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1996年春天,留在呼和浩特市民脑海中,更多是有关严打的记忆。
那一年春天,呼市警方在当地新华广场召开“严打”斗争公开打击处理大会,“吹响首府严打斗争的进军号”。会场西段由3辆首尾相接的大卡车做屏障,悬挂巨大的横幅。这也是呼市几年来公开宣布处理的违法犯罪分子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一次。官方媒体报道称,围观群众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地说:“‘严打’太及时了,这些人渣不出,社会无宁日。”
自此之后,一场声势浩大的严打风暴在呼和浩特展开,其中,呼和浩特市新城区公安局破获“4.09”、“4.10”、“4.19”三起特大杀人案。呼格吉勒图便是“4.09”案的主角。
6月10日,一场公审大会在呼市乌兰恰特电影院内召开。犯人在那台上,台下是乌压压的围观人头,呼格吉勒图的母亲便挤在人群中,但是被挤得太远,看不清儿子。
那次公审大会成为呼格吉勒图家人终身难以面对的记忆。然而在当时,类似的公审大会正在全国召开。1996年,中国在全国范围展开了第二次严打。
中国严打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文革结束后,全国刑事案件数量猛增,1981年跃升至89万起,上升48.3%。1983年,内蒙古“六一六特大强奸杀人案”等震惊全国的大案频发,中央震怒,于是一场持续5年的“依法从重从快打击严重刑事犯罪”的严打行动拉开序幕。
此次严打的效果并未具有持续性,1988年案件数量短暂回落后,数量反弹飙升,
1991 年增加到236万起。1995 年,全国犯罪总量和杀人、抢劫、强奸等恶性案件均远超80年代的水平。
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促成1996年-1997年第二次全国范围内的“严打”。
呼和浩特市民对两次严打记忆颇深,老市民称,1983年第一次严打时,呼和浩特市时常开严打大会,大会的地点多为广场、电影院和学校操场。每次死刑犯都要被押台上,双臂反绑,背插名牌,全程猫着腰抬不起头。宣判之后,死刑犯便被押上贴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字样的 卡车,开往刑场。一些胆子大的年轻人还会跟车跑过去,观看枪决过程。
一些市民至今仍能熟练背出当时的“套话”:XXX罪行累累,作案手法残忍,社会危害极大,立即执行枪决,马上执行!
到了第二次严打时,虽然时代已跨入九十年代,但公审大会的形式并没有太多改变,而严打行动本身依然是追求“从重从快”。
资料显示,1996年5月3日,自治区“严打”斗争小组考察呼市后,强调此次斗争“时间紧、任务 重”,呼市政法部门特别是公安机关要发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成为全区表率。
呼市退休检察官严力(化名)回忆称:“当时我在检察院公诉科工作,公诉科是要求加快办案速度,而批捕科在重大案件时可以提前介入,就是公安还在侦查的时候,批捕科就开始跟着介入”。
他形容严打时,工作时间已忙到“白天8小时,晚上8小时”。时间加快源于政策要求“公检法都赶时间,形成一种声势”。
严力说,83年严打过后,公检法系统曾经进行过反思。“第一次严打时,并不重视办案质量,96年严打时,虽然快捕快捉是一个大方向,但要求更严格,只是当时法律从业者普遍水平不高,专业人士有限”。
他认为,中央严打的初衷是对的,但在地方执行中却存在一定问题,“凡是命案必破,破案就能立功受奖,就能加官进爵,严打变成了抢功劳,这是(问题)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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