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乌克兰“影子军队” 不见硝烟的暗战

2014年3月17日，乌克兰Michurino村附近，乌克兰士兵守卫军营，站在装甲车上

2014年3月22日，克里米亚塞瓦斯托波尔，俄军正式进占乌克兰贝尔贝克空军基地

　　作者：特约撰稿 戴嘉琦 

　　在乌克兰长达半年多的巨变中，以平民身份出现的武装人员，成为这场低烈度武装冲突的主角之一。为什么乌克兰和俄罗斯方面需要这些神秘的影子军队？又是什么样的人组成了这样的队伍呢？

　　近日，乌克兰东部地区局势急剧变化——在克里米亚半岛独立之后，东部靠近俄罗斯地区也出现了分离主义倾向。乌克兰临时政府则罕见地采取了强硬措施，派出军警夺回该区域的控制权。

　　有消息称，乌克兰当局已于4月7日向东部地区紧急调集3支特种部队（包括乌克兰内务部特种兵、国家近卫军，以及身穿乌克兰制服的美国“黑水”公司的雇佣兵），前往东部地区平乱。

　　然而，这条消息现在并未被证实。更有人指出，关于“黑水”雇佣兵的消息都来自俄罗斯媒体。因此，乌克兰是否真的雇佣了“黑水”私营军事承包商，尚未明确。

　　此前在公投期间，克里米亚地区出现了带有武器且蒙面的“自卫队”。他们虽然并未穿俄罗斯制式军服，却往往是俄罗斯军事行动的先锋，经常帮助俄罗斯包围和冲击当地乌克兰军营，并且在街头武装巡逻示威。

　　事实上，在乌克兰长达半年多的巨变中，以平民身份出现的武装人员，成为这场低烈度武装冲突的主角之一。为什么乌克兰和俄罗斯需要这些神秘的影子军队？又是什么样的人组成了这样的队伍呢？

　　为何会出现影子军队

　　关于“黑水”雇佣兵的报道颇多，然而从理论上说，“黑水”公司这个名称已经不存在了。“黑水”近年来被指控在伊拉克犯下战争罪行，而且卷入走私军火等丑闻中，已经被伊拉克政府驱逐。2009年，该公司放弃原名“黑水”，改名“Xe”公司。同时，它还被美国法院判定违反美国法律，被课以4200万美元的巨额罚款。

　　由于连年官司缠身，XE公司的私营军事劳动力输出服务已经很小。目前，该公司主要的业务方向是军事装备研发和培训业务。事实上，“黑水”公司最初的业务方向就是提供训练。在“海豹”特种部队退役后，该公司创始人Erik Prince与Al Clark发现美国军警的训练场地不足。因此，他们在北卡罗来纳州租下大片空地，建设了一个大型训练中心，为当地警察提供训练场地和专业教官。该公司之所以被命名“黑水”，就是因为其最初的训练场地附近有大片黑色沼泽。

　　按理说，“黑水”公司这个名称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存在的符号，即便真的参与了乌克兰东部的平叛行动，也应该以新名称XE公司签约。俄罗斯方面后来又公布了一段视频，试图证实雇佣兵的传闻。

　　在改组之后，“黑水”公司承揽此类业务的积极性已经不高，而且相关人力资源的配置情况在业内处于较低水平。新闻中出现的人员是否真的为XE公司雇员是很可疑的。

　　乌克兰与俄罗斯在领土方面的冲突，被外界评论为一场“奇怪的冲突”。在俄罗斯有步骤地促使克里米亚独立的过程中，乌克兰驻军不仅无所作为，而且在最后关头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交出了武器，收拾个人行李离开克里米亚半岛。除了俄军已经大兵压境之外，当地自卫队的积极配合也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事实上，乌克兰的局势确实适合部署民事身份的武装力量，因为冲突双方都在尽量避免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武装冲突。对于俄罗斯而言，如果通过民事武装力量就能瓦解乌克兰武装，自然是成本最低的优先选择。乌克兰同样必须谨慎避免使用正规军队，导致两国出现严重的武力对抗。

　　从反对派夺权的情况来看，此前在执行镇压国内暴乱的任务中，乌克兰军警的表现并不出色。外国专业军事承包公司具有在多个热点地区执行此类行动的经验。更关键的问题在于，他们的行动模式是俄罗斯所不了解的。而乌克兰军警此前与俄罗斯关系密切，几乎所有行动模式都被对方掌握，并且其主要机关已经被俄罗斯情报人员渗透。

　　此外，基于国内的政治压力以及开展军事行动的风险，美欧并不方便直接出兵。通过经济援助来购买私营军事承包公司的服务，则是一种投入少且政治风险低的选择。

　　神秘的“格鲁乌”第45特种作战团

　　克里米亚地区武装人员的身份一直相当诡秘。无论是俄罗斯军队还是号称自卫队的武装人员，都喜欢用黑布蒙头。这种行为增加了这些武装人员的不确定性。

　　那么，这些蒙面的武装人员来自何方呢？

　　美国“战略之页”新闻网宣称，克里米亚地区的不明身份武装人员，很可能来自俄罗斯“格鲁乌”（GRU）秘密作战单位第45特种作战团。GRU是俄罗斯军方的情报机构，其编制类似于美国国防情报局（GIA），而第45特种作战团则是GRU下辖的特种作战力量。该部近年来可谓战绩辉煌，不仅长期对车臣地区实施敌后特种作战，更曾经在俄格战争中担任急先锋的角色。在对格鲁吉亚的战争中，该部负责对格鲁吉亚军队的武装侦察行动，并且参与了南奥塞梯地区的特种作战任务。

　　根据媒体报道，在乌克兰局势出现动荡之后，第45特种作战团就已经做好了针对克里米亚地区的作战计划。乌克兰反对派夺取政权之后，该部迅速抢占该地区的机场和交通枢纽，避免被乌克兰军队抢先。同时，该部担任当地亲俄势力的“带头大哥”，负责征集亲俄退伍军人和发放武器等工作。这是特种部队常见的一种工作方式，以精锐单位为种子选手，迅速在敌人控制区域内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和武装力量。“格鲁乌”直接控制的特种部队，显然精于此道。这也是克里米亚地区迅速转投俄罗斯，而乌克兰驻军陷入被动的原因之一。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格鲁乌”的特种部队有扩大局势的准备，乌克兰东部城市出现的骚乱显然与他们有关。

　　被乌克兰临时解散的“金雕”部队，也同样是俄罗斯可以利用的影子军队。新政府上台之后，该部被解散。然而，由于乌克兰政府在大部分地区未能完成对“金雕”部队武器和人员的控制，导致该部陷入失控状态。克里米亚地区的“金雕”部队分部就第一时间召集人员并且宣誓效忠俄罗斯。

　　对乌克兰政府而言，“金雕”这个“失落军团”才是心腹大患。他们不仅具备不错的战斗力，而且对新政府心怀怨恨。

　　谁在帮助乌克兰？

　　“黑水”雇佣兵的传闻并不可靠。然而，从美国中情局局长约翰•布伦南日前与乌克兰强力部门会晤的情况来看，使用私营军事承包商恐怕是美国唯一的选项。

　　在冷战期间，私营军事力量尚未萌芽的情况下，中情局就经常采用“前沿公司”策略来实施秘密作战。当时，就有以私营公司为幌子的“西方公司”、“民用航空运输公司”等掩护企业，作为中情局在亚洲地区的秘密行动和敌后侦察行动主体。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乌克兰政府最缺乏的并不是在阵前拼命的底层武装军事承包商。在此前的政治动荡中，乌克兰军警遭遇了来自两方面的信任危机，其士气和工作效率已经下降到了历史上的最低点。在俄罗斯的压力下，乌克兰军警高层人员出现相当多的倒戈和叛逃事件。这导致乌克兰新政府缺乏可以信赖的核心安全决策人员。因此，担任高层军事及安全咨询的美国军事承包商，也许是现阶段乌克兰政府最需要的影子军队。

　　早在波黑战争期间，几家美国老牌私营军事咨询公司就已承揽东欧的国防咨询业务。例如，在1995年，布朗鲁特公司获得了一份价值5.45亿美元的合同，承揽部署在巴尔干半岛地区的美军后勤支援业务。此后，该公司持续获得巴尔干地区的军事承包订单，并且在当地建立了深厚的人脉资源。

　　有趣的是，该公司的服务对象并非仅限于美国政府。2000年，俄罗斯与该公司签订服务合同，邀请其参与“库尔斯克”号核潜艇的打捞工作。这份合同总价值达900万美元。这也是俄罗斯政府首次邀请外国私营军事承包公司参与本国军事支援服务。此外，布朗鲁特公司擅长承担大规模后期规划和战略咨询工作。在乌克兰军方供应体系陷入混乱的情况下，该公司能有效提高乌军的效率。

　　另一家适合乌克兰形势的美国公司，是著名的“军事职业资源”公司。该公司号称“私营五角大楼”，由多名美军退休将领合伙组建。其成名案例是1994年协助克罗地亚重整军力，并且很快在1995年与塞尔维亚军队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外界普遍认为，在这次名为“风暴行动”的反攻战役中，克罗地亚军队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在仅仅一周内，克罗地亚军队就攻克了塞军所有的据点，并且成功收复了此前失去的所有领土。

　　这得益于“军事职业资源”公司的参谋训练团队，以及战场参谋人员。克罗地亚为此付出的合同金额为5000万美元。这并不包括长期合作协议中的费用。事实上，该公司的资本来自于美国著名军备供应商L3通信技术公司。

　　显然，动荡中的乌克兰是充满商机的市场。由于新政府必然在政治上倒向西方，其军事通信指挥网络也必须进行升级改造。对L3公司而言，这是巨大的商业机会。“军事职业资源”公司参与了乌克兰的核心军事及安全决策，能为未来的军事采购提供决定性的技术倾向。过去，L3一直采用这种隐秘的销售方式来推销自己的军用设备。

　　此前的报道中被称作“黑水”公司雇员的美国军事承包人员，则只能是这个项目中相当低层次的雇员。他们仅仅承担对乌克兰一线武装人员的顾问工作。以臭名昭著的“黑水”作为关键词，是一种巧妙的心理战手法。俄罗斯希望以此让乌克兰东部民众感受威胁，有利于制造恐慌，继而煽动该地区倒向俄罗斯。

　　不见硝烟的暗战

　　来自美国和俄罗斯的影子军队都面临一个问题：如何避免将一场秘密战变成全面对抗？因此，双方都尽量避免针对对方参与人员的直接武力攻击。

　　从“格鲁乌”的角度来说，克里米亚模式显然是最优的选择。因此，其影子军队在当地的行动偏重于发动当地亲俄武装人员，对其进行训练并且提供情报支援。同时，其工作重点集中在搞定立场摇摆不定的东部城市强力部门。顿涅兹克地区警察部门的倒戈，就是非常典型的秘密策反行动。

　　乌克兰方面的行动则相对复杂一些。他们必须恢复当地的秩序，尤其是夺回主要政府部门和标志性建筑物的控制权。作为主权国家，乌克兰政府当然有权这么做，但是必须控制暴力规模。因为过度的流血，正好给俄军以武装介入的借口。

　　在这种情况下，乌克兰方面需要非常精确的情报作为行动依据。而美国军事承包商则更多专注于情报搜集和具体战略战术规划，这正是乌克兰政府所欠缺的。美国军事承包公司不仅具有电子信号搜集能力，而且拥有现代情报分析工具。此前叛逃的美国国家安全局承包商雇员斯诺登，就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而这些正是俄罗斯情报机关相对薄弱的环节。无论“金雕”部队，还是俄罗斯格鲁乌特战人员，均必须保持通信联系。利用无人机、黑客和其他信号搜集方法，美国军事承包公司帮助乌克兰获得这方面的数据。

　　专业的军事规划咨询人员，则可以根据俄罗斯部署上的漏洞来帮助乌克兰制定相应的策略。这相当于重新建立了一套独立于过去的军事参谋及决策系统，而乌克兰近日的反应印证了这套系统已经开始运转。

　　为了避免损失和给俄罗斯构成干预的口实，真正一线作战基本不会出现美国军事承包商的身影，事实上这也毫无必要。 （完）

　　新闻背景：活跃在乌克兰的影子军队

　　Xe公司

　　黑水国际（Blackwater Worldwide），现名Xe（Xe Services LLC），是美国著名的雇佣兵组织兼保安服务公司。它是与美国国务院合作的三大私人保安公司之一，1997年由美国海军特种部队“海豹突击队”的退役军人Erik Prince 与 Al Clark组建。公司总部位于美国的北卡罗来纳州。

　　公司成立时只有6个人，“9•11”事件后，业务突飞猛进，从2002年到2005年，营业额增长了600倍。截至2007年，已成为美国最大的私人保安公司之一，仅其在伊拉克工作的雇员就有一千多人。

　　“金雕”特种部队

　　乌克兰“金雕”特种部队建立于1992年，当时的设想是建设一支打击有组织犯罪的快速反应部队。它只听命于内务部，议会对他们毫无掌控权。

　　在“金雕”成立之初，成员都是前军方特种部队队员以及经验丰富的民兵。直至今日，要加入这支规模为4000人的部队也需要具备良好的身体条件。据乌克兰内务部称，每4名应征者中只有一人能够入选。 “金雕”部队待遇高，装备精良，乌克兰军人都以能进入“金雕”服役为荣。

　　军事职业资源公司

　　目前美国最大的私营军事公司，也是与美国官方关系最密切的私人军事公司。 其最大的特色在于，公司职员几乎全部都是退役不久的美军将军、军官和士官。只要能够获得该公司的支援,其实质意义并不亚于获得美军的直接协助——公司总部设在美国弗吉尼亚州，由退休将军维农•刘易 斯在1987年创建。

　　除非在特殊情况下,其军事专家一般不配备武器，也不会直接参与战斗。对于他们来说，知识和训练在大多数武装冲突中与武器同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