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贵州六盘水人王元松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2014年10月，该案重审，六盘水市检察院撤诉，确认“王元松没有犯罪事实”。目前，已被释放的王元松向贵州省高院递交了国家赔偿申请书，案件的追责程序也格外引人关注。
“希望公众能理解我们的工作，也看到六盘水市检察院在此案中主动纠错的努力和勇气。”昨日上午，贵州省六盘水市检察院副检察长、新闻发言人赵杉接受南都记者专访，解密王元松案从当年批捕起诉到如今撤诉释放背后的司法过程，也回应了此案的诸多疑团。
“王元松案已经终结”
南都：王元松被释放，从司法程序上，缘于六盘水市检察院的撤诉，此次撤诉的原因是什么？
赵杉：在一个刑诉案件中，检察院承担着审查批捕、审查起诉的职能，同时也扮演着法律监督者的角色，我们向法院撤诉后，再决定不予起诉，是基于案件事实的认证。一般而言，检察院不予起诉有三种情况：一是认定没有犯罪事实发生或认定犯罪事实不是当事人所为；二是犯罪情节轻微，当事人可以免于刑罚；三是案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两次向公安机关退侦后仍查不清楚。
南都：王元松属于哪种情况呢？
赵杉：我们在《不起诉决定书》中明确阐述，王元松故意杀人的事实不清，证据不确实、不充分，左青并非王元松所杀。这意味着王元松案已经终结。
南都：如果此后又有新的证据出现，王元松还可能被列为犯罪嫌疑人起诉吗？
赵杉：不可能。如果是“存疑不起诉”案件，可能会因为新证据的出现再次起诉，但王元松的案子属于终结性的不起诉，已经查明他与左青的死无关，以后不可能再对他起诉。
南都：按照王元松的说法，这次自己是“无罪释放”，检察院不予起诉是否能说明他无罪呢？
赵杉：从司法角度来说，这不能等同。有罪无罪是由法院来判定，我们检察院只是通过审查相关证据，觉得他没有犯罪事实，所以不予起诉。
“向最高检提起抗诉”
南都：根据案卷资料，此案在证据上并未出现新的变化，如今不予起诉的案子为何当初的审查批捕和审查起诉都能通过呢？
赵杉：这个跟当时办案的审查条件、技术和办案人的水平相关，当年审查证据的标准和要求也不一样。当年有证词与现场勘查结果、尸检报告等证据结合，检方认为王元松杀人的法律事实是清楚的。
南都：但当时王元松和辩护律师都提出过，没有找到凶器等关键证据，证词也是证人被迫作的伪证。
赵杉：没找到凶器不代表证据不足，我们今天对重大案件的客观性证据要求得很严，但当年的要求是不一样的。至于伪证的问题，需要澄清不能叫刑讯逼供，而应叫暴力取证，而这个是否存在还需进一步调查。
南都：既然按照当年的标准和要求，此案当时提起公诉没有问题，那么如今的撤诉又是如何发生的呢？
赵杉：当事人不服判决，他的家人也一直找检察机关申诉。徐丙权被抓是案子的真正转折，我们在审查徐丙权案时发现了与王元松案相关的诸多疑团，顺着这些疑团，我们展开了调查。因为王元松案当时已经是经历了一审、二审、再审的案子，调查的难度很大。
我们2012年初把相关疑团报给了贵州省检察院，省检察院复查此案，然后今年根据“审判监督程序”向最高检提起抗诉，最高检也派人实地调查。与之同时，贵州省高院也以“经本院院长发现并提交院审判委员会讨论认为，原审判决、裁定在认定事实上可能存在错误”的理由再审此案，撤销了高院自己此前的裁定，然后发回六盘水中院重审。我们通过在案证据的审查，决定向六盘水中院撤诉，然后下发了不起诉决定书。
南都：对于这个过程，还有个疑问，既然徐丙权被抓后就发现了相关疑团，为何当时没及时审查，而是先将其提起公诉呢？是否存在检方故意漏罪？
赵杉：徐丙权杀害金宗光是没有争议的，我们移交法院起诉有时限要求，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可以先将审查清楚的犯罪事实移交法院审理。这不是我们故意漏罪，而是相关疑团的调查确实需要时间，如果后期我们查实左青之死确为徐丙权所为，还会再起诉徐丙权，追究其漏罪。
“追责得分主客观情况”
南都：王元松案现在终结了，但左青被杀的真相仍悬而未决，这个目前的情况如何？
赵杉：当初徐丙权落网后，有证人指证过他，但根据目前的在案证据，还不能确认相关犯罪事实。对于此案是否需要建议公安机关重新侦办，或者如何建议他们重新侦办，我们还要再次审查相关在案证据后才能决定，目前正在进行中。现在我们还有很多工作在做，包括关注王元松后期的索赔、安置等。希望公众能理解我们的工作，也看到六盘水市检察院在此案中主动纠错的努力和勇气。
南都：王元松已经向贵州省高院申请了国家赔偿，但很多人也关注着相关追责问题，对王元松案曾经的办案人，是否会有追责？
赵杉：对于“纠防无罪案件”，我们很早就有追责程序，但追责得仔细区分。若办案人员有主观错误，肯定要追责，比如刑讯逼供、暴力取证、以案谋私、以案谋利等。如果是受限于当时的侦办条件、技术、办案水平等客观因素，就得根据程度来判定了。这些问题，我们会在后期的工作中再依法核实。
为何起诉又撤诉？
当年起诉跟当时办案的审查条件、技术和办案人的水平相关，当年审查证据的标准和要求也不一样。检方认为王元松杀人的法律事实是清楚的，提起公诉没有问题。后来当事人不服判决，他的家人也一直找检察机关申诉。我们在审查徐丙权案时发现了与王元松案相关的诸多疑团并展开调查。
到底有罪无罪？
王元松故意杀人的事实不清，证据不确实、不充分，左青并非王元松所杀。这意味着王元松案已经终结，以后不可能再对他起诉。从司法角度来说，有罪无罪由法院来判定，检察院只是通过审查相关证据，觉得他没有犯罪事实，所以不予起诉。
打算如何追责？
若办案人员有主观错误，肯定要追责，比如刑讯逼供、暴力取证、以案谋私、以案谋利等。如果是受限于当时的侦办条件、技术、办案水平等客观因素，就得根据程度来判定。
南都记者 刘洋 实习生 邹雨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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