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
央企和金融机构的反腐败问题正在引发越来越多的关注。而涉及到央企和金融机构的股权转让及交易环节，自然也就成了公众关注的焦点。
一桩有关泰康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泰康人寿）的股权转让，就陷入了这样的疑团。
5月5日，中国外运长航集团（下称中外运）将其所持有的泰康人寿1.17亿股股权，在北京产权交易所（下称北交所）挂牌转让，挂牌价格高达19.95亿元。
一并公布的竞价方案显示，受让方除按约定支付交易价款，同时还要向北交所支付成交金额的0.05%竞价服务费（如成交价格高于挂牌价格）。
蹊跷的是，就在20天之前，发生在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下称上海联交所）的一桩类似挂牌，给出的手续费却高出了数十倍。
该笔转让标的同样是泰康人寿股权，转让方则是同为央企的中国远洋运输（集团）总公司旗下子公司中远财务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中远财务）。
中远财务将所持泰康人寿3346.88万股（占比1.1734%）股权，在上海联交所挂牌转让，挂牌价格5.69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中远财务此次公布的竞价手续费却高达1.45%。与北交所相差达29倍。
从转让价格看，中外运转让泰康人寿的价格为17元/股，中远转让泰康人寿的价格为17.02元/股，评估基准日都为2013年12月31日。
评估基准日相同，转让价格相差无几，竞价服务费为何悬殊？中远相关负责人称，“这个都是跟联交所谈的，一切以联交所的口径为准”。
据业内人士透露，转让价格越高，谈判的空间越大，一般5亿元以上的转让额能打到原价的五六折。按照联交所经纪会员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的收费标准计算，中远财务转让泰康人寿股权的竞价服务费却高出标准不少。
该业内人士介绍，目前国内产权交易所基本实行会员制，经纪会员成为连接交易所和转让方与受让方的纽带。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调查发现，虽然产权交易所有一套自己的收费标准，但是经纪会员仍会为了“拿单”而让渡给转让方或者受让方不少折扣，甚至不惜满足客户一些“特殊要求”，其中隐含的利益输送及腐败隐患则不言自明。
天价竞价服务费
竞价是指挂牌期满后如征集到两个及以上符合条件的意向受让方才会选择的交易方式，比只有1个受让方多出一单费用—竞价服务费。
上海某经纪公司是上海联交所的经纪会员，该公司一位业务经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详细介绍了上海联交所规定的竞价服务费的收费标准。
具体是实施分档递减累加法，其中成交金额在1000万元以下的收取2.5%，1000-2000万元的是3%，2000-5000万元则收取1.5%，5000万元-1亿元为1%，1-5亿为0.5%，5亿元以上则仅收取0.3%的竞价服务费。
中远财务转让泰康人寿股权的挂牌底价为5.69亿元，实施竞价后，一般成交价要高于挂牌底价。按照上述经纪会员介绍的收费标准，假设仅按挂牌价5.69亿元计算，那么中远财务转让的泰康人寿股权的竞价服务费应在370万元左右，占挂牌价的0.65%。
而实际竞价方案给出的竞价服务费高达1.45%。同样按挂牌价5.69亿元粗略估算，中远财务转让泰康人寿股权的受让方将需要负担高达825万的竞价服务费。
反观中外运转让泰康人寿股权项目，虽然其挂牌底价高达19.95亿元，但是其竞价服务费仅占万分之五，大约为100万元。
对比上述两种方案不难发现，中远项目不仅远远高于按标准收费，更远远高于中外运在北交所的挂牌项目。
据了解，北交所目前的竞价服务费收费标准为：不超过成交金额的5%，单笔单向竞价转让服务费不低于3000元人民币。
因此，北交所对竞价服务费收费的弹性空间很大。“由于中外运的泰康人寿项目数额太大，他们跟交易所直接谈的，把竞价服务费谈得很低。”北交所一位项目经理称。
上海联交所的一位经纪公司人士则表示，“5亿元的项目，谈判的空间非常大，一般讲所有的费用加起来大约在370万元，不过也可以再谈”。
问题在于，中远财务在联交所挂牌的泰康人寿项目也不低，为什么竞价服务费没有谈低，反而“谈高”了呢？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致电了中远相关负责人，其称“以交易所的说法为准”，而交易所方面也拒绝透露原因。
一位业内人士表示，通常如此大额的项目转让方费用都比较低，产权交易所和经纪公司都会从受让方收费，但羊毛出在羊身上，受让方的费率高低其实也直接影响到转让价格，也就是转让方的经济利益。
正因为如此，该业内人士分析认为，相对中外运项目，中远项目将受让方费率定得如此之高，不排除产权交易所和经纪机构联合起来渔利“冤大头”中远财务公司的可能，“当然这个费率的最终确定也需要得到中远的审核通过”。
产权交易所乱象
据了解，目前全国320家产权交易所中，北京、上海、天津和重庆四地的产权交易所规模最大，有产权交易所“国家队”之称。
因国内的产权交易所基本是会员制，具体可以分为产权经纪会员、招投标会员、拍卖会员等，其中尤以产权经纪会员数目繁多。以上海联交所和北交所为例，其经纪会员的数目分别达到74家和79家。
上述业内人士表示，由于缺乏必要监管和规范，一些产权交易所在运营模式、收费标准、会员分佣、交易信息不对称等方面都存在着较多问题。随着国有资产转让的规模逐渐扩大，这些问题越来越凸显出来。
北交所董事长熊焰在接受媒体专访时就曾指出，交易所乱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其逐利倾向。很多人把交易所当做了一个赚钱的工具。在其看来，交易所首要职能应该是社会效益而非经济效益。
中远财务转让泰康人寿项目也揭开了隐藏在产权交易桌下的一角乱象。经记者多番了解，经纪会员跟交易所合作模式是会员分佣制。
即交易中产生的所有费用都打到交易所账户，然后交易所返还给经纪会员一定比例佣金。其中，上海联交所返还给经纪会员的比例为80%，扣去一个点的税，经纪会员实得70%，联交所实得20%。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5亿元的挂牌项目咨询了联交所的几个经纪会员，具体如何收费。
一些经纪会员的项目经理表示，超过5亿元的挂牌项目可以谈的空间非常大，“最好过来面谈，最后需要领导拍板决定，能做的话就做了”。
“在这70%里，可以打个折扣，一般项目能打个8折，而5亿元的项目可以打个5折左右。”联交所一家经纪会员的项目经理表示，如果你们有什么其他要求的话，我们能满足就满足。
上述业内人士认为，由于缺乏统一标准和有效监管导致的“乱象丛生”，不仅给转受让双方以及交易本身带来巨大的潜在风险，而且极易成为滋生腐败及利益输送的新途径。
（记者邮箱：2464795425atqq.com）（编辑郑世凤）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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