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11月4日电 据中国海军网报道,哪管狂风激恶浪,定叫惊雷震海天!
他们是一支与武器数据打交道的试验先锋,海军新型导弹能否定型与列装的“生死符”,掌握在他们手中。
肩扛千钧,深海作证。从我国首枚水下发射的运载火箭起,30多年来,一代代官兵牢记使命、胸蕴风雷、默默无闻,在月色凄清的海岛远洋,在生死一线的试验疆场,接力传承,矢志奉献,在强军新征程上举旗铸剑,向党和人民交出了一份份强军答卷。
举步维艰间,愈行愈坚守
时间追溯到上个世纪80年代,北方某海域。靶场官兵与工业部门携手奋战,在大洋深处成功完成了某型导弹的试验发射任务。
军事革命变革日新月异,新的强军实践呼唤不断突破战略前沿技术,加速建立现代化武器装备体系。某型导弹项目上马,试验区官兵捺不住了,向上级和首长机关主动请战,承担起试验定型任务。可在彼时,靶场与该型导弹相配套的测控系统还一片空白,筚路蓝缕,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任务书下达了,可试验任务却陷入了困境—没有经验、缺少技术,甚至连导弹飞行遥测设备和软件都没有!
“为了能打导弹,再难也要搞出来!”高级工程师娄汉泉挑起重担。他跑遍了数十个备选测控站点,不通公路,就用脚一步步量出来几十公里山路,光鞋子就走坏了十多双。在海岛上,淡水和蔬菜严重缺乏,只能喝带着腥味的淡化海水,住在潮湿简陋的小旅馆里……娄汉泉病倒了,可他咬咬牙,爬下床,继续奔波,只为寻到最好的布站点,早日建成测控系统。
终于,这一系统应用到试验任务中发挥巨大效用,并荣获全军科技进步一等奖 ,申请了3项国防专利。
初创之维艰,没有难倒无畏的海上靶场人,白手起家,摸着石头过河,面对试验中的困难,他们迎头而上。
初冬,工程师王玉坤出海执行光测任务。五、六级的大风掀起近五米高的浪差,王玉坤吃力地扶着栏杆,几乎瘫倒在地。
“拿安全绳来,把我绑住!人在,就一定要拿到数据!”风浪中,王玉坤大声疾呼。他一手死死地拽过绳子,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身上,把自己设备牢牢地系紧在一起,另一只手捂着上腹呕吐不停……3个多小时,240多分钟,14400多秒,冰冷的海水重重地拍在他的身上,王玉坤倚靠着设备,面色苍白,呼吸急促,身体在海水的浇灌下瑟瑟发抖。
在导弹发射的一刹那,王玉坤一下子“抖”起了精神,略显哆嗦地手指按下按钮,启动舰载光测设备……
“那次在导弹发射后几秒钟就成功捕获了目标,300多秒里拿下的完整数据,对导弹最终定型意义重大。”说起这件事来,时任作试参谋的试验区副参谋长杨立军目光闪烁。
举步维艰,愈行愈坚守。战士张运杰从未想过,自己竟能征服了导弹专家,并因此荣立二等功。
那次导弹试验任务,试图像传输室的“摄像师”,他像以往一样登上运输船,
导弹发射腾空几十米后,却一头栽向水中……试验失败了!
突然,掉落海里的导弹残体“蹭”的一下又从水面钻了出来,在空中连续翻滚,火红的尾焰伴着浓浓的白烟。
一旦导弹误将运输船识别为靶标误炸,后果不堪设想,在场的官兵惊出了一身冷汗……
张运杰却握紧着摄像机,将镜头牢牢地对准了四处乱飞的导弹。
十几秒过后,导弹落入海里,他拍摄的飞行轨迹画面,成为唯一记录失败全过程的画面,为后续分析试验失利原因提供了宝贵数据和重要技术资料。
“如果没有这十几秒的完整图像资料,我们将面临极大挑战,会走很多弯路,导弹的研制也要推迟好几年。”在任务总结会上,工业部门一名领导激动万分。
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
“国家和民族利益高于一切”。
靶场试验工房墙壁上,悬挂着一面近80平方米的硕大国旗,与国旗正对,有一副与国旗等宽的超大壁画,壁画左侧华表耸立,下侧山峦叠嶂、长城逶迤。正中间写着开头那几个大字。
“看一眼那面国旗,什么都不用说。为了国之重器,什么都可以舍弃。”一位参加试验的技术专家曾经深有感触地说。
老专家刘怀忠还清楚的记得那次执行试验任务上艇前的谈话。
也是面向国旗,首长转过身子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星空,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强作平静地问道:“家里都有什么人,孩子多大了,对组织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任何要求,坚决完成任务!”刘怀忠坚定地回答。
转过身来时,刘怀忠发现首长已是泪流满面。
当晚,刘怀忠把资料整理得整整齐齐,钥匙交给领导,给家人留了一封托付后事的信。第二天清晨五点准时登艇出海……
导弹试验是一项风险极高的事业,没有人准确的知道出征后能不能回来。不少官兵说,面对死亡,是一张最严酷的答卷,不仅考验着对生命意义的理解,更检验着使命担当!
那次上艇,是女工程师邹青“争”来的。
丈夫胡文萃担任艇上发射副总指挥,出于安全考虑,所领导拦住了她:国外同类试验曾出现多起亡人事故,你们俩口子决不能同时上艇!
“我的岗位我最熟悉!”作为试验遥测系统的负责人,邹青据理力争:“我的战位在哪我就要在哪!”
绝美的风景,都在险峻的山峰。导弹试验,就是在与离死神最近的地方火中取栗,收集试验数据,为导弹最终定型装备部队奠定基础。
让时光回溯,回到2008年的那次艇上作业—
北方某海域,导弹进入发射程序。突然,发射艇上有害气体泄露,警报大作,一名战士拿着防毒面具跑向正在艇上操控设备的工程师钱海鹰和白文平。
“戴上它怎么操纵设备?试验不成功戴它有什么用!”钱海鹰说道。话间,白文平一把推回塞过来的防毒面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有害气体的浓度渐次升高。钱海鹰的眼睛肿胀起来,视力开始模糊,但他始终紧盯屏幕,丝毫不敢有一丁点放松。“导弹发射正常,飞行正常!”白文平因吸入有毒气体,报告声音变得嘶哑,喘着粗气,身子开始有些站不稳。
导弹试验成功后,艇上官兵急忙把两人送往医院……
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一个人,如果把自己与整个国家的伟大事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就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考虑生死安危。“我激动、兴奋、神秘、光荣可以说什么感觉都有,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退休高级工程师李银芳老人这样回忆他的靶场岁月。
一次,进行模型弹陆地发射试验,导弹装进发射井一切准备就绪,就要点火发射时,突然出现了故障。此时,弹上已经通电。弄不好就会短路走火、导弹爆炸。
谁进去排障?李银芳第一个爬进了发射井。
时间一秒一秒的滴答滴答,在场的很多人手心攥出了汗。他们清楚导弹爆炸的危险,可谁都没有走开。
“出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李银芳爬了出来,同事们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李银芳,相拥而泣。
视使命重于生命,关键时刻冲锋在前,这样的热血在海上靶场人的身上一直流淌着。
海上跳帮,犹如搏命。所谓跳帮,即从一条船跳到另一条船,大海茫茫,船与船之间距离高低变幻无常,跳帮失败,就意味着夹在两船中间,被数吨的船体撞得粉身碎骨。
一年冬天,某型导弹试验任务中,靶标突然发生故障。在六级大风的作用下,拖船与靶船之间上下落差高达两米,甲板上已经结起了一层薄冰。此时跳帮,犹如刀尖上跳舞。
工程师付军,来到拖船的甲板位置,抓住栏杆。“我是党支部书记,我来跳!”付军推开了同事。
寒风凛冽,海水拍打着拖船,拖船撞击着靶船,发出“咚咚”的闷响声。在拖船和靶船交错的一刹,付军抓住时机一跃,跳上靶船,排除了故障……
莫道铁血,英雄泪亦常沾襟
凌晨四点,繁星满天。
试验区腾飞广场前,已经有一批参试将士正整装待发,宣誓,出征,将士们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朝阳似血,海面如镜。
随着海面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长剑出鞘,直刺万里云天,剑指深蓝,导弹试验圆满成功。
而在承担着光测任务的某站点,士官慈长涛却面对北方长跪不起: “娘啊,您一路走好!任务成功了,儿子在部队没丢人!儿子不孝,不能送您老人家上路了!”
其实,慈长涛早就接到了家里电话。“你妈身体不太好!”
夜深人静,他辗转反侧,从床上爬起来,慈长涛徘徊在指导员的宿舍门口,三次举起手想要敲门,又三次默默地放下。
“等任务结束再回去!”慈长涛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这一等就是十多天,电话里,噩耗传来,慈长涛先是怔了怔,一时语塞,电话从手中滑落,身子靠着墙蹲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两行泪,赤子心。靶场官兵在自己的战位上托举起强军梦想,把担当与奉献写进了强军的注脚。
警卫排分队长刘晓龙,妻子怀孕时,正值试验任务紧张期,他将怀孕的妻子托给家人照顾,妻子分娩、女儿脑出血离世,他匆匆把家里的事托付给父母,强忍悲痛和内疚,重返工作岗位。
无论你认为这样的故事多么地“老套”或者“不应该”,但是,共和国武器事业等不得,试验往前赶一秒,未来战争胜算就会增加一分!试验区政委陈孝强动情地说:“仅近三年,就有40多名官兵推迟婚期,230人次在孩子出生、亲人离世、家庭遭受意外变故时,依然坚守战位。”
“要是孩子在,现在也该十多岁了。”看到别人家的同龄孩子,刘欣的婆婆经常这样喃喃自语。
2001年,作为靶场某所光测室的女工程师,她承担试验任务的重要一个环节,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可研究所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试验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没有“替补队员”!
这头是家,那头是国,刘欣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旦影响到导弹试验进程了,巨额费用和众多的心血就要白费,导弹定型时间更是会受到严重影响。”经过内心的激烈斗争,刘欣做出了堕胎的决定。
她瞒着所有人,毅然走进了医院……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妈妈爱你!可你的妈妈是名军人!”她在日记中这样写道,那页纸,泪痕犹在。
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没有告诉任何人,羸弱的刘欣又出现在设备监造一线。
后来,她收集到了大量试验数据,为导弹早日定型作出了极其重要的贡献。试验区官兵们才知道刘欣背后的牺牲和付出。
“因为那次手术留下了后遗症,刘欣四年后才当上了妈妈……”同在所里并肩战斗的女科技干部孙婧,谈起这件事时不禁眼眶发红。(徐叶青 吴末方 侯文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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