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尹一杰 北京报道
国内成品油的质量，几乎是每年各大部门联合监督整治的重点对象，但事与愿违，即便惩治整顿利剑频频出鞘，这个混乱的市场却仍然漏洞难堵。
今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2014年全国打击侵犯知识产权和制售假冒伪劣产品工作要点》，指出要开展打击假劣汽柴油专项行动，严厉查处原油加工和汽柴成品油生产、储运、销售等环节存在的地域法定标准生产加工、掺杂使假、缺斤短两等违法行为。
作为此项专项运动的重点推进区域，2014年上半年，京津冀地区，特别是三地城乡接合部等重点区域也将集中展开对加油站的专项整治，全国范围的工作部署也将在下半年逐渐展开。
国务院办公厅的这一纸通知，仅仅是各级部门对国内成品油混乱秩序予以整顿的一个缩影。多年来，全国范围内来自公安、安监、环保、税务、质监等各部门联合开展的专项行动就从未停止。但与撒网似的打击行动相对应的另一个现实是，全国各地因油品质量、非法调油、偷盗国有公司输油管道、偷税漏税、欺诈消费者等问题曝光的事件仍层出不穷。
“成品油行业涉及的政府监管比较复杂，包括了公安、消防、工商、质监、安监等几个部门，私人要投资炼厂或者加油站至少就得拿到这五个部门的牌照。反过来，平时也是这五个部门来监督，多年来，（成品油行业）涉及与这五个部门的违法违规问题从来没有终止。”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一名中层干部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说。
管不住的“漏网之鱼”
“炼油有炼油的问题，调油有调油的问题，卖油有卖油的问题，不是哪一个环节不乱，而是从头到脚都有空子可钻，加上来钱快，政府怎么打压都不能彻底杜绝。”
中石化下属炼厂金陵石化一名分管成品油业务的中层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一方面是政策本身存在缺陷，另一方面也是监管部门的能力的确有限，有些地方的质检部门估计连调和油和正规汽柴油的区别都检测不出来。”
5月13日，浙江玉环一家炼油厂发生火灾，虽然火灾经当地消防部门及时扑灭，但这家炼油厂的储油罐却对周边的河道及耕地造成了严重污染，后经工商、公安、环保等数个部门的联合调查证实，这家炼油厂属非法运营。
事实上，由于炼油厂的投资成本较低，在全国范围内，尤其在一些中小城市，在隐秘地点从事非法炼油的还大有人在。一名近期前往宁夏洽谈项目的能源行业投资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在宁夏吴忠市盐池县就有几家秘密加工的炼油厂，其炼油过程中排放出来的大量浓烟、气味早已引起了当地居民的注意。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未能联系上当地的监管部门对此进行回应。
上述投资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一般小规模的非法炼厂产能都不是很高，所以地点都比较隐秘，这种作坊的技术和设备更不能保障，产品质量就更不用说。但这些油却基本上都能通过稳定的渠道本地消化，一些小城市的消费者们也不会那么在意。”
事实上，除了一大批在行业边缘地区非法生存的小作坊外，在一些民营炼厂相对集中的地区，对环保、安全等硬性标准视而不见的炼厂也时常试图蒙混过关，浑水摸鱼。
今年2月，山东省东营市垦利县消防部门联合辖区公安、安监、环保等部门组成联合检查组，对辖区内的炼油工厂进行了一次集中清查治理。检查组最后发现6家炼油厂未办理相关审核验收手续，在加工过程中也并未使用任何有防护措施的油罐进行调油、加油，也未配置任何消防设施器材。根据相关规定，联合调查组对这6家炼油厂予以取缔处置。
但即便各地区的监管部门持续发力，但活跃在这个圈子的人则早已熟悉了这个行业特有的“旁门左道”。
“搞作坊的人都是没多少钱的，开加油站的人门路更多，偷税漏税、虚开增值税发票等都不是什么秘密。比如加油站的机器没坏，硬是贴个机器维修的告示，其实就是故意不开，机器里面的税控软件不能完成初始化，白天把电断了，晚上启动，那么这台机器就能达到偷税的目的，类似这样的手段很多。”一名熟知加油站行业的知情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
而面对不法运营者的非法行径，监管方无论是各部门的单独行动，还是几大部委的联合行动，对国内成品油市场的整顿始终停留在阶段性、区域性、随机性的有限空间里。
上述知情者说：“工商也好，质监也好，更多的时候都是来抽查，没有哪个部门一年到头都会死盯着，他们也没这个精力和人手。所以绝大多数加油站、民营炼厂、调油厂都能应付，监管部门的人一走又会回到之前的套路。”
不仅如此，金陵石化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民营公司在利润的驱使下会不断提高“投机”手段、更新违法技术及设备，而一些监管部门的水平却仍停留在此前的阶段。
“化工类的质量检测和监管都带有非常高的专业性，一些城市质监部门自己实验室的设备都达不到水平，怎么可能去发现问题？”该人士说。
再发整治令
国内的成品油行业，不法市场参与者与政府监管部门之间像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违法违规者前赴后继，惩治令牌也从未间断。
5月初，来自国家质检总局下发的《关于印发》显示，全国质检系统将于2014年继续组织开展大规模行动，保持打击制售假冒伪劣行为的高压态势。
而在五大专项行动中，汽柴油行业也位列其中。通知指出，将重点查处汽柴油辛烷值、抗爆指数、铅、锰等指标超标，以及用溶剂油冒充汽柴油等违法行为，“尤其要查处汽油含有硅化物等有害成分和违法添加乙醇、甲醇及其他溶剂油等违法行为；严厉查处加油站缺称少量，利用加油机作弊的行为；严厉打击制售"土炼油"等违法行为。”
除此以外，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还从多名业内人士处了解到，目前，包括全国打击侵权假冒办公室在内的中央八大部门已经开始进行联合行动。
根据联合行动的分工安排，工商部门将加强流通领域的质量监管，加大油品抽样的检测力度，对不符合地方油品质量标准的企业，将对其信用等级降至最低，并列入重点监控名单，予以严加检查。
而环保部门则将强化加油站油气回收设施运行的监管，对其是否减少污染排放，每月每站将规定检查次数。此外，质监部门将增加对生产源头炼化企业的抽测频率，商务部门则将严格市场准入，加大对加油站购销合账、油品来源的检查，对掺杂使假、销售劣质汽柴油情节严重、造成重大危害的，依法注销其成品油经营批准证书。
“这个行业的问题不可能一下子全部解决，但从监管强度来看，近几年，各部门的配合已经越来越多，各系统内部的垂直监管和执行力度也越来越大，尤其在这两年，对成品油市场的整顿还是有明显成效的。”上述国家安监总局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编辑 王洁）
作者：尹一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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