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琦
和不少外国官员一样，亚诺·德布瑞松（ArnauddeBresson）的英文名片背后，专门印了中文版。“首席执行”（ChiefExecutive）的头衔也被地道地翻译成了“主任”。
作为巴黎欧洲金融市场协会主任，亚诺基本每年都会来到中国。除了推动中国与法国之间的金融市场发展，为巴黎争取人民币在欧洲的交易中心地位成了他的重点任务。
在近日举办的第二届上海—巴黎金融论坛中，德布瑞松接受了《第一财经日报》的独家专访。他表示，巴黎在与伦敦、法兰克福和卢森堡等竞争人民币欧洲交易中心方面具有很强的优势。目前法国在人民币支付方面已领先于欧元区的其他国家，作为欧元区金融中心的巴黎则成为了欧洲人民币交易中心的有力竞争者。
根据环球金融同业电讯协会（SWIFT）今年2月的最新数据（已将中国大陆和香港排除在外）中，法国在全球离岸人民币交易中心中排名第五，仅次于英国、新加坡、中国台湾、美国；而在欧元区，法国位列第一。
巴黎欧洲金融市场协会集中了巴黎金融市场的主要参与者、法国及国际发行者、投资者、银行、金融机构及市场监管部门等，是整合巴黎市场资源、促进巴黎金融中心发展的重要平台。用德布瑞松的话来说，类似于伦敦的金融城但又略有不同，该协会不仅仅局限于金融机构，现有的450个会员中包括了投资者、企业、银行等多元国际市场参与者。
世界不止需要3个国际金融中心
第一财经日报：10月，IMF下调了法国2014年和2015年的经济增长预期。在你看来，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法国经济的衰退？
德布瑞松：法国正在加速推进经济改革的过程中，包括降低财政赤字、减少公共支出以及出台更严格的法规以控制货币资源，并使得当地的社会消费、劳动力更具有竞争力。
正是由于这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才导致了法国最近的经济有所减缓。但更有力的经济增长将在未来的几年内呈现。预计2015年开始就将明显恢复，甚至会优于德国。
日报：也就是说法国经济本身没有问题，经济放缓只是因为改革？
德布瑞松：是的。法国的企业发展良好，资金状况也不错。由于法国的改革将改善整体的经济环境，不久的将来，巴黎经济就会具有更强的动力。
另外，法国计划3年内削减500亿欧元的公共支出，而在鼓励私营企业的发展中投入更多。因此，我相信在未来的几个月就将看到经济的恢复。在未来几年内，法国经济预计将有2%~3%的增速。
日报：对比上海和巴黎这两座城市，你认为谁更有潜力成为继伦敦和纽约之后的第三大国际金融中心？
德布瑞松：首先，我们对中国的经济发展印象非常深刻。虽然中国目前的GDP增速有所放缓，但仍然很强劲。2010年，上海和巴黎签订了谅解备忘录，合作举办商务交流会。我们确信作为中国的重要部分，上海将会为全世界的投资者提供更开放的环境，也很有实力成为未来的国际金融中心。
在亚洲，香港目前是继伦敦和纽约之后的国际金融中心。而世界不止需要三个国际金融中心，更需要有越来越多富有潜力的金融中心出现。成为金融中心的意义并非将市场集中在一个城市，而是让城市带动整个大区域的发展，并反之让区域的联动来促进金融中心的发展。比如巴黎的经济就受到了1999年欧元区成立的刺激，并加快成为了国际金融中心。
日报：就吸引中国的投资而言，德国的表现比法国更胜一筹。在中国投资者“走出去”的大潮中，法国可以如何改进或努力以吸引更多中国投资者？
德布瑞松：首先，法国对中国投资者有几个吸引点。法国的经济将会因为一系列的改革而更加有活力，投资环境更优良。另外，法国的证券市场中，有很多国际化、发展良好但价值被低估的企业。近几年，欧洲约450个新上市的企业中，有80~100家为法国企业，其中不乏颇具潜力的中小企业，这些都是中国投资者的机会。
和法国相比，德国是个工业强国，经济增势不错，和中国也维持着很好的关系。但在未来，德国的发展模式可能会有些问题，比如它过于集中在传统的工业上。
法国的传统工业规模更小，在证券和保险等金融领域有很强的优势。并且法国的企业也更加国际化，在中国市场中占据着重要位置。另外，法国在IT业、媒体、健康医疗、林业等领域的未来发展可能会比德国更强。
巴黎的优势在于欧元区的金融中心地位
日报：很多城市都在竞相成为离岸人民币交易中心。巴黎目前的人民币业务现状如何？巴黎欧洲金融市场协会为此做了哪些努力？
德布瑞松：在人民币业务方面，巴黎是领先的欧洲金融中心，和新加坡、中国香港、中国台湾这些在亚洲的交易中心定位不同。
巴黎目前在做几方面的工作。首先，积极扩展法国的人民币业务。法国很多企业已经开始使用人民币银行服务。巴黎的大型国际银行向当地客户提供各种人民币工具和服务。如今，在巴黎的人民币存款已达200亿元，近20%的中法贸易以人民币结算，约50%的当地企业使用了人民币交易。
其次，加强法国企业，尤其是法国银行、保险公司与中国香港金融市场的连接。法国公司已经成为在香港发行以人民币标价债券的主要欧洲公司。包括阿尔斯通、法国巴黎银行在内的9家法国公司已发行人民币离岸债券，规模达100亿元。
第三，促进欧洲投资者在人民币金融业务上的投资和交易。巴黎欧洲金融市场协会的目标之一就是与香港的交易时间形成互补，向国际银行提供全天候人民币流动性。我们很主动地在推动这些工作。
今年10月，欧洲中央银行和中国人民银行签订了双边货币互换协议（3500亿人民币兑换450亿欧元），规模是英国央行与中国人民银行货币互换协议（规模为2000亿人民币兑换200亿英镑）的近两倍。这一互换协议是在欧元体系的层面上设立的。
日报：和法兰克福、伦敦、卢森堡相比，巴黎在人民币交易中心的竞争中有何优势？
德布瑞松：和法兰克福相比，巴黎是人民币业务在欧洲的引领者，人民币规模更大，当地企业的参与度也很高。巴黎的银行在鼓励法国企业加强与中国展开人民币业务上做了很多努力。而且巴黎地证券和保险市场也比法兰克福更大。
我曾问过中国的投资者，在他们眼里巴黎和法兰克福有什么差别。他们的回答是，法兰克福是银行之城，而巴黎是汇集了企业和生意的城市，他们的客户主要都集中在巴黎，比法兰克福更加便于开展业务。
和伦敦相比，巴黎主要的优势在于是欧元区的金融中心。虽然和伦敦的金融发展历史有所不同，但自从欧元统一之后，巴黎的金融发展很强势，吸引了众多国际化的金融机构。
至于卢森堡，它是一个小的国家，在法规和操作上更为灵活，也很容易进入。巴黎正在积极地和卢森堡合作。现在，巴黎和卢森堡在人民币业务的发展中处于相同水平。差别在于，巴黎是个城市，由于法国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它正在改善整体的投资环境，并将在未来的几个月和几年里呈现出经济增长的活力。
日报：你认为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关键因素是什么？是中国政府的政策重要还是欧洲的市场需求重要？
德布瑞松：人民币的国际化相当重要，可能是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和欧元区统一之后，国际货币市场中最重要的一个趋势。由于中国在国际市场上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人民币的国际化也在以很快的速度推进。这对法国企业而言是很好的事，也是必然趋势。因为在美元、欧元和英镑之外，需要人民币的国际化来降低风险。
我认为，中国政府的政策和欧洲市场的需求都很重要。毕竟中国政府对人民币有控制权。我们对中国政府在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中做的努力印象深刻，因为这需要非常谨慎且警惕风险。
日报：上海自贸区和沪港通对外国投资者而言有何机遇，外国投资者又能为此贡献什么？
德布瑞松：我们对上海自贸区的试验很期待，它必将为中国吸引来更多的投资。外国投资者可以在自贸区内开公司、租办公室、展开业务。同时，中国的投资者也可以通过自贸区更好地向海外投资。我们非常愿意参与其中并加强在上海乃至中国的投资。
另外，我们也期待自贸区出台对外商投资更加便利的政策。和法国一样，中国也面临投资者流向更有竞争优势的投资地。所以需要更多刺激投资的优惠政策和更优良的投资环境。
沪港通是中国投资者参与境外证券投资的重要通道，同样的，不仅仅是香港投资者，外国投资者也能通过沪港通展开对中国大陆的证券投资。我们理解沪港通延迟开通的原因，但确信并希望沪港通尽快开通。目前，我们正在向投资者解释，为什么沪港通会带来很好的投资机遇，因为这是一个双向的开放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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