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新常态：中央巡视走向制度化

　　回望2014，反腐在中国政治生活中的热度只增不减。

　　这一年，中央再出重拳拿下41名省部级以上官员（截至2014年12月26日），这个数字比2013年的16名多出一倍多，中纪委以“打虎拍蝇猎狐”宣告中国式反腐的“新常态”。

　　这一年，中国反腐在制度建设上亮点纷呈：除了各级纪委完成以回归本职为目的的机构调整、常规巡视实现31个省（区、市）全覆盖目标、地方配套五人小组，中纪委首次向7家中央机关增设派驻纪检组、专项巡视、落实主体责任等也成为今年巡视制度建设的“新鲜血液”。

　　至此，“十八大”以来中央五轮巡视业已收官，其中形成的经验做法将形成制度。中央巡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张本平曾公开表示，要修订《中国共产党巡视工作条例（试行）》，完善相关配套制度，逐步形成比较完备的巡视工作法规制度体系。

　　本报记者 王鹏善

　　实习记者 吴 靖 上海报道

　　实现31省份全覆盖

　　2014年12月22日晚8点整，中纪委公布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二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令计划接受调查的消息，成为继苏荣、徐才厚、周永康之后中央在2014年“打虎记”中拿下的又一位副国级高官，为年度反腐日历画上一个惊叹号。

　　2014年41名落马“老虎”中，除了上述4名副国级及以上官员，还有29名为省级地方官员，其余8名来自军队、中央国家机关和国企。

　　29名落马地方省级官员覆盖全国18省份，山西省成为重灾区，共有7人落马。从分布上看，既有沿海经济发达省份，也有西部经济欠发达省份。

　　这些“地方虎”的落马，根据官方的说法，多数离不开“巡视工作中发现的线索”。2014年，中央常规巡视在2013年已完成两轮的基础上再加码两轮，实现了对全国31个省（区、市）的巡视全覆盖。同时，中纪委加快了巡视进驻、巡视反馈意见的节奏，地方也被要求在最快时间内给出整改情况并通报。

　　一个显而易见的改变是，相比2013年的巡视工作，巡视组进驻后，其开展工作的情况并不为外界所知；而2014年第二轮巡视以来，中央巡视组首次实现了边巡视边通报。

　　2014年8月26日，中纪委官方通报，根据中央第十三巡视组发现的问题线索：吉林省检察机关对一汽大众汽车有限公司原副总经理兼销售公司总经理李武、一汽大众有限公司奥迪销售事业部副总经理周纯涉嫌严重违法问题进行立案调查。此时，中央第十三巡视组对于一汽集团的巡视还在进行中。

　　根据巡视工作条例，巡视组需在巡视结束后15个工作日内向所巡视对象提出整改意见。而边巡视边通报，事实上更加达到了震慑效果，这种首创的做法显示中央巡视组在巡视工作效率上有了更高的要求。

　　专项巡视成为新常态

　　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的副主任庄德水认为，截至2014年第二轮巡视为止，常规巡视已覆盖全国31个省份，类似于大兵团作战的这种综合型巡视未来将会暂告一段落。

　　而中央在2014年最后一轮巡视工作中的部署也印证了这一说法。

　　中纪委书记王岐山在2014年第三轮中央巡视工作动员部署会上强调，今后大多数巡视任务将通过专项巡视方式来进行，普遍开展专项巡视将成为巡视工作的新常态。

　　与常规巡视相同的是，专项巡视主要任务仍是发现问题，形成震慑。与常规巡视不同的是，王岐山表示，专项巡视要害在“专”，可以围绕一件事、一个人、一个下属单位、一个工程项目、一笔专项经费开展巡视。监督不是一阵子，要针对已巡视过的地方或部门杀个回马枪，强化震慑、不敢、知止的氛围。

　　2014年11月底，中央13个专项巡视组在一周时间内完成了对13个专项巡视单位的进驻。根据中央安排，央企成为本轮专项巡视的重点，数量达到8家，涉及交通运输、通信、能源、汽车船舶制造等多个领域。

　　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汪玉凯认为，专项巡视“短平快”“稳准狠”的特点，意味着下一阶段反腐力度不减、频次加大，同时将有一大批行业性、专业性的腐败问题被揭露出来。

　　而仅仅在巡视组进驻一周后，即曝出文化部原中国录音录像总社社长、党委书记王笑然被调查的消息。随后，中国联通首现官员被查，中纪委在通报中特别提到“根据中央第八巡视组提供的线索”。

　　针对央企反腐败工作，中纪委也调整了内设机构，加强办案力量。中央纪委原第一纪检监察室调整为第五纪检监察室后，只负责联系国务院国资委和54家中央企业，不再联系其他中央国家机关，也不再参加其他议事协调机构和一系列的整治检查活动。

　　监察部副部长郝明金表示，要深刻认识国有企业腐败问题的严重危害性，对中央企业的专项巡视还要继续开展下去。

　　其实，在2014年的前两轮巡视中，常规巡视之外已安排6个巡视组进行专项巡视的牛刀小试，在巡视力量配备、巡视手段以及巡视结果运用等方面都已形成可复制的经验。2014年首轮巡视中对于科技部、复旦大学、中粮集团的专项巡视，引发了社会对于科研领域的腐败的高度关注：复旦大学、科技部都被指在科研经费使用上存在问题。

　　中纪委副书记张军特别解释称，专项巡视人员组成具有“专、兼、广”的特点。

　　进驻中科院和科技部的中央第十巡视组，正是体现了巡视力量之“专”。作为国家最高学术机构和科技主管部门，两个单位的巡视皆由曾任审计署副审计长10年的审计老将令狐安任组长，胡新元、刘实任副组长。而在巡视进驻前，国家审计署对于中科院科研经费的审计就已引起舆论关注。

　　庄德水认为，中央要在巡视对象上实现对省（区、市）、中管部门和中管单位、国家部委这三个方面的全覆盖， 所以要突出专项巡视来聚焦行业问题和腐败现象，有针对性地开展工作。

　　中央、地方反腐组织

　　制度创新

　　与中央巡视工作同步，各地省委巡视组也提出对地方巡视全覆盖的时间表，并加码巡视组织制度建设。

　　一个显而易见的现象是，地方均加大了纪检工作力量，并新设执纪监督机构，扩充办案人员，精简纪检参与的议事协调机构，通过这样的“增减”让地方纪委更加聚焦主业。此外，从地方对于巡视整改情况的通报来看，多地均设立了省委“五人小组”来完善巡视领导工作，增加了省委巡视组的数量和巡视频次。

　　目前全国31个省（区、市）有超过半数的省份建立或正在建立“五人小组”听取巡视汇报制度。河北、内蒙古、黑龙江、江苏、安徽、福建、湖南、广西、贵州、云南、陕西、甘肃、宁夏、新疆等多地均设立了省委“五人小组”。

　　在提交的巡视整改情况反馈报告中，云南、陕西等地的“五人小组”成员的标配为“党委书记、政府负责人、专职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部长”，涵盖了省委主要负责人、行政首长、纪检监察部门和组织部门主要负责人。

　　专家认为，“五人小组”成员在省一级权力结构中对决策影响最大，巡视组向“五人小组”专项汇报，有助于对问题整改的统一决策，加强省内巡视监督的执行力和效果，并且能够很好地推进反腐倡廉和选人用人工作的常规化、规则化、议事化。而这项地方配套制度在短期内就有望在全国覆盖，进一步完善补充中央巡视工作。

　　2014年12月11日，中纪委加强派驻机构建设再出重拳：中央决定，由中央纪委在中央办公厅、中央组织部、中央宣传部、中央统战部、全国人大机关、国务院办公厅、全国政协机关等中央和国家机关新设7家派驻机构。

　　中央纪委向党的工作部门和人大机关、政协机关派驻纪检组，在党的历史上尚属首次。新设7家派驻机构，是实现中央一级党和国家机关派驻机构全覆盖的重要一步。

　　目前，在140多家中央一级党和国家机关中，中央纪委监察部一共设置了52家派驻机构。这52个纪检组分布在：“两高”，即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国务院组成部门、直属机构、办事机构、直属事业机构、直属特设机构”。不过加上新设的7家，覆盖面仍有不少空白。

　　同时出台的《关于加强中央纪委派驻机构建设的意见》提出，统一规划，分步实施，通过新设、调整等方式，实现中央一级党和国家机关派驻机构全覆盖。

　　进入2015年，巡视工作将进入制度提炼阶段，即结合此前五轮巡视的经验把一些好的做法提炼成制度，修订巡视工作条例。中纪委等官方也对此不止一次表态，《中国共产党巡视工作条例（试行）》的修订已纳入下一步工作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