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 胡攀
1900字的博文《从“零容忍”看当前“打虎”之新气象》,杜治洲一小时之内就写成。
杜治洲为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廉政研究所副所长,他的这篇文章昨日发表于中纪委监察部网站廉政博客上,引发社会各界关注。
杜写这篇文章的由头,则是3月22日党报的一场“自摆乌龙”。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当天通报,“江西省副省长姚木根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同日,江西省委机关报《江西日报》上,姚木根的署名文章仍赫然在列。
昨天,杜治洲接受早报专访。在其看来,这一“乌龙”也表现了反腐的真实现状:干净、迅速。十八大以来,中国“打虎”一直呈现急行军状态。
有问题的干部才紧张
反腐要通过三个途径
东方早报:在文章中,你提到当前反腐倡廉呈现出了“三高”态势。这一高压态势会不会造成干部队伍不稳定呢?
杜治洲:没有问题的干部是不紧张的,有问题的干部才紧张。
就像中央出台的房地产统一登记制度。有些官员有多数房产,有问题,就会害怕、恐惧。至于系统稳定与不稳定总是相对而言。政府实施任何措施,都是在稳定和不稳定之间波动的。
东方早报:地方做出积极回应是因为高压态势?
杜治洲:是的。我的主要观点就是反腐败要通过三个途径来实现:制度、科技和廉政领导力。
科技可以提高制度的执行力,而谁来制定制度,谁来决策,这是领导组的廉政领导力。反腐败领导力的体现应该是自上而下,而不是自下而上。
新一届的中央领导人表现出了非常强的廉政领导力。八项规定出来之前,干部们自己先带头,别人做到的,自己全做到;别人做不到的,自己也要做到,而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个就是我概念中的廉政领导力。其实,现在不管是八项规定还是反腐通报,都是自上而下地执行的。这是廉政领导力非常理想的体现。
东方早报:有没有可能打击力度并没有加强,而只是通报力度变强了?
杜治洲:不能这么理解。这个从现实的数字上就能说明问题:十八大以后,有26位省部级以上的高官落马。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多高官落马,这在中国历史上都是非常罕见的。
零容忍包括横向和纵向
要防止“越位错位缺位”
东方早报:在反腐领域中,是否存在选择性反腐?
杜治洲:应该不会。中央之前提出的零容忍,是既打苍蝇又打老虎,是从干部级别层面上讲的零容忍。这就表明,不论是什么级别的干部,只要触犯了党纪国法,都要受到惩处。
不同领域里面也有不同级别,同理可用。中央提出的零容忍应该包括横向和纵向两个方向的零容忍。纵向指级别,横向指领域。一横一纵,都是零容忍。
东方早报:纪检监察机关曾经存在越位、错位、缺位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
杜治洲:举个例子,有时候是政府主动要求纪委监察机关参加议事。如果出了问题,参加研究就会成为理由,纪委会被政府要求负责。这样就是越位。
错位是指纪委的权力没有有效的规范,做了不该做,甚至违法的事情。比如滥用自己权利,干预政府部门的一些经济活动。
缺位是指纪检监察机关并未发挥出监督执纪的功能。
地方领导截访中央巡视
是未认识到中央决心
东方早报:前段时间爆出的广西副镇长被劝酒身亡,7名科级干部因此被免职。但这些科级干部却没有被公开点名。这似乎不符合王岐山提出的违法违纪公开点名。地方是否在积极回应中央的反腐姿态?
杜治洲:我认为地方已经在作积极的回应。这当中不仅包括省市纪委,甚至包括区县的纪委。近期,我就参加了北京房山区纪委的一个项目启动会,讨论把纪委体制改革做成项目。据我的观察,地方纪委在转职能、转作风、转方式和纪委内设机构的改革等方面,都有回应。至于你刚才提到没有公开点名的现象,应该是个偶然现象。
东方早报:第八巡视组去河南巡视,当地领导截访,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杜治洲:这是地方官员一贯的做法,认为有问题还是得捂着。这种思维惯性,是因为还没有认识到中央反腐的决心,并不是“一阵风”。
东方早报:今年2月以来,地方进入官员落马高发期。有原因可循么?
杜治洲:最近厅官落马的现象确实很密集。这是中央的打老虎、打苍蝇的方针,通过实际行动实践出来的表现,是言出必行、遵守承诺。
中央反腐已着手治本
制度上还需继续加强
东方早报:“止血优先”是治标,那么治本什么时候启动?
杜治洲:止血是治标。我们现在还处于一个持续的、强化的治标阶段。但是中央在治本上已经开始了动作,战略方案也已经提出。比如说,纪检监察系统双重领导的细化、强化上级纪委对下级纪委的领导,这些都是治本的表现之一。包括中央纪检监察部门转职能、转方式、转作风,也是治本的一种行动。
但是我们看到的、感受得更深的可能是治标的行动。实际上,治本一直在推行,在治标的同时也在寻找更好治本的方式。只是治标更紧迫,更加时不我待,如果再不治,这个病人就病入膏肓、血都流完了,再谈治本就没多大意义了,所以要先用治标把病灶控制住。
东方早报:你对于治本有哪些建议?
杜治洲:一、从制度上入手。打击腐败的力度和方式需形成常规性的、硬性的制度。
二、纪检监察体制自身的改革。要强化反腐机构的独立性和权威性,提高专业性和廉洁性。要做到这些,就需要制度创新,这样才能最终打击、预防、治理好腐败。
三、政府行政审批制度改革。不该审的不要审,下放权力,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四、整个社会的系统改革。比如在不动产登记制度、现金交易制度上进行改革,减少大额现金交易的频位。现金交易中可以隐藏很多腐败,大量现金流动中,受贿的潜伏性就很高。
就像我提到的,我们的领导力非常强,但是在制度和科技上,还需要继续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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