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岁的广东男童小鹏不幸患上再生障碍性贫血，出生时保存的脐带血派上了用场。12月12日，小鹏在上海接受了自体脐血移植手术。然而，疑问并没有完结。小鹏父亲表示，之前广东几家有名的医院均表示小鹏的脐血“不适合使用”。那么，为何上海医院选择了为小鹏实施自体脐带血移植手术？这一场手术如小鹏父亲所言，是场“赌博”吗？
“不适合”的脐带血
12月12日，小鹏在上海道培医院接受自体脐血移植。据医院最新反馈的信息，小鹏脐带血植入过程良好，正在等待自身造血功能恢复，需要观察3到4周时间。
“为了儿子，我只有赌一下”，丰泽平静地说，这个35岁的广东男人嘴角微微抽搐。
丰泽一家来自广东某地级市。今年1月，儿子小鹏因高热到医院检查，发现血小板偏低。此后，小鹏白细胞逐渐下降，并经常出现呼吸道感染，经广东的医院确诊为再生障碍性贫血。
丰泽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小鹏患病。“家里没有装修。幼儿园暑期有粉刷过墙，但其他的小孩子都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只有他有？”丰泽提到小鹏曾经用过的一些药物，“医生也不能排除这些药物的因素，具体什么原因，我们也找不出来。”
情急之下，丰泽想起小鹏出生时曾存过一份脐带血。
然而，广东几家有名的医院都表示小鹏的脐带血不适合使用。
由于家属不愿意透露医院名称，记者无从知晓上述医院医生做出这一判断的具体考量。
然后，丰泽的尝试并未结束。小鹏的病情最后得到中国血液病学家和造血干细胞移植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陆道培的关注。入院观察几个月后，上海道培医院最终决定为小鹏进行自体脐血移植。
染色体断裂实验
广东医院认为不能用的脐血，为何在上海就能用了？
小鹏的父亲曾提到，在来上海之前，广东几家医院医生都表示小鹏的脐带血不适合移植，“当时他们有病发统计，觉得是自身基因的问题，即使接受移植也有复发的可能性。”
小鹏的主治医生、上海道培医院副院长高志勇表示，“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高志勇称，再生障碍性贫血本身是一种骨髓衰竭性病症。造成骨髓细胞衰竭的原因，先天和后天的因素有可能同时存在，当遇到某些特定的环境就可能发病。
医生们之所以没有马上让小鹏接受脐血移植，除了因为小鹏本身患的并不是重型再障外，还因为需要对小鹏的病情进行观察。高志勇介绍，小鹏入院后，医生们主要通过染色体断裂实验和基因筛查两种方式进行了推断。
目前是检测先天障碍性贫血的一种有效方式。每进行一次这项检查需要两周时间，而为了避免实验误差，需要重复进行2到3次检测。在实验中，如果染色体有先天缺陷，在某些药物作用下，就会出现不正常、类似于断裂的改变。通过染色体断裂实验，医生们排除了小鹏患有先天性再障的可能。但是否存在基因缺陷则无法通过该实验检测出。
基因筛查的“基本排除”
因此，医生们用了另一项辅助检测手段—基因筛查。通过基因筛查，基本排除了小鹏有发生再障的先天缺陷。为什么说是基本排除？“因为现有的科技手段无法发现跟再障有关的所有基因。只能说查出来多少就是多少。假定自然界有几百种基因跟再障有关系，但是得一个个基因去发现。有可能发现的只是这四五种，但另外还有四五十种没发现。”高志勇认为，任何一种疾病都是可能有先天基因缺陷的。“但这只是一个推测，要找证据很困难。有科学家发现，每个人与生俱来的遗传缺陷达到60种之多。”
也就是说，小鹏进行了这次自体脐血移植后，并不意味着从此可以高枕无忧。按照小鹏父亲丰泽的说法，这也是为了儿子“赌一把”。
高志勇介绍，正因为复发的可能性存在，因此在进行自体脐血移植后，待血象恢复，医生一般会建议患者再把自身的骨髓细胞采出来一部分，相当于把造血细胞再储存起来，以防他今后再遇到类似的环境又引发发病。
这个自体脐带移植手术该不该做？广东一位儿童血液病专家表示，自体脐血移植，自预处理到细胞恢复需要三周左右，中间可能感染细菌霉菌，感染死亡率达到30%；另外，再生障碍性贫血的骨髓环境差，容易导致植入不良，一旦手术失败，病情会更严重。还有就是，如果患者本身有一定的遗传缺陷，以后可能复发，那手术就白折腾了。这位医生表示，她更推荐用保守疗法，也就是进行免疫调节治疗。通过用免疫制剂、环孢素，抑制病人体内对造血干细胞产生攻击作用的细胞，如果再不行也可采用异体脐带血移植。
知多D
脐带血究竟该不该存？
广东省脐血库相关负责人指出，截至今年8月底，我国7大脐血库自体脐带血应用案例不过100多例。
据悉，一些遗传疾病由于自身基因缺陷所致，可能不适合用自己的脐带血治疗，如一些血液和免疫系统方面的遗传病。此前发生过上海婴儿8个月被诊断为白血病，临床上认为和遗传因素有关，因此慎重起见没选择自体脐带血，而是选择了公共库脐血。
高志勇认为，脐带血造血干细胞是人体造血干细胞的一个宝贵部分。“但不管存与不存，我觉得都是要根据自己的经济状况去决定的。就像买保险你也不能说谁买保险谁就是傻瓜，谁不买保险，谁就是斤斤计较。这个事情，我觉得大家都应该从一个很中立的角度，很平凡的角度去看。”
脐带血只能保存18年？
高志勇认为，脐带血存到18年，这个可能是各个脐带血库的一个商业说法。因为存到18岁以后，脐带血的属性就不归父母，归孩子了，然后血库要找这个孩子过来，重新签一下约。脐带血干细胞的活性和骨髓干细胞的活性是一致的，目前世界上保存骨髓造血干细胞最长的接近40年，活性至少也有50%以上。所以从目前的手段来看，按照骨髓干细胞的推测，脐带血的保存时间也应该有40年以上。
“我们开始想象的是每年都衰减的状态，后来发现开始可能是有一定的衰减，但是到了第十年以后，基本上它就是处于一个水平线，就是说干细胞活性下降率极其缓慢或者不再下降。”
脐带血只能用于治疗儿童？
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血液科副主任林东军教授指出：“单份脐带血造血干细胞可以用于治疗多少体重的患者，根据非血缘还是自体移植、治疗疾病的种类及脐带血细胞数而定。只要细胞数量足够，同样可以用于大体重的患者。”
据悉，广东省脐血库已出库的临床应用中，有50%用于治疗50公斤以上患者，15%用于治疗70公斤以上患者。其中，2013年3月16日一位体重94公斤的白血病患者使用单份脐带血进行成功移植。
中山大学附属孙逸仙纪念医院儿科主任方建培同时补充说明自体脐带血和异体脐带血在移植治疗时的差别：“通常概念，非血缘移植因为涉及排斥反应会消耗较多的细胞数，因此移植是需要植入较大数量的细胞数；而自体移植不发生排斥反应，较少的细胞数即可植入。冻存的细胞数越多，可应对的公斤体重越大。”
脐血费用上涨，钱都花在哪儿了？
跟几年前相比，自体脐带血的储存费用每年上涨了200元左右。北京、浙江、广东三个脐血库的费用一样，如果是分期支付，保管费是每年980元，首年制备检测费6800元。一次性支付，18年共计19800元，比分期优惠4640元。
脐带血的费用涨到哪去了？一名业内人士透露，脐带血的主要成本包括细胞培养、H LA配型、仪器设备折旧。做一次细胞培养成本大概是150元，H lA配型要700-800元，而装脐血的冷冻袋，一个袋子也要200元。此外，一个液氮罐的使用时间是5-10年。也就是说除去场地人工，每份脐带血的初始成本和仪器设备折旧费加起来要4000元左右。而目前国内一份脐带血的均价是2万元。
“但还要算进应用比例，比如公库存了十份脐带血，最后才能用出一份，对此国家没有补助”。该人士认为，按照上述算法，公共脐血库是亏损的，而这一部分钱就需要自体脐血库来补充。
题外话
脐带血采集技术需标准化
有业内人士指出，全国脐带血库的技术标准需要进行统一。“人工分离时，要把脐带血中的红细胞去掉，但在去红细胞过程中会丢失一部分脐带血造血细胞。北方曾有脐血库为了增加脐带血有核细胞回收量，保证脐带血造血细胞回输率高一点，有意多留一点红细胞，结果造成接受脐血的人急性肾衰竭。”
采写：南都记者 黄雅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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