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国家能源局强人、原局长刘铁男因涉嫌受贿罪站在廊坊经济技术开发区人民法院审判庭的被告席上接受审判,最后陈述阶段,他一度失声痛哭。
9月24日,秋雨初霁,上午7时39分,押解刘铁男的车队驶入廊坊经济技术开发区人民法院。大约6点多,当地警方便在该院门前两侧50米外设立警戒线。只有十家媒体获得旁听入场券,其余十余家媒体记者聚集在警戒线外。
上午8时32分,审判长宣布开庭,人大代表、新闻媒体记者和社会各界人士共计70余人参加旁听。从庭审画面可以看到,旁听席上,坐满了听众。
据了解,廊坊中院选择在这里开庭,是因为开发区法院有比中院设备功能齐全的审判庭。此前,涉嫌受贿罪、贪污罪的最高法院原副院长黄松有,也是在这间审判庭内接受审判。
据河北省廊坊市检察院出具的起诉书,检方指控,2002年至2012年间,被告人刘铁男利用担任国家计划委员会产业发展司司长、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工业司司长、副主任等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在项目审批等方面,单独或与其子刘德成(另案处理)共同非法收受山东南山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宋作文、浙江恒逸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邱建林等五人给予的财物共计价值人民币3558万余元,应以受贿罪追究刘铁男的刑事责任。
刘铁男利用职务便利获得利益主要涉及南山集团、恒逸集团、广汽集团。其被指控的犯罪行为发生于2002年至2012年,从担任国家计委产业发展司司长到担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期间。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了刘铁男被指控的几项犯罪事项,大多数是通过审批大权影响企业,从而获利。
公诉人表示,涉嫌受贿款已由其家属全部退赃。
刘铁男辩护人李法宝律师为刘铁男作了罪轻辩护。在庭审后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刘铁男对自己犯罪事实认识深刻,认罪态度好。犯罪主要是源于管教孩子不严,且大部分不是自己主动追求造成的。对于宣判结果,他认为应该会从轻判决,但对于刑期不好预估。
审批权之殇
检方的起诉书显示,刘铁男利用职务之便,先后为南山集团新型铝合金项目、宁波中金石化有限公司PX项目、广汽集团广汽丰田整车及发动机等项目和恒逸集团相关PTA项目通过国家发改委审批提供帮助并获利。
这些对应的项目“帮忙”则分别发生刘铁男担任国家计委产业发展司司长、国家发改委工业司司长和国家发改委副主任等职务的任上,这些职务均掌握着审批大权,有些直接负责项目的审批。
这些被指控的犯罪事项发生在2002年至2012年间,其中只有两笔为刘铁男个人的受贿,一笔为请托人为其出的装修款未归还,其他被指控事项均与其儿子有关,起诉书表述称,这些涉及到他儿子接受好处的事项,刘铁男均知情。但是,没有涉及到此前被媒体报道过多次、与其关系密切的商人倪日涛,也未提到其情人。
第一起刘铁男直接受贿的事项发生在2002年上半年,刘铁男当时担任国家计委(后改名为国家发改委)产业发展司司长。检方指控他利用这一职务便利,接受南山集团董事长宋作文的请托,为南山集团新型铝合金项目通过国家计委备案提供了帮助。2002年上半年和2003年8月,刘铁男分别在北京市国家计委办公室附近和山东省龙口市南山高尔夫俱乐部别墅,两次收受宋作文给予的人民币共计4万元。
另一起发生在2006年6月至2011年8月间,刘铁男及其子收受了邱建林给予的财物共计人民币1649.4627万元。邱建林为浙江恒逸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恒逸集团”)的董事长,为恒逸集团相关的PTA项目通过国家发改委审批和获准开展前期工作,刘铁男提供了帮助。
其他的事项,虽然利用了刘铁男的职务便利,但是直接接受好处的是其子刘德成。2005年4月至7月,国家计委已经更名为发改委,刘铁男担任工业司司长,他接受宁波中金石化有限公司董事长孙永根的请托,为该公司PX项目通过国家发改委工业司核准提供了帮助。
当年,宁波爆发了大规模的群体事件抗议兴建这一项目。但是,当时的民众并未知晓,在项目审批背后还存在的权钱交易。宁波中金石化有限公司成立于2004年9月,由浙江荣盛石化股份有限公司投资组建。孙永根便是宁波中金石化有限公司董事长。
2012年10月,宁波市决定停止这一PX项目。项目打了水漂,但是此前,为了获得核准已付出的成本却收不回来。2005年9月,孙永根出资人民币33.5905万元为刘德成购买尼桑牌天籁轿车一辆。刘铁男对此知情。
另一起被指控的犯罪行为,同样与审批权相关,涉及到广汽集团广汽丰田整车及发动机等项目。但是,这次他们给予的报酬方式却不一样。广汽集团将刘铁男的儿子刘德成安排在下属企业工作,并专设驻北京代表一职,虽未实际到岗上班,但却挂名领取薪金共计人民币121.3060万元。刘铁男对此知情。
此外,刘德成在接受邱建林的好处时,曾经过复杂的程序,包括虚假贸易、代为炒股、购买房产等,也正因为此,律师认为此后产生的孳息不应当计入受贿金额。
另外两起被指控的犯罪事项,则与通过影响其他企业而获利。这两家企业分别是中国铝业股份有限公司和广州汽车集团。通过让这两家企业帮助请托人,请托人获得利益后则给予刘德成好处。这些情况,刘铁男均知情。
针对这些审批大权在握,刘铁男在庭上称,他在纪委立案审查的时候,为了戴罪立功,他写了就如何反腐的建议的材料,提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审批权应该大量下放到市场,从源头上解决政府不该管的一些事,包括在企业家自我调控的控制权,形成一个系列化的不是单独的下放而是要完善制度,来防止以权谋私。
存在从轻情节
检方起诉书显示,案发后,赃款赃物已全部追缴。刘铁男到案后,主动交待办案机关尚未掌握的折合人民币1875.3060万元的受贿犯罪事实,并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认罪态度较好。另外 ,公诉机关认为,刘铁男有从轻处罚的情节。刘铁男的辩护律师李法宝为刘铁男作了罪轻的辩护。他在庭上发表了辩护意见,鉴于被告人对该部分行为已认罪,对公诉机关指控的刘铁男构成受贿罪的罪名不持异议,但对起诉书指控的部分受贿事实及受贿数额有异议。另外,辩护律师还认为,刘铁男主观恶性较小;刘铁男主动交待了侦查机关尚未掌握的大部分犯罪事实,具有坦白情节,且主动退赃,积极配合办案机关工作,认罪悔罪态度好,应当从轻处罚。
控辩双方当庭争议的焦点是:孙永根所送天籁轿车是否构成受贿以及刘铁男受贿数额的认定等问题。法庭宣布此案将择期宣判。
反思子女教育
刘铁男所涉及的5起受贿案件中,多数与其子刘德成有关。
庭审中,刘铁男说,刘德成在加拿大时期,就曾嘱咐宁波中金石化董事长孙永根“好好带带他”。
刘德成回国之后,刘铁男为其找了份香港的工作。刘德成经常抱怨说工作不好。于是,刘铁男找到广汽集团负责人为刘德成安排工作,专门设立了广汽一下属公司的北京代表一职务。刘德成并没有实际上岗,却在5年内领取薪金120余万元。
在刘铁男发现刘德成开了30多万元的那辆天籁汽车时,怕刘德成惹事,曾过问。刘德成说是孙永根用助理的名义买的,刘铁男曾要刘德成退回去,“但是后来公司不干了。车还没送走,但因为名字不是他的,就没有深究。”
此外,为浙江恒逸集团公司公司审批有关项目提供帮助,收受近1650万元贿赂,也和刘德成关系密切。
刘铁男说将邱建林介绍给刘德成,是希望刘德成好好向邱学习,但是,他们却搞起了虚假的化纤贸易。此外,刘德成证言显示,别墅之事,父亲刘铁男不知情,这套别墅是给岳父母购买的。
在得知儿子在广汽下属企业没有好好工作之时,刘铁男曾多次教训他。但是,“后来就疲疲沓沓不怎么管了”。
在庭审中,刘铁男表达了对教育子女的愧疚,“把孩子引到这条道路上。也是溺爱孩子,贪念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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