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作为深圳改革试点之一的香港大学深圳医院（下称“港大深圳医院”）已正式运营两年。
7月15日，在港大深圳医院管理团队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院长邓惠琼表示，一个深港合作的“医改样本”已经粗具雏形。
而负面消息接踵而至。7月底，香港媒体爆出新闻，根据普华永道为港大深圳医院撰写的顾问报告，医院运营两年来总亏损超过10亿元。如果运营状况不改观，2013～2023年间，累计亏损将达48亿元。
随后，香港大学校务委员会主席梁智鸿回应称，两年来香港大学为港大深圳医院垫支约2亿元，一直没有向医院收回。
这家合作制医院将来在内地复杂的医改背景下的前途瞬间显得曲折。回想三年前的夏天，当深圳市政府和香港大学签署合作协议，共同建设港大深圳医院时，是将其作为公立医院改革的试点。
其核心目标是，按照国家医改思路，引入香港公立医院管理模式，破除过度追求经济效益等弊端，回归公立医院的公益性。
即使是回归公益性，而对于医院的经营核心来说，无论是公立还是民营性质、香港还是内地医院，都绕不开一个字——钱。近日，《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了邓惠琼。
“56万年薪”对抗红包
身为产科医生的邓惠琼，将港大深圳医院的改革比喻为“西天取经”。她告诉本报记者，在深港双方共同努力下，医院开业以来碰到的一些问题已陆续解决，医院的发展正趋于平稳。
目前主要的挑战在于，社会各方的“管医、办医、行医、就医”理念，与“港医人”还不尽“合拍”。而她相信，随着医改的深入，这种合拍一定会到来。
外界普遍感兴趣的，无疑是港大深圳医院医生的收入问题。该院实行彻底切断医生收入与看病、开药、检查数量正相关的制度，那么，它又有怎样的配套措施，来保证医生收入的竞争力并形成激励性？
据邓惠琼称，该院最重要的法宝是高薪养廉。港大深圳医院医生的收入，包括基本工资、岗位津贴和年度绩效奖金（视乎工作表现，分别为年度基本工资和岗位津贴总和的0～30%）、三年合同的约满酬金，以及“五险一金”。目前医生平均年薪为56万元（包括绩效工资和约满酬金）。
这与香港同行相比虽仍有一定差距，但在深圳，已达同行的2倍左右。“我们希望借此体现医生的职业价值和尊严，希望医生全心全意集中精神在提高医疗质量和服务上。”邓惠琼告诉本报记者。
港大深圳医院或许是内地最敢拍胸脯说“不收红包”的医院。该院倡导高薪养廉的文化，一方面将此要求写入医生合同，一旦违反，立即解约；另一方面，医院进行多种医生伦理道德的培训和宣传，并设立“病人紧急援助基金”，如员工收到无法退还的礼物或现金，则将礼物院内拍卖，将现金存入基金中，用于病人的紧急情况援助。
同时医院也注重“就医文化”的宣传，告知病人在港大深圳医院就医无须给医生红包。“我们的员工也普遍对不收红包获得病人尊重和保持专业性深感自豪。”邓惠琼说。
“断奶”后的路
关于普华永道的顾问报告的新闻甫出，立即引发外界对港大深圳医院生存前景的质疑。对此，邓惠琼对本报记者表示：“在深港双方签订合作协议后，港大在协议框架下，2年来垫支了约2亿元作为医院临床管治督导之用。对此财务事宜，深港双方正积极处理，不会影响医院的运营。”
邓惠琼说，根据深港合作协议，医院的建设和前期运营经费主要由深圳市政府投入解决。政府减少投入之后的费用，将由医院自营收入（包括特需服务收入）解决。
港大深圳医院官网上一份汇报材料显示，这里的“前期”指开业5年之内，而在5年之后，港大深圳医院将“依靠自身业务收入实现收支平衡，政府不再安排基本医疗服务财政补贴。因政策调整导致的医疗机构收入下降补助、非医方责任的医疗欠费、特殊专科专病补助，按深圳市公立医院投入政策执行”。
照此协议，目前尚由深圳市政府全额财政拨款运营的港大深圳医院，3年之后必将“断奶”，走向和其他公立医院同样的“财政补助，自负盈亏”之路。对于在诸多方面殊异于同行的这个新生命而言，那意味着什么？会不会从根本上打乱其“回归公益性”的探索步伐？
对此，邓惠琼和她所代表的香港大学方面，显得信心十足。她告诉本报记者：“作为公立医院改革试点，港大深圳医院以医疗质量和安全为核心，不片面追求诊疗数量和经济效益。合作双方除了确保提供质优价廉的基本医疗服务之外，还鼓励医院积极探索财政补偿的新方式，即通过提供特需服务弥补基本医疗投入的方式达至收支平衡。”
2013年11月，随着参照香港玛丽医院特需服务收费标准收费的国际医疗中心开展试运营，港大深圳医院已经形成一个公益性基本医疗和用者自付医疗并存的多层次服务体系。
下一阶段，医院将重点在医疗技术方面发力，全面开放医疗服务，建成五大“卓越中心”，完善20个诊疗中心，开展高精尖的医疗技术服务。而作为非营利性公立医院，“医院所有收入将用于自身发展”，邓惠琼说。
对于“亏损新闻”风波，深圳市医管中心也回应称，港大深圳医院所有开支均纳入财政预算管理，2013年实现了收支平衡，不存在亏损一说。涉及“2亿元”的费用，作为医院运营成本，将从医院运营费用中支出。
目前，港大深圳医院的多项改革举措，比如全员合同制、预约就诊、急诊预检分诊、“先全科，后专科”、购买医疗责任险等，正逐步向深圳其他公立医院推行。这已经在操作层面体现了官方的认可。
而在患者方面，记者在港大深圳医院住院时一位病友的话，或许能说明一二——这位2年前在温州遭遇车祸严重受伤的小伙，这次回到深圳开始第二阶段治疗。
“久病成医”的他，对选择医院可谓挑剔。在考察询问了多家大医院后，他最终选择了“资历最浅”的港大深圳医院。问他为什么，他说：“只有这家医院的治疗方案和他们对待病人的方式，能说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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