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堰校园血案续：凶手为让孩子在城里读书卖祖屋

　　9月1日发生在湖北省十堰市郧西县东方小学的恶性伤人事件致师生4死5伤。昨天，东方小学已经恢复正常上课。犯罪嫌疑人陈严富的父亲称，儿子为人内向老实，想不通他为何干出这种事。专家认为，极端个案背后折射出来的一些问题应引起全社会的反思。

　　京华时报记者施志军新华社

　　调查

　　卖祖屋进城女儿报名被拒成“导火索”

　　陈严富家住东方社区，离东方小学不过400米。百余平米的房子，装修简单，分别住着陈严富夫妻、陈严富的父亲和他的女儿。

　　陈严富72岁的父亲陈先生称，陈严富初中成绩一直很好，但高中读了两年后，就因为家里太穷而辍学了。此后，陈严富开始四处打工。2002年，31岁的陈严富和比他小11岁的同村女子结婚，两人一直都没有固定工作。2004年，女儿出生，并由老人在老家带大。

　　为了让孩子能在城里读书，2009年，陈严富决定卖掉农村的房屋，凑上打工积蓄和借款，在城里买房。“他人很老实，性格也比较内向。”陈先生说，陈严富夫妻买下了东方社区的房子，总共花去近20万元，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向他妹妹家借的。

　　陈严富的女儿从二年级开始在东方小学上学。其间，陈严富夫妇为维持生计，一直四处找零工。由于长期重体力劳动，陈严富患上腰疼的毛病。今年4月20日，他在十堰骑摩托车时，又不慎将右胳膊摔断。

　　陈先生说，家里条件差，孩子没人管，成绩一直都不好，四年级入学时也曾遭老师拒绝。这一次暑假作业没完成，老师再次拒收，“他去了几次，但都被老师拒绝，差一点就要向老师下跪”。但陈先生始终不理解，陈严富为了女儿读书的事，竟动了刀。

　　陈严富的一些邻居说，接连不断的灾病打击和难以改善生活的压力，原本就不堪重负，女儿报不上名或许导致陈严富走上极端。

　　学位供需矛盾10个萝卜3个坑

　　记者了解到，在开学前一个星期，被刺身亡的刘红青老师通过学校的校讯通平台，给每个学生家长发送了短信，提醒家长督促孩子完成暑期作业。但最后陈严富的女儿仍没有完成。

　　对于作业未完成而拒绝陈严富女儿报到的做法，东方小学和教育部门的回应是，“老师没有权利拒绝学生入学，这可能是吓唬学生、督促他们完成学业的一种方式”。

　　但这一说法遭到质疑。陈严富的妹夫晏红兵说：“上学期报名的时候，因为陈严富和他妻子都不在家，是我妻子带他小孩去报名的，当时学校也不同意报名，主要原因是孩子的学习成绩差，在班上成绩排名是倒数十几名，后来说尽好话才入学。”

　　当地一些人士分析，因为现在城区的班级很多都“超载”，老师的压力和责任越来越重，尤其是对成绩不好的学生，难免会出现不给报名的情况。在这个“吓唬”的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快速的城镇化正加剧城市学位资源稀缺。

　　据了解，东方小学共有17个班，平均每个班50多人，已超过国家规定的小学班级45人的标准。东方小学校长付清玉说，全校只有五分之一的学生是本地户籍学生，其他都是外转学生，这包括租房户、农村在城区买房等家庭的小孩。外来学生的大量增加，让学校班级越来越多，班级人数越来越多。

　　郧西县教育局办公室主任黄维平说，全县义务教育段的学生数量近几年呈下降趋势，但城区学生数量却一直保持上升势头，如果按照国家标准，城区已经“装”不下了。

　　专家说法 教育资源应该合理调配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说，学校布局不合理，教育投入不协调，往往会导致班级人数过度膨胀，尤其是上世纪90年代末一些地方农村“撤点并校”，加上后来农村地区城市化进程加快发展，学校、学位规划与需求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应当严格按照国家的标准，合理调整教育资源投入，保障学生有足够的学位、学校等就学条件。”

　　“这个案例虽是一个极端个案，有犯罪嫌疑人自身的原因，但背后折射出来的一些问题应引起全社会的反思。义务教育无论在乡村还是城市都要体现公共服务性，孩子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是平等的，教育工作者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说，城镇化进程加速造成生源流动加大的根本原因是教育资源的差距大，只有扭转了大城市、中等城市、小城市、农村教育梯级的状况，才能改变被动的状态。

　　探访

　　专人为学生做心理疏导

　　昨天下午，京华时报记者在东方小学内发现，教学楼内不时传出朗朗读书声，各年级各班都在正常上课。事发教室五（2）班内，多了一名男老师，在为孩子们进行心理疏导，学生全勤在座，和老师进行互动。

　　案发所有地点，包括五（2）班教室内、楼道和陈严富坠亡点，所有血迹都已经被清扫干净，部分地点留有警方的标记。

　　东方小学校长付清玉介绍，学校包括学前班在内，共有900多名学生。五年级有一班和二班，每班都有50多人。

　　付清玉介绍，事发之后，五（2）班班主任申邦秀精神较为紧张，一直在协助警方调查。

　　郧西县四堰平小学王老师是一名数学老师，同时也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昨天上午，他开始为五（2)班的学生们进行心理疏导。

　　昨天下午5点，王老师介绍，该班学生基本全勤，大多数人在上午仍有明显胆怯，通过讲解一些安全知识，并协助课堂互动活动之后，到下午的时候，大多数学生已经恢复正常，但仍有两名女生表现胆怯，“不过明天就会没事了”。

　　1日发生的凶案共导致一名老师和3名学生死亡，另有5名学生受伤。截至记者发稿，还有两名男孩仍在重症监护室内进行治疗，其中一名暂时稳定，但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人物

　　凶手袭来3名老师挺身而出

　　刘红青：生命定格在39岁

　　1日20时左右，在医院接受抢救的刘红青老师不幸身亡，生命定格在39岁。

　　当日10时20分许，凶手来到五（2）班教室，把刀刺向前排学生时，正在检查学生数学作业的刘红青，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学生。她一边和歹徒搏斗，一边大声呼唤孩子们从后门疏散。一名女老师说，她看见刘红青带着孩子们跑到二楼，浑身是血，仍不忘让孩子们进入教室躲避，同时喊着“有歹徒，快报警”，随后就晕倒在地。

　　10时50分许，刘红青的丈夫在郧西县人民医院急诊科大门口，看到妻子满身是血地被从救护车上抬出来。“我上前抱着她往抢救室跑，但她脸色苍白，已经昏迷不醒，胸腹部和双手都是血”，手掌上刀子割的伤口又深又长。

　　汤建兵：临危挺身关门窗

　　刘红青带着学生逃向二楼时，凶徒转而窜向隔壁的五年级一班。汤建兵老师正在与学生家长交流，听到教室外传来尖叫声并看到很多学生奔逃，有老师在高喊“赶紧关好门窗”，他意识到出事了。看到一个男子拿刀朝教室走来，他赶紧冲过去将门关上，并和家长一起用书桌将门顶住。

　　紧邻楼道的两扇窗户有一扇仍敞开着。他连忙跑过去，但歹徒已先他一步从窗户挥刀进来，一名学生脸部被划伤。汤建兵赶过去后，歹徒没敢翻窗进来，他赶紧把窗户锁好。

　　陈长海：抱住凶手救学生

　　六年级一班的陈长海老师正在教室巡查。在教室后面，他听到背后学生突然躁动，扭头一看，坐第一排的李燃被持刀男子按倒在地骑在身上。他来不及多想，扑了上去，从背后将凶手紧紧抱住，拖曳起来后顺势推出门外，然后返身从讲台上拿起一根木尺防范，并将凶手逼退到楼道一边。

　　陈长海说，他发现男子开始有些怯场，便一边让赶来的另一名老师送两名受伤学生下楼，一边拨打110和120电话。男子这时则坐上护栏，面对教室背朝操场。不到5分钟，警笛声在校外响起，男子将凶器丢下楼。过了一会儿，警察进到楼下的操场，男子便从护栏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