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敏之先后担任过湖南衡阳市长、书记,以及10年的湖南省纪委书记,一直以说真话、办实事著称。
衡阳市一名干部回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大家都知道杨敏之是市长,在食堂相遇时为什么都不与他打招呼,好像谁也不认识谁。当时给人的印象是,老百姓要见他这个市长,比见现在的一个科级干部还容易。”
原湖南省纪委书记杨敏之去世后,因为该省纪委预防腐败室副主任陆群的一句话,引发了无数人对其关注和点赞。
“早在1988年他才当上省纪委书记时,就在中央纪委全会讨论时,当着乔石的面批评其在全会上做的报告‘不怎么样’。”陆群称。
杨敏之先后担任过湖南衡阳市长、书记,以及10年的湖南省纪委书记,一直以说真话、办实事著称。据媒体报道,中央纪委原主要领导做重大决策时经常会固定征求几个地方纪委书记的意见,杨便是其中之一。
“无法想象阳宝华是怎么成为贪官的”
“求求你们媒体,千万不要把杨老捧成一个完人。”
杨敏之曾经的一名下属在多次拒绝对廉政瞭望采访后,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对任何人都该客观来看待,杨老主政衡阳时功不可没,可以说迄今为止,还无人望其项背;在省纪委书记的任上也功绩卓著,查办了被称为‘湖南第一贪’的原湖南省机械工业局局长林国悌等大要案;退休后更是发挥‘余热’,提出很多有价值的思考和建议。但是,人总是有遗憾的,官亦是如此。”
南方周末曾称,杨敏之在任时,查处贪官的力度不可谓不大,却依然无法防止原郴州市委书记李大伦、市纪委书记曾锦春走向贪腐。而杨敏之头痛之处不止于此。
杨敏之当时坦承自己也遇到过因人情而影响判断的案子,“有一次谈到要处理一个衡阳的干部,而我是从衡阳出来的,我认为我对这个干部比较了解,认为他有一些特殊情况,那么开会研究的时候,我就说,要全面的看问题,等等再说。”
此外,杨敏之还透露:“自己耳朵里听到过不少群众关于郴州的反映,但没有查(李大伦)。”
杨敏之退下来后,曾在一次讲座中表示:“我对纪检监察工作的理论思考和理论总结,是我十年工作的着力点,也是我主持湖南纪检监察工作的主要特点。中央纪委的主要领导同志对此是肯定的,也引起了全国纪检监察系统广大干部的注意。其成果主要收录在《深深的辙印》一书,共收录60多篇文章,其中一部分是我撰写的,一部分是我与其他同志合写的。”
“到晚年,许宗衡和阳宝华的落马,可能给杨老造成了一定打击。”有接近湖南省纪委的人士分析,“杨老曾经看好过他们,可谁知这些人隐藏得这么深呢。”
在公开报道中,杨敏之和老部下阳宝华最后一次一同出席活动是在2012年1月,湖南衡阳市的建市70周年庆典上。他们都曾担任过这座城市的重要领导,此时的阳宝华已经是湖南省政协副主席,而杨敏之的头衔,在官媒上的称呼是“老同志”。颇有兴致的杨敏之当时还宣布了湖南衡阳南岳机场奠基。
阳宝华曾是杨敏之在衡阳任职时的下属,尤其杨敏之在1985年出任衡阳市委书记后,从中央党校第一期中青班学习归来的衡阳市化工局局长阳宝华,于同年擢升为常务副市长。
和阳宝华一样,许宗衡也是从衡阳发迹。
许宗衡从衡阳市委组织部的一个普通干事,一路做到副部长,时值1986年。第一财经日报曾报道过,后来衡阳另一位领导向省委组织部推荐许宗衡接任市委组织部长一职。虽然当时也有反对的声音,但最终许宗衡出任衡阳市委组织部长,成为市委常委,引起衡阳官场一场不小的震动—许当时才35岁。
在阳宝华于今年5月26日被中央纪委网站通报落马后,杨敏之曾向媒体表示过,无法想象阳宝华是如何成为贪官的。衡阳市一名老干部对廉政瞭望记者表示,药厂工人出身的阳宝华本就是衡阳人,杨老则是从54年开始,在衡阳工作了30多年,对衡阳倾注了感情很深,“对衡阳成长起来的干部出去后也一直有所关注,阳宝华的晚节不保,自然让他很是痛心。陈安众、童名谦虽不是在衡阳成长起来的,但终归在这里主政过,杨老是一直很关心衡阳的干部生态的。”
今年6月,衡阳南岳机场终于迎来了第一架航班,但此时的阳宝华已经折戟。
“纪检工作使人有寂寞之感”
不过,对阳宝华、许宗衡等衡阳“出去”的干部,杨敏之从未“护短”。他曾公开撰文称,“薄熙来、刘志军、许宗衡之流会真心去反腐败吗?在有的地方,腐败分子已经结成了利益共同体,他们联合起来抵制反腐败”。他提出的药方则是“要下决心解决权力过分集中即权力越位的问题”。
退下来后的多年读书思考,杨敏之写出了《解读权力》、《蓉园秋思》、《我的思想回顾》等书。如何限权,正是杨敏之退休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湖南省纪委原常委唐东平在给杨敏之内部文集写的序言里提到,在退职之前,杨敏之给湖南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写了一封信,对加强纪检监察队伍建设提了五条具体建议和要求:一是纪检监察实行垂直管理体制;二是如果第一条做不到,纪委书记应该兼任同级党委副书记;三是如果第二条仍做不到,纪委书记应列席党委书记办公会;四是监察厅(局)长应担任同级政府党组成员;五是拨款500万元建立办案奖励基金。
后来湖南省采纳了两条半:第一、二条省里做不到,第三、四条省委、省政府照单全收,第五条省政府打半折,给省纪委拨款250万元作办案奖励基金。
“就目前纪检检察机关地位提升的趋势来看,杨老当时的建议是很有前瞻性的。”湖南省委一名干部表示。
杨敏之曾在写给唐东平的一封信中说:“纪检工作很重要,但目前常使人有寂寞之感。”
最容易见的大领导
杨敏之是南下干部。
南下干部自然有南下干部的作风和气概。有人将其诠释为飘篷万里,夙兴夜寐,励精图治。
杨敏之在回忆录《铁马冰河—我的南下征程》中写道:“南下是一种精神”。他说,我是河北冀东人,就是唐山那一带,我十几岁就来湖南了,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湖南的山水和湖南人民养育了我,我是吃湖南大米成长起来的,我爱湖南,更爱湖南人民。如果要说我这个人文化气息还有点浓的话,那也是湖湘文化熏陶的结果。
《顾准文集》是杨敏之经常翻的一本书,他说顾准也是对他晚年影响最大的人,“顾准也是南下干部,或许老爷子觉得他们之间有一些共同之处吧。”一名杨敏之的曾经下属这样认为。在湖南省原物资厅厅长谭照华冤案中,杨敏之就是积极为其昭雪而奔走的老领导之一。
杨敏之给不少衡阳年龄大一些的市民留下的印象是,他当市长时,经常骑着28自行车上下班,在苏眼井到牛角巷之间的那段路上,自行车链条与挡泥板摩擦,常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有衡阳老一点网友向廉政瞭望记者回忆,“杨老会经常提个菜篮子在牛角巷买菜,高高的个子,雪白的头发,走在街上,男女老幼都认识他。那时他家住经委,经常看他在家打个赤膊煮饭烧菜。印象最深的有两次:一次是在牛角巷,时值夏日正午,值勤交警躲在一家商店乘凉,被步行上班的他发现,立即过去对交警提出批评。另一次是他独自在中山北路逛街,在一家小商店买了一双3元钱的塑料凉鞋。”
关于自己的满头白发,杨敏之2010年在岳麓书院讲课时公开提到过:“我的头发确实白得比较早,但与勤学苦读关系不大。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可能是遗传,二个是“文革”的磨难。文革前我是满头青丝,文革中一下子白了头发。韩愈不到40岁就慨叹‘发苍苍、视茫茫’。相比之下,我现在比他要好,虽白发苍苍,但视力还好。我对头发白不白与对其他事物一样,顺其自然。因此,我从未染过发。”
“80年代初,杨敏之任衡阳市市长的时候,我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职员。他每天三餐吃饭都是端着一个搪瓷盆子在市政府的食堂排队买饭,从来不插队。”衡阳市一名干部回忆,“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当时大家都知道他是市长,在食堂相遇时为什么都不与他打招呼,好像谁也不认识谁。当时给人的印象是,老百姓要见市长杨敏之,比见现在的一个科级干部还容易。”
“杨老喜欢自己动手写文章。”上述人士称,“为了城市的绿化工程,他曾在衡阳日报上连续撰文,倡导人们多栽竹。为整顿吃喝,更在人民日报上分析过中国人在吃上面的一些习惯。”
湖南红网论坛上的知名网友“衡阳老鹰”则回忆,“与他一起探讨衡阳城市建设时,他说城市规划最重要,谁都不能任意改变。影响最深的就是雁峰派出所建楼时,被他阻止在3楼以下,这才得以防止了雁峰公园的井壁效应,而现在的雁峰公园已是铁桶里的公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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