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记者付真卿罗道海
肖茹丹 摄影 刘陈平
四川省森林公安局指挥破获一起非法收购、出售、运输犀牛角、象牙等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制品的系列案件，扣押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制品1200余件，涉案金额达300余万元，是近十年来四川境内破获的涉案金额最大的珍稀野生动物工艺制品案件（本报1月6日曾报道）。这起发生在四川的案件，工艺制品却来源于福建省仙游县，而福建省的象牙、犀牛角等又多数是从非洲走私到国内，再销往各地。
尽管国际上呼吁禁止象牙贸易已有多年，而我国也多次出台相关法规，禁止象牙的非法交易。但令一些野生动物保护人士担忧的是，国内仍然存在合法的象牙制品销售渠道，而除此之外，非法象牙贸易仍在“地下”悄悄进行，并通过网络新技术渠道，拓展销售网络。
从哪儿来？
福建象牙来自非洲加工地在仙游
此次四川省森林公安破获收缴的犀牛角、象牙等珍稀野生动物工艺制品案件，案发地虽在四川，但工艺制品却来自于福建省仙游县。6日，华西都市报记者联系上了福建省仙游县森林公安分局副局长林金俊。
林金俊说，四川被查获收缴的这批犀牛角、象牙等珍稀野生动物工艺制品，其原材料并非出自东南亚，主要来自于非洲，仙游只是象牙、犀牛角制品的加工地。“追查之下得知，犀牛角、象牙等是从非洲运到越南，然后走私到国内。”
目前国内犀牛角、象牙的走私主要有两条路线，一条是经越南到国内，另一条是从尼泊尔经西藏到内地。而福建仙游县，是我国内地象牙制品集散地之一，也是象牙的加工地。
林金俊称，这主要是因为仙游县传统木雕闻名遐迩所致。“相比越南，仙游的加工工艺要好得多。”据了解，仙游的木雕技术在国内颇有名气，在利益的驱使下，仙游逐步成为黑市中象牙工艺制品的主要加工地。
然而，针对非法收购、出售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的现象，林金俊介绍，他们森林公安的打击力度大，特别是严厉打击象牙制品的非法收购、加工以及出售行为。“店面、台面上，根本就查不到象牙制品。”林金俊称，商贩在收购、销售象牙制品时开始转入地下，不是熟人介绍，很难买到象牙等工艺制品。
正是如此，网络正在替代实体交易，成为犀牛角、象牙等珍稀野生动物工艺制品贸易中的主市场。“买卖双方无需见面，先通过熟人介绍，买方在看过图片确认后，卖方通过物流快递和网络银行交易。”林金俊说，对此，他们已经开辟了网络战场，实时网络监控排查，进一步提高打击力度。云南
仍有野象被猎杀亚洲象仅存250余头
“走私到国内的象牙，主要还是以非洲象为主。”云南省西双版纳州森林公安局新闻办主任常宗波告诉华西都市报记者，在云南西双版纳，近年来，象牙走私案件并不多。
常宗波介绍，1994年，在西双版纳，5人因走私象牙曾被枪毙，在当地引起很大的震动。此外，自1998年以来，当地8万多支民用猎枪被收缴，也间接切断了猎杀大象的武器。
而猎杀大象的目的，多是受到经济利益的驱使。据了解，象牙原材料的价格在越南每公斤6000多元，国内每公斤1万元左右，制成成品以后一般不低于3万元；犀牛角制品的价格贵于黄金，每克700元至1500元不等。
数据显示，中国亚洲象数量目前仅存250余头，集中在西双版纳、普洱两地。从2007年至今，7年间，云南共有14头野象被猎杀。
谁在卖？网上秘密交易 古玩市场也悄悄卖
在成都市青羊区送仙桥古玩市场有一家小铺面，店里放着各种蜜蜡、松石、玛瑙饰品，有颜色抢眼的挂件、雕刻细致的摆设、小巧精致的手串。这家店铺的主人名叫刘涓，2011年开店以来，一直从事小制品生意。
在销售中，刘涓发现，不少顾客偏爱白象牙的手串和挂件。2014年2月，刘涓在网上偶然认识了一位在福建省莆田市仙游县，做濒危野生动物制品生意的“文玩卖家”陈勇，陈勇常常在微信朋友圈晒象牙制品的图片。陈勇不仅有雕工精美的丰富白象牙珠子、挂牌，价格也比别家便宜三分之一。
2014年9月，四川省森林公安民警将刘涓抓获。查获象牙制品、盔犀鸟头冠骨制品200余件，涉案金额达18万余元。据参与办案的民警介绍，这起案件的7名贩卖珍稀野生动物制品的犯罪嫌疑人，都是采取网络交易的方式进货、打款，行为隐蔽。
6日下午，记者来到送仙桥古玩市场，此时顾客并不多，商家们坐在店铺内百无聊赖。记者围着市场转了一圈，发现虽然打击严厉，但仍有极少数商家号称店内有白象牙工艺制品出售。
在一家铺面的展示柜里，10余件白色的雕工精致的吊坠凌乱地摆放在一起。“这个是非洲象牙，”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刻有弥勒佛头像的吊坠，热情地介绍，这是正宗的非洲象牙，象牙的纹路清晰可见，价格1500元。当记者问起：“象牙制品不是禁止销售吗？”该老板笑了笑，说每个商家都有不同的进货渠道，大部分都是沿海一带来的。
而另一家开店多年的张老板则直言不讳地指出，现在对象牙工艺制品的管理很严格，不允许销售。“我五六年前曾进过一批象牙制品的货，”张老板说，雕刻好的象牙工艺制品都是从珠海一带进货，然后再销售，“现在都不敢卖了，抓到了要遭，市面上很多象牙制品都是假的。”
虽然受到严格管制，但象牙交易在国内仍有合法渠道。在国家林业局的官方网站上，在2013年1月公告了37家允许从事象牙加工活动的单位及其加工场所名单，其中北京最多，共有10家，其次是福建、广东等地。而被允许从事象牙制品销售活动的场所及所属单位则多达145家，遍及全国23个省份。
谁在买？
涉案买家：不懂行，但有钱
那么，一件犀牛角材质的小碗要价20万元，为什么还有“土豪”会入手呢？6日下午，曾在杨晓晓那里购买濒危野生动物制品而被森林公安取保候审的涂月川接受了采访。
29岁的涂月川是四川某酒店管理公司的法人代表，经济宽裕。2012年底，涂月川在公司股东的介绍下认识了曾经是演员的杨晓晓。后来，杨晓晓在朋友圈贩卖濒危野生动物制品后，涂月川顾及股东的面子，很大方地从杨晓晓那里收购犀牛角制品、象牙工艺品以及盔犀鸟鸟头制品等。前后4个月时间，涂月川就花费130余万元，其中仅2014年1月5日当天，交易额就高达81万元。
“其实我根本不懂这些工艺制品的手艺、鉴别，对这方面也没有研究，只晓得是犀牛、大象之类的动物，”涂月川说，他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但经济条件较好，所以就花钱买了这些物品，“我不晓得这些东西是禁止的，现在心情很糟糕，也很后悔。”
消费群体：从普通市民到有钱人家
四川省收藏家协会秘书长吴道明介绍，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送仙桥古玩市场就有很多销售象牙工艺制品的摊位。“那时候象牙制品较少，大家都觉得很稀奇，而且价格也不算很贵，普通市民也能买得起，所以购买象牙工艺制品在那段时间非常流行。”吴道明回忆，送仙桥古玩市场还没建成时，在猛追湾一带每到周三和周日赶场时，就有很多摆摊卖象牙制品的商贩，非常热闹。
近几年，由于禁止象牙制品和犀牛角制品的流通，收藏这方面工艺品的人已经减少了。而且随着濒危野生动物制品价格的走高，现在能够收藏这些工艺品的人经济条件都比较好，有专家也有玩家。新闻延伸
中医专家：不要迷信犀牛角替代药物有很多
昨日，本报报道的《女演员卖犀牛角 一天净赚32万》引起网友的广泛讨论，不少网友都关心价格高昂的犀牛角，也有人指出其很有药用价值。那么，犀牛角是否具有药用价值呢？在《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等多部医书中，的确有犀牛角入药的有关记载。比较权威的说法是，犀牛角是一种不错的清热药物，功能主要是清热、凉血、定惊、解毒。而在网络上，有传闻称其还可以抗癌、抑制肿瘤。
犀牛角到底有多大的药用价值？是不是无可替代呢？昨日，记者采访了成都市一医院中西医结合副主任医师、成都中医药大学研究生导师陈云凤。陈云凤告诉记者，犀牛角的确是一种药效较强的中药，但并不神奇，多用于治疗高热患者，但疗效因人体质而异。而对于传闻可以抗癌的说法，尚不能得到证实。陈云凤说，国内中医界已经多年没有使用犀牛角入药了，因为已有许多替代药品，“例如水牛角，其成分和药效跟犀牛角就差不多的，而且现在治疗高热，还有许多西药可以选择。”陈云凤说。
（文中犯罪嫌疑人均为化名）
象牙艺术品 禁还是不禁？
2010年伦敦佳士得秋拍，一对清18世纪御制题诗象牙碗以228.125万英镑（2300多万元人民币）拍出，创造了中国象牙雕艺术品的全球最高价。同年12月9日，一件明代象牙雕观音像现身北京古天一“宽以居藏文房珍玩”专拍，拍出1792万元，成为亚洲地区第一件突破千万元的象牙雕艺术品。
去年初，国家林业局和海关总署在东莞市公开销毁6.1吨查没的象牙，防止象牙再次流入市场刺激盗猎，表达了相关部门不支持象牙消费的明确态度。一名野生动物保护人士也告诉记者，要真正有效保护某种野生动物，就应该禁止一切与之相关的狩猎、运输、加工、销售等活动。与此观点相对应，有收藏界和拍卖界人士认为，象牙质文物艺术品作为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完全禁止或限制其贸易不利于文化艺术的弘扬和发展，更不利于文物的回流，并可能导致其非法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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