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蓝翔技校师生赴河南打架事件，让一向靠强硬广告攻势堆积的蓝翔帝国，呈现出瞬间崩塌的迹象。
9月22日，蓝翔技校校长妻子孔素英向重庆青年报记者陈述，20年来，荣兰祥抛弃妻子的家暴史。
“对外跨省、对内家暴”背后，掺杂着家族暴力色彩的“蓝翔帝国”逐渐陷入危局。
打伤岳父校长“失踪”
9月22日，离天伦花园打架事件已经过去半个月。孔素英仍然往返在河南商丘的娘家和看守所之间。当天，孔素英忙完相关事情，又赶赴郑州，直到晚上10点才接受了重庆青年报
9月5日事发时，孔素英正在美国，“ 我是1号走的，5号出事之后，7号立马赶了回来”。据她说，当天，在场的两个妹妹和堂弟也都被打伤，其中一个妹妹耳朵被伤至无法闻声。目前，他们全部都还在看守所，“不能出来看病”。
另外，孔素英被打伤的父亲孔令荣主要伤情在双手和腰部，入院治疗后现在已出院，“ 家里大人都进看守所了，他急着出来照顾小孩子。媒体上之前说的72岁是他身份证上的年龄，他实际已经是78岁了”。
打架事件发生之前，孔令荣一直在值班室看着小区，“ 荣兰祥那边没有放任何话，就突然来了”，孔素英告知，过来的是王继中、白长华副校长和付汉民老师，以及一名姓田的社会人士，还有三哥荣兰强，“ 他们带着学生，还有社会上的人”。
对于当天的事，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生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被派去的大多是学生会纪检部和文体部的”。
除此之外，各个班主任也在9月4日上午接到了上级通知。学生赵刚(化名)透露，当时在上课，班主任传达了“做卫生”的消息，挑了壮的、高的同学，立马就走了，“ 班主任对实际要做的事都知情，但是没有说”。
赵刚介绍，学生赴商丘一共有两次。“ 第一次去了8个左右，第二次去了10个左右。第一次去的人里，只有几个再去”，他说，回来的同学讲，到了那边时，每人发了一双手套，他们才明白原来是打架，“ 不过，回来后手套就都收回去了”。
赴商丘的学生均是坐学校大巴过去，大概用时6个小时，到目的地已是晚上，因此第一次无功而返。“凌晨一两点就把他们拉回来”，赵刚有个朋友去了，回来觉得“太坑人”，第二天便不去了。
“但其实，听说去外地大家还是很高兴，因为学校每周只放一天，这样都觉得可以出去玩。”对于学生的踊跃响应，赵刚认为是有原因的。
不过，对此，汽修专业负责招生的老师陈军和孙丽副校长均表示，学校没有发生过打架事件。“校园里连一个保安都没有。”陈军自信之下表现得十分谨慎。
校长荣兰祥的办公室在接待中心二楼，正位于一楼大厅右侧挂着满屏监控室的正上方，就在楼里工作的陈军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不知道校长去向”。
“现在公安局都找不到他”，孔素英十分愤怒。
家暴妻子二十年
这次事件爆发的导火索就是荣兰祥和孔素英婚姻的彻底破裂。
1986年，认识一年的两人结婚。“刚认识的时候就知道脾气不好，比较暴躁。”婚后，孔素英在1989年到1993年，为荣兰祥生了两儿四女，“有了小儿子以后，开始发现他在外面有女人，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有一次，我妈回来住，不到三个月他就把小三带到家里，就跟夫妻一样生活，”孔素英说，“ 他们在一起6年，在我们家正大光明住了4年半。像这样的外遇，换了好多个。”
“学校里的人都跟我们说，在这里有很多你们的弟弟妹妹，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荣兰祥一个怕被父亲追责而要求隐去名字的孩子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荣兰祥原先不让他们叫他爸爸，而是喊四叔，还让他们来蓝翔上过班，“ 从早上7点工作到晚上10点，没有出过门，而且学校里都在传好多女人都跟他有关系，我们根本没脸待下去”。
据孔素英介绍，现在她髌骨骨裂，背上和胳膊上都留有十几道菜刀痕迹。“我身上没有断过伤”，她说，在2007年，荣兰祥拿菜刀对她施暴，当时就打算离婚，但是考虑孩子太小，荣兰祥的母亲也跪下来央求，最终放弃了，“ 想着孩子大了就好了”。
“家暴的时候孩子都在，孩子和保姆，谁拦他就打谁。情况比《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还惨，我好几次想自杀。”2009年底，这样的暴力又是一次，孔素英当时想从10楼跳下去，“快过年了，我终于跑回了娘家。他也提过离婚，但一分钱不想给，就是想折磨到我提出离婚”。
荣兰祥的孩子证实，荣兰祥确实当着他们的面经常打母亲，“ 特别爱用刀用棍子，我们谁说他女人(小三)不好就打谁”。
这一次出来之后，孔素英再没和荣兰祥联系过，都是孩子在中间传话。直到去年12月，她终于向济南市天桥区法院提出离婚申请。
面对他们28年共同创造的财产，她很无奈，“ 我没有要求财产怎么分，全部交给法院判，就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他有多少钱我也不清楚。像他在青岛、北京、济南应该都有房产，但有些我都还不知情”。
据孔素英介绍，在他们结婚时没有房子，“ 借了他三哥荣兰强的房子，结婚酒席还欠了3000元，后来先是打了工才还的”。
因有朋友介绍，他们选择来到济南创业。“ 当时学校没有学生，就先承包食堂，积累资本。”孔素英说，父亲资助的500元是他们唯一的创业资本。
荣兰祥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他在家中是最小的。孔素英表示，当时他们都没有资助，现在在他们夫妻的资产中，荣家人只是挂名。就比如，山东蓝翔建设机械有限公司是由荣兰强代持。
所有资产的股份，都是荣兰祥和孔素英各占50%。
唯一不同的是，在山东蓝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股份中，荣兰祥占80%，孔素英为20%。“ 不过，我的20%有他的10%，他的80%有我和孩子的40%。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据 山 东 省 工商 行 政 管 理 局 企 业 信息显示，荣兰祥为法人的企业还有山东蓝翔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山东蓝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及山东蓝翔工程建设有限责任公司。此外，天桥区顺翔百货商店、山东荣氏玉尊珠宝有限公司，以及济南玉如缘珠宝有限公司和山东蓝翔广告有限公司则是在孔素英名下。
当了十多年老师，后来蓝翔学生多了，孔素英便主要负责后勤接待，也参与这些多元资产的管理。“ 做了好多活，当时快生孩子了还在上班。走到这一步我也没想到。”
“我们从小就在寄宿学校，孩子多，根本没有读书环境，他们也没空管”，荣兰祥不愿透露名字的孩子表示，他们每次回去要钱，荣兰祥都不会给，而且很反感，“ 只有过年时会每人给1万元”。
孔素英表示，几个孩子都是父亲孔令荣带大的，荣兰祥没有管过，“ 为当人大代表，他单独立了一个户口。财产都没有给孩子。现在，孩子都在各地打工，晚上摆地摊帮我减轻负担。这次离婚争取了三个孩子的房子维持，每个不超过三百万”。
荣兰祥的一个孩子向重庆青年报记者证实，老四在济南开炸鸡排的小店，也摆地摊。
“现在，老大在美国读书，老二在北京看珠宝店，老五去深圳学珠宝鉴定，帮助姐姐。另外，一个儿子在蓝翔工作，一边自己做网络赚钱，现在也准备搬出来；最小的一个刚读完书，目前没上班。”上述孩子透露。
荒废的“军事化”
荣兰祥把别人家对孩子的心思，都花在了汇聚着一帮拜把兄弟的蓝翔技校。
之所以这次两个副校长能带着学生来两肋插刀处理荣兰祥的家事，孔素英透露，王继中、曹金栋等管理层的不少人都与荣兰祥是一个村的拜把兄弟，“ 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做，除了荣兰祥指使”。
据了解，在对老师的管理上，学校中高级技工的老师多数是长期性质的，从外界招聘而来。“80%以上的老师就是山东本地人，其中济南的占大半。”一位烹饪专业的老师告诉重庆青年报
此外，短期培训的老师基本都是荣兰祥老家的人，“ 他用钱就能收买他们”，孔素英告知，副校长孙丽也是好多年以前蓝翔美容美发班毕业留校的。
“现在很多老师和学生都走了，”蓝翔学生赵刚表示，“我们班也走了一些同学，觉得学不到什么东西。很多设备就当成摆设，老师不让碰，因为过快使用坏了，老师要负管理责任。”
在这方面，蓝翔制定了设备使用管理制度，比如，数控车工实习时，每件工件都需标注操作老师的工号和学员编号。此外，“ 零距离”就业管理也是一项对教职工的考核标准，就业率高就表明教师教学质量高。
“对老师的就业率考核要求是100%”，对此，孔素英也表示确实如此，“ 我还在学校的时候，教师有1500人左右，现在大概只有八九百人了”。
但在承诺的实习上，赵刚说，曾有一个假期老师安排好了实习，却临时取消了。
“这些制度都是荣兰祥一个人制定，”孔素英表示没有参与，“ 他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于一直传言的“军事化”管理制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生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这里作息时间虽然很严格，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严格。
该学生介绍，按蓝翔的规定，学生每天6点起来跑步，一天8节课，每周就周日放假一天。寒暑假也是学校自己规定，一般都只有20天左右。
在放假出校时，每人都要班主任签一张批假条，“ 实际都是班长代签”，该学生觉得，“ 要放纵也是可以的”。
蓝翔技校周围，基本都是物流中心和建设用地，黄沙漫天，没有什么娱乐或者消费场所。“ 我们基本的娱乐消费都可以在学校解决，校内也有网吧，”赵刚告知，“ 超市、食堂都是老师认识的人，都在里面自己做承包，校长他们都不过问。所有校内的买卖都没有包给外面的人。”
“荣家的人都在里面上班，是拿工资的，”孔素英证实，“食堂、超市都交给他们做，我们每年会给他们一些钱。”
赵刚感觉，“ 这里的老师只是打工的，像员工。学校很多地方都荒废了，该换的设备也还在用。觉得现在学校的重心转移了，都在房地产等经营上，把挣钱放在首位，没有太核心的老师，教育已经跟不上了”。
“现在招生就是用各种方法让你进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生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他读高二那年想休学，村里有个认识的人在蓝翔当老师，就介绍他来蓝翔。“ 他们私下招到一个学生都是有提成的。”对这一点，孔素英也表示，确实是这样。
“在蓝翔待久了，整个人都很糙……”赵刚对这里的很多方面都感到无奈，“ 它曾经是不错的，但盛极一时之后总会衰落的。”
蓝翔帝国坠落
不管打架事件是否发生，对于蓝翔接待中心一楼大厅来说，一直都是全天候奋斗着招生的老师。
关于这次事件，一个管理老师非常谨慎，在重庆青年报记者告诉他有弟弟要报名时，这位老师说从来没有发生过新闻中所说的事情。
在接待中心的赵翠萍主任对重庆青年报记者表示，学校现在还不是做回应的时候，等时机成熟，会有相关措施，“而且现在校长在外面开会”。
学生都知道，在事后，校长方面也花钱找媒体做了正面的报道。“ 开始有参与打架的同学被喊去对媒体做正面解释，说着与事实相反的话”，但赵刚等学生都清楚，“ 这没有用的，现在舆论是压不下来的，大家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议论，心里都明白。学校氛围现在确实不是很好”。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生听说重庆青年报记者14岁的弟弟要报读蓝翔，则直接劝说不要过来，“ 虽然说11岁就可以报名，但是年纪太小，这边会把他们都带坏的”。
就如同赵刚的感觉，荣兰祥已经逐渐把在教育上的投资重点一步步多元化地转移了。
在这对夫妻共有的资产中，从1998年底开始，他们就用201万元注册了山东蓝翔广告有限公司。2004年9月，大力投入2000万元，成立山东蓝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2006年3月，又是1000万元的成本，建成山东蓝翔工程建设有限责任公司。
紧接着，2007年10月，注资500万元成立山东荣氏玉尊珠宝有限公司；2009年，开起天桥区顺翔百货商店；2010年初，投50万元建了济南玉如缘珠宝有限公司；而就在去年11月，还投入了300万元，成立山东蓝翔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
这些经营项目基本都集中在济南市天桥区。目前，除了山东蓝翔广告有限公司、济南玉如缘珠宝有限公司、山东蓝翔工程建设有限责任公司已注销，其他均在运营。
在孔素英名下的珠宝公司现在由她两个女儿在照管，收益就维持生存。对于其他的资产，孔素英表示，“ 都是荣兰祥在管理，不了解具体情况”。
文、图/重庆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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