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9月15日电 英国《金融时报》15日发表社评称,苏格兰应该留在英国。文章称,联合王国(United Kingdom)是史上最成功的联姻之一。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经历过历史恩怨、部落敌对和战争,却最终走到了一起。启蒙运动、帝国的辉煌、共同的活力与进取,这段旅程让其中的每个民族都得到了丰富。
几天后,这个“伟大而混乱的联盟”(借用英国历史学家西蒙·沙玛(Simon Schama)的说法)就有可能分裂为不同的民族国家。苏格兰将在9月18日举行公投,投票决定是继续留在英国,还是割裂苏格兰与英格兰自1707年起结成的联盟。
民意调查结果显示,支持和反对独立的票数可能过于接近、难有清晰的胜负。这一前景让金融市场陷入了动荡,让英国的盟友慌了神,让原本自命不凡的英国联合政府急急忙忙寻找最后时刻的笼络手段,以争取苏格兰人留下。
帝国和民族国家有时不免会分裂,但一个迄今为止稳定的现代民主国家,在和平时期和经济复苏进程中分裂,这样的先例少之又少。眼下不是相互指责的时候。就目前而言,英国《金融时报》认为,仅仅这样说就足够了—分裂是一件徒劳无益、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的事情。
苏格兰是一个充满了自豪和活力的民族。苏格兰人对联盟的贡献远远超过了其在英国总人口中所占比例。苏格兰人在艺术、商业、文学、军事、政治和体育中发挥着领先的作用。但投票决定独立是一件无法回头的事情,会产生深远影响—不仅会影响到500万苏格兰人,还会影响到其他5800万生活在英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的英国人(其中包括75万在苏格兰以外生活和工作、根据公投规则无法为自己国家的未来投上一票的苏格兰人)。
分裂会削弱英国在每一个国际机构中的地位,特别是在欧盟(EU)中的地位。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复杂、且仍然无解的问题,比如不列颠群岛的共同防卫、英镑的未来、以及英国其余地区在政治上的安排。最重要的是,如果投票结果支持独立,那将是忽视20世纪的教训—狭隘的民族主义在欧洲的这一历史篇章中留下了永恒的伤疤。
脱胎于如今已消逝的大英帝国的英格兰与苏格兰的联盟完全适合于21世纪的世界。在全球化时代蓬勃发展的民族国家,是那些通过共同努力实现民族联合的国家。金融危机后那些小国的经历堪称悲惨。冰岛和爱尔兰当时都非常无助。往东,与苏格兰人一样勇敢和足智多谋的波罗的海国家,尽管是欧盟和北约(Nato)成员国,但在复仇主义俄罗斯的熊爪面前仍然自觉脆弱。
反对分裂不能只打怀旧牌,但令人扼腕的是,“在一起更好”(Better Together)运动与“独立苏格兰”(Yes Scotland)运动相比太缺乏激情了。富有迷惑力的苏格兰首席大臣亚历克斯·萨尔蒙德(Alex Salmond)领导的“独立苏格兰”运动则充满活力,且资金充裕。要有理有据地反对分裂,首先要理解是哪些政治作用力使得独立成为苏格兰人向往的前景,并对涉及所有相关方的风险进行注重实际的评估。
关于向苏格兰下放权力的辩论可追溯至一个多世纪以前。1888年,当时的苏格兰工党领袖基尔·哈迪(Keir Hardie)曾呼吁苏格兰自治,但反响不大。那时的大英帝国统治着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而苏格兰人正积极参与这种统治。格拉斯哥在当时被誉为“大英帝国第二大城市”。
曾经紧密的纽带在过去70年中渐渐松弛。大英帝国已逝去,英国也不再是“世界工厂”。苏格兰经济在后工业时代经历了痛苦的转型,不过在近几十年,其经济一直整体表现强劲。
英格兰和苏格兰在政治上渐行渐远。上世纪50年代,在英国国会里代表苏格兰各选区的议席中,保守与统一党(Conservative and Unionist party,保守党的现任首相戴维·卡梅伦应注意,这才是保守党的全称)占绝对多数。如今,托利党(Tory party,保守党的别称—译者注)议席缩减为仅1席。这在某种程度上要归罪于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当年失策的人头税,以及对英镑走强的善意忽视(强势英镑摧毁了苏格兰和英格兰的制造业)。上世纪60年代北海发现石油,进一步助长了苏格兰人的民族主义。
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以为他可以通过加大权力下放来阻止民族主义运动。他领导的工党政府在爱丁堡的圣路德(Holyrood)建立了苏格兰议会。回过头来看,权力下放丝毫未能阻止工党在苏格兰的长期衰落。工党太多重量级人物都曾将苏格兰当作“烂行政区”(rotten borough,指《1832年改革法案》(Reform Act 1832)出台前,英国的一些选民数量极少、因而选票容易被操纵的行政区—译者注),借之帮助自己在伦敦高升。权力下放或许促使了苏格兰与英格兰在养老、社会保障、大学教育等政策方面的差异进一步扩大。
萨尔蒙德是个老道的操纵者,他一直在利用这种民粹主义情绪。选民对金融危机导致的紧缩政策感到愤怒,与政治当权派产生了隔阂。萨尔蒙德将自己塑造为一个反叛者,代表一种新的公民民族主义,跟随这种民族主义,苏格兰人将通过一个崭新的新生民主国家掌握自己的命运。
萨尔蒙德可以利用同胞的感情,但对于苏格兰可能面临的经济、社会和国际方面的挑战,他没有给出多少可信的答案。他的论调洋溢着过分乐观主义,说苏格兰可以拥有一切最好的—独立、君主制、还有英镑;他还说,苏格兰在退回更狭隘的民族主义身份之后,将以某种方式变得更适于在全球化世界中蓬勃发展。
他的主张有显而易见的矛盾之处。货币联盟要求政治联盟。欧元区的痛苦经历就充分表明了这一点。英国央行(BoE)行长马克·卡尼(Mark Carney)上周已明确表示,政治独立与保留英镑为法定货币,两者不可兼得。萨尔蒙德坚称,英格兰当权派是在危言耸听。但这不是危言耸听。货币方面的不确定将让苏格兰经济的每个方面蒙上阴影,从商业贷款到抵押贷款。没有充分的确定性,每个苏格兰公民都面临风险。
萨尔蒙德宣称,独立是未来繁荣的最佳保证。他打的算盘大都基于一厢情愿的想法,掩盖了未来石油价格、苏格兰将承担多大份额的英国债务等关键问题。他认为,提出离谱的分家条款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但他低估了心理的冲击。没有人能预测到这会产生何种影响。
苏格兰为何将能尽早和“自动”加入欧盟也令人费解。其他存在分裂运动的欧盟国家,特别是西班牙,没有多少动力同意迅速达成苏格兰入盟协议。唯一确定的事就是不确定,这对苏格兰和英国都意味着高昂的代价。上周存款和资金流出苏格兰,就是一个兆头。
必然存在更好的方式。英国需要新的政治安排,将其在欧洲鼓吹的辅助原则(subsidiarity,即中央权力机构应起辅助作用,只履行地方机构不能履行的职责—译者注)应用到自己身上。太长时间以来,英国政府对各民族和各地区都实行“白厅最懂”政策。加大权力下放是解决方法,但不是不惜代价。未来几天,卡梅伦和他的伦敦同僚们应该小心行事。在一个让苏格兰享有除独立以外的一切政治好处的联邦制联盟中,占有优势的英格兰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这一点还远不清楚。
9月18日投票那一天,一切都会改变。我们应该提醒苏格兰人和其他地方的英国人,英国人的身份带给了他们多少好处,现在提醒还不晚。大不列颠代表一种视野开阔、具有包容性的世界观。英国这个联盟是宝物,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扔掉的小玩意。几天后,苏格兰人就可以带着续写成功的豪情投票了。与其退回部落主义,他们可以继续做联合王国的一部分,这个国家不仅根源于历史和文化,还根源于三个多世纪以来带给所有人福祉的共同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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