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打工20余天全身溃烂身亡 三氯乙烯夺命

　　追踪

　　“电镀厂打工20余天全身溃烂不幸身亡”

　　近日，本报连续报道了三氯乙烯导致电镀工人中毒事件。与此同时，深圳媒体也报道了关外一起三氯乙烯中毒事故。密集的事故不得不引人深思，企业的经济效益与工人的生命安全，两者该如何兼顾？不少专业人士支招称，可用其他化学溶剂代替三氯乙烯。南都记者了解到，三氯乙烯清洗工艺属于已被淘汰的老工艺，业内已开始使用一种无毒害的右旋柠檬烯，可以取代“职业杀手”三氯乙烯。

　　A

　　漠视安全：

　　超长时间加班容易中毒

　　年仅27岁的湖北咸宁人章力平，在长安厦岗一家电镀厂打工仅20余天，发生三氯乙烯中毒，在经历4个多月的全身溃烂等病痛折磨后死亡。44岁的湖北黄冈人尹治国，11年前也是在电镀厂工作了20多天后，就患上“三氯乙烯药疹样皮炎”，如今前途尽毁却仍维权艰难(详见南都东莞读本8月21日、22日08版报道)。

　　8月22日，深圳媒体报道称，在深圳关外一家手机厂打工的苏女士，平时工作需要用三氯乙烯来清洗手机屏幕，近一个月后，她开始变得“面目全非”，全身皮肤糜烂，肝功能严重受损。所幸经专业的医院团队全力救治，苏女士近日得以康复。

　　“三氯乙烯”这个看起来普通而又陌生的化学名词，为何如此凶猛？事实上，关于三氯乙烯中毒事件的新闻报道并不多见。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南都记者检索期刊杂志发现，业内人士研究分析三氯乙烯引发职业中毒的论文可谓“汗牛充栋”。其中，又以广州、深圳和东莞等珠三角城市卫生系统工作人员发表的作品最为密集，这可能与珠三角遍布的五金、电子、玩具工厂有关。

　　深圳市龙岗区卫生防疫站工作人员林斯星，曾对7宗三氯乙烯中毒事故进行深入调查分析。这7宗事故，共造成9名工人中毒(其中6人重度中毒)、2人死亡的悲剧。

　　工作人员对7宗事故的现场均做过毒物浓度监测，发现其中5宗的车间现场空气中三氯乙烯浓度为40到437m g每立方米，均超过国家卫生标准规定的30m g每立方米。另2宗因无法找到第一现场，工作人员做了模拟监测，最终也发现三氯乙烯浓度超标。

　　东莞市疾控中心的钟逸菲和熊俊等人，也曾对东莞45名病人的作业现场进行三氯乙烯浓度检测，共现场检测79个作业点，其中40个作业点浓度超过国家标准，三氯乙烯平均浓度为157m g每立方米，最高浓度甚至达到2543.8m g每立方米。

　　此外，在林斯星分析的7宗有机溶剂中毒事件中，有6宗存在超长加班，工作人员一般都有12至16个小时的连续接触时间，从而导致接触时间过长而中毒。

　　B

　　预防措施：

　　杜绝工人裸手浸泡与操作

　　对于如何预防三氯乙烯中毒，林斯星建议企业杜绝工人裸手浸泡与操作，加强作业场所的通风排毒，工人应戴活性炭口罩作业。另根据国家和地方制定的劳动卫生法规，做好平时对企业的监督监测工作。

　　林斯星认为，尤其是对有清洗工种的企业，一定要了解其是否适用三氯乙烯，车间布局是否合理；对监测超标的企业，应责令其限期整改，制定安全操作规程；工人必须进行上岗前的职业卫生培训，使其了解三氯乙烯的危害及预防措施；对新上岗6周内的工人，一定要严格注意是否出现皮疹及感冒样症状；严格控制工人加班时间，做到切实保护工人健康，预防职业中毒的发生。

　　事实上，南都记者日前在长安厦岗鑫达真空镀膜有限公司采访章力平死亡事件时，其工友就曾反映，该车间三氯机旁边的排气扇抽风力度太小，厂方虽然配备了防毒面具，但由于戴起来不舒服，工人们平时只戴两层普通棉口罩，“厂里本来也没有严格要求，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三氯乙烯毒性这么大”。这位工友认为，如果当初工厂的排气系统更畅通，对员工进行安全培训，并严格监督他们戴橡胶手套和舒适的防毒面具，章力平就不至于发生这样的悲剧。

　　C

　　替代品

　　早已有之　价格较贵

　　与林斯星预防三氯乙烯的建议有所不同，东莞市疾控中心的钟逸菲则在其论文里呼吁说，企业应尽量减少三氯乙烯的使用，最好用别的化学溶剂代替三氯乙烯，做到不接触。

　　那么到底什么样的化学溶剂能代替三氯乙烯呢？南都记者调查发现，业内早已有人找到了这个答案，即右旋柠檬烯。

　　来自深圳市宝安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王德明和朱志良，曾对两家企业传统工艺流程(三氯乙烯)及使用替代品(右旋柠檬烯)前后情况进行调查分析。结果两家企业在使用三氯乙烯清洗剂期间均发生职业性三氯乙烯中毒，并有死亡病例发生。使用替代品右旋柠檬烯后，两家企业均未发生职业中毒。结论认为，三氯乙烯是影响工人健康的一大“职业杀手”，而使用右旋柠檬烯替代后未发生职业中毒，保护了工人的健康，是五金、电子行业清洗工人之福。

　　南都记者在阿里巴巴网站上看到，不少化工商贸公司均有销售右旋柠檬烯。记者致电其中一个商家咨询价格，其表示如果少量购买的话，每升价格为70元，但如果购买量超过1000升，每升价格可以优惠到65元。记者随后又询问三氯乙烯的价格，该商家表示惊讶：“这种有毒的清洗剂，我们早就淘汰不卖了，你还买干什么？”不过，其还是透露了价格“比右旋柠檬烯便宜多了，好像每升只要8块钱左右。”(记者在网上查阅，报价约为每千克5.5元)

　　当记者询问称：“以前用三氯乙烯清洗手机零部件，现在正在犹豫要不要换成右旋柠檬烯？”该商家奉劝道：“虽然(右旋柠檬烯)会提高你的成本，但我建议你为了工人的安全着想，赶紧换了吧。”

　　[替代品简介]

　　右旋柠檬烯：非化工合成品

　　是橙皮中天然所含成分，而不是化工合成品。其被广泛应用于食品工业和化工工业，在工业清洗中可以替代目前使用的各种化学溶剂，改变化工制品有毒有害这一现状。

　　[事故探因]

　　通风排毒设备不足是首因

　　林斯星通过调查，总结出三氯乙烯中毒事故的4大重要原因。首当其冲的，是没有通风排毒设备，或安装不合理。林斯星发现，不少企业主急功近利，不愿在安全配套设施上投资，使用三氯乙烯的生产场所有的无任何通风排毒设施，或仅有一两台换气扇造成通风不足，三氯乙烯在车间内挥发至一定浓度而引起中毒；另一种情况发生在生产条件较好的企业，生产车间安装空调设备，但由于回风口设置不当造成室内循环通风不畅，也会造成车间三氯乙烯浓度逐渐升高。

　　林斯星还发现，所有发生三氯乙烯中毒的作业人员，均未佩戴有效的个体防护用品。而且雇主只注重企业的经济效益，轻视对雇员的职业卫生教育培训工作，同时从业人员的文化程度较低，缺乏必要的安全卫生知识和意识，所有发病工人对三氯乙烯的危害一无所知，对早期出现的损害认识不足，直至病情严重才求医则往往延误诊治时间。

　　采写：南都记者 徐章龙

　　三氯乙烯有多毒皮肤吸收后损害肝脏

　　众多研究表明，三氯乙烯是一种低毒的化学溶剂，因具有高速脂溶性，容易经呼吸道、胃肠道和皮肤被吸收。进入体内后，主要蓄积在脂肪和脑组织中，甚至能通过血脑屏障和胎盘屏障。进入体内的三氯乙烯主要在肝脏代谢，相继转化成水合氯醛、三氯乙醇和三氯乙酸等毒性更强的化合物。其中水合氯醛可引起心率失常和肝脏损害，三氯乙醇对中枢神经系统产生抑制作用，三氯乙酸则会引发周围神经病变及心律失常。三氯乙烯本身则是一种强致敏物，能引起严重的变形性皮肤损害，这种病变即是临床上所称的“三氯乙烯药疹样皮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