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学生莫向松对新希望六和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刘畅的一场隔空喊话。
6月30日,成都农业科技职业学院动物检疫与防疫专业2011级学生莫向松,和他的14名同学,在新希望大厦外集体下跪,手举标牌,向刘畅借款100万元治病。莫向松于2013年11月被确诊罹患急性白血病,巨额的治疗费成为这位寒门学子沉重的负担。
莫向松举牌借钱的举动,在网络上引发了激烈的讨论,有人表示同情,但也有更多的网友表示不解和反对,有人甚至批评他“绑架爱心”。
在一片争议声中,莫向松及其同学和家人接受了中国青年报记者的采访。莫向松承认,之前的行为确实欠考虑,也很抱歉给新希望集团带来了困扰。“借与不借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难题。”莫向松说。
下跪前发生了什么
莫向松家住四川省宜宾县王场乡,他出生3个月后母亲去世,父亲精神失常离家出走杳无音讯,之后他便跟着养父母一起生活。
莫向松患病后,养母从老家来到成都照顾他。养父则在老家守着田地—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
目前,他每月需化疗1次,平均每月治疗花费在3万元左右。经过社保报销后,自己需要承担的,仍有1万余元。对于莫家来说,这是巨额资金。为了给儿子筹钱治病,养父母把能借钱的人几乎借了个遍,家里已经负债累累。
医生表示,针对莫向松的病情,骨髓移植是较好的治疗方式。骨髓移植及后期康复所需的费用,需要100万元左右。若选择保守的化疗,至少需化疗两年时间。
就在莫向松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有同学向他提议:“跟四川的首富借钱。”莫向松由此想到了新希望集团,“我的专业是动物检疫与防疫,所以对新希望这个立足农牧产品的企业比较熟悉”。
6月29日,莫向松花了45元在住处附近的广告店做了一条横幅,又托朋友到花木市场买了200朵玫瑰。尽管觉得花费“太贵了”,但他还是愿意赌一次。
横幅上写着:“尊敬的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畅(刘畅为新希望六和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你好,我是莫向松。一名白血病大学生,请您借我100万救命。我为您打工一辈子,请您救救我。”他还用红色字体写出“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并在海报上附了自己的照片和联系方式。
当天晚上,莫向松在班级QQ群里发消息:“请大家来帮个忙,明天有一个机会,也许能够救我的命!”他并没有向同学说明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机会”,也没有说要同学们做什么,仅仅是请大家在指定地点集合。
6月30日8点,莫向松便来到位于成都市航空路的新希望集团楼下。等到11点,一共来了14位同学。莫向松这时才向同学们说出自己的想法:想下跪借钱。
“当时有一些同学并不是那么同意我的做法,但来都来了,他们也决定帮忙到底。”11点开始,莫向松捧着玫瑰,和14位同学一起下跪,请求刘畅借钱。
不过,由于刘畅不在,3个小时后,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莫向松和同学离开。期间,他们没有全程跪着,有时候站着或坐着休息一下。
“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经媒体报道后,莫向松下跪借钱这件事,很快成了网络热议话题。有人同情他的遭遇,也有人直指莫向松“用道德绑架爱心”。
“下跪事件”后,莫向松每天都会收到上百个电话、短信。“有些人是来鼓励我,有些人一开口就骂我。”
莫向松向记者展示了他的短信。一个来自天津的血液病患者,知道了他的情况后,说“我太理解那种心情了”,并给莫向松转来200元钱。也有人发来短信:“你这种会有报应的!”打开微博,也是支持声与质疑声混杂。
对于那些骂声,莫向松选择了不予理会。“我把一些骂得很难听的截图了,我想等有一天我好起来了,给那些人证明,他们是多么幼稚。”
除了这次“下跪借钱”,他的另一个举动也让网友一头雾水。大约10天前,莫向松脱得只剩一条内裤,躺在住处楼下的草坪上“裸晒抗癌”。
“我选择裸晒,是希望依靠紫外线来杀死一些身体内的细菌,在我的专业知识里,紫外线是经常被用于杀菌消毒的方式。我并不想引起大家注意,所以选择在正午的时候出来裸晒。”对于这样荒唐的举动,莫向松说,这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并不是想炒作。
记者问及为什么会选择向富豪下跪借钱,而不找民政等救助渠道时,莫向松苦笑着反问:“我通过社保、民政部门能干什么嘛?”
主动联系他的红十字会组织也没有给他确切的说法,仅表示:“你带上资料来,我们看看有没有个人愿意帮助你。”因为“红十字会主要是救济地震这类大灾大难的,你个人的这种情况社会上太多了”。
莫向松表示,他对社会上部分慈善机构并不完全信任,对其他社会救助渠道也不太了解。“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找富豪借钱是最快捷的方式。”
下跪借钱的举动确实欠考虑
养父母对他所做的事并不知晓,“我们就靠着几亩土地,一年的收入刚好能供他读书时每月六七百元的生活费。”
除了医院的化疗,养母用家乡的偏方给他“治病”:用一些药渣兑上糖、醪糟等,让他每天定时服用,据说“可以治疗白血病”。
这个偏方成了养母的精神支撑。莫向松说,要是不喝母亲就会很伤心。她会认为“唯一能为我做的事情我都不接受”。其他的,莫家人只能“听天由命”了。
事实上,拯救莫向松还有一个可能的机会。他有一个亲生的哥哥,据医生说,亲生兄弟骨髓配型成功的几率会很大。但哥哥来成都看望了他一次,回到家乡后就再没回来过。
莫向松的父亲猜测,这种结局可能跟“捐骨髓对身体不好”的传闻有关。哥哥家里有四五口人,全靠哥哥一人打工养活。
莫向松对哥哥表示理解。7月2日,莫向松前往四川造血干细胞库进行配型,两周后出配型结果。但即便配型成功,大约50万元的费用从何而来,这令莫向松看不到希望。
下跪借钱的事情传开后,他收到了大约5000元捐款。7月2日,一个不知名的大姐在地铁口找到他说,“我也不能多做什么”,给他塞了一个信封便走了。莫向松回家打开信封,里面装着2500元钱。
截至记者发稿时,新希望集团及刘畅本人尚未对此作出回应。一名新希望集团员工听闻此事后感到很诧异,“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有必要回应吗?”她反问。
面对“道德绑架”的质疑,莫向松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能借钱活下来。”他承认,之前的行为确实欠考虑,也很抱歉给新希望集团带来了困扰。“借与不借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难题”。
“养父母、朋友同学能为我做的都已经做了,我要活下来,就得靠自己。”莫向松说。
他最好的朋友小陈,也是那天下跪的同学之一,帮着他举着标牌,跪得最久。他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表示:“这样做确实不太妥当,但做都做了。我只希望他快好起来。有一句话这样说:好兄弟,同风雨,共进退。”
“生命是无价的,我只是想让大家看到我追求生命的这个过程。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莫向松说,当然,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选择更加理性的方式。
本报成都7月6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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