看不放心。下大雨时,我整夜整夜睡不着。”
——母亲李雯
邱敬文的士多一侧是间凉茶铺子,铺主宋姨常和宋桃说话,“你多大了?”“十—八—岁。”;“想上报纸吗?”,“想”;“晚上一个人住在里面,怕不怕?”,“我—不—怕,我—是—男的。”宋姨说,简单的对话证明,宋桃的思维没有问题。
“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都明白。”宋姨补了一句。
独居门外,已成年的儿子不能让李雯放心,几乎每晚她都多次起来看宋桃是否睡着。每晚,在昏黄的灯光下,宋桃同母异父的弟弟邱楠生跟他一起玩耍,高兴时,宋桃总是咧开嘴笑。
每天晚上,李雯都是看着宋桃睡了才回屋。屋外一旦有动静就立刻起身查看。“不起来看看,就不放心。” 下大雨时,李雯整夜睡不着,随时关注宋桃的情况。
“他爱看电视,爱笑!”在李雯眼中,儿子像她一样都是一个乐观的人。“不然我们娘俩早就跳珠江了。”玻璃箱搭建已快一年了,在记者停留的时间,不断有一股霉味袭来。李雯拉着宋桃已僵化的小手说,让儿子住在玻璃箱中实属无奈,“老房子是丈夫与其弟弟所有的,每人占37平方米。除了士多,卧室只有一间。”
柜子背后 低保之家
今年已18岁的宋桃,看起来瘦弱得宛如十来岁的孩子。李雯坐在士多的马扎上,望着玻璃柜中的儿子,说起往事,一度哽咽。
三岁丧父 击碎家庭
李雯是四川人,1996年,她和前夫生下宋桃,但因夫妻俩是表亲,宋桃患上了先天性脑积水,俗称“脑瘫”。“他小时候可以站起来,后来就不行了。”李雯说,宋桃半岁时开始出现抽筋症状。一岁时头越长越大,但腿细细的,别人都叫他“大头”。他们带宋桃去了很多医院,吃了很多药,但都没好。
1998年,宋桃3岁,前夫因病去世。为丈夫还上欠款后,李雯和父母带着宋桃来到广州番禺打工。那是她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
继父患病 生活难撑
1999年,李雯认识了邱敬文。2002年,两人结婚。“我一开始就和他说,家有一个脑瘫儿子,他说他不介意才结婚。”刚开始,邱敬文帮人开车,李雯开了个杂货铺。2002年两人又生了一个孩子,小儿子现在读6年级了。
谁知噩运再次在2006年袭来,邱敬文突然患上了肺气肿。病愈后,邱敬文成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说话都不能说太久的瘦弱男子。“公司见我这样,把我辞退了。”在老屋内,破旧的床铺旁,放着一台辅助呼吸机。“他晚上要用,我和小儿子只能挤在另一张床上。”李雯指着内屋一张小床说。
此后,邱敬文跟小儿子一起办了低保,两人的低保加起来每月900多元,李雯要照顾宋桃,只能做点零工。
现在,宋桃因为肌肉高度萎缩几乎动不了。现在,李雯每天要给他喂饭、洗澡、料理粪便。而且,宋桃时不时会抽筋,“当他抽筋时,我就去掐他人中,他会很快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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