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晚报讯(记者 李洪鹏) “一个现代国家没有自己的核力量,就不能有真正的独立。一个人的名字,早晚是要没有的,能把微薄的力量融进祖国的强盛之中,便聊以自慰了。”—于敏
原中顾委常委、国务委员张劲夫在《请历史记住他们—关于中国科学院与“两弹一星”的回忆》中提到,“研制氢弹工作主要是于敏做的,方案是于敏提的”。
在《中国军事百科全书》核武器分册中,“于敏”的条目下赫然写着:“在氢弹原理突破中起了关键作用”。
爱好中国历史和古典文学
1988年,62岁的于敏从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副院长的岗位上正式退了下来。
退休后,他每天早上7点钟起床,洗漱完毕,先打一打太极拳,做一做健身操,然后吃饭。他说,他做的健身操、太极拳,都是野路子,不规范,锻炼身体活动筋骨罢了。饭毕,看一些科技资料、电视新闻,然后上网看看评论和消息。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打发了。午饭后还要睡一会儿。然后,起来看看报纸和专业的书籍。剩下的时间大多消耗在读史上了。
于敏虽然是一位大物理学家,但他最大的爱好,竟然是中国历史、古典文学和京剧。他从小就会背不少古诗词。退休后,工作少了,他至少一天要拿出3个小时的时间来读他喜欢的书。这些书包括《资治通鉴》、《史记》、《汉书》、《三国志》、《三国演义》、《红楼梦》等等。隔三岔五地,他还会去看上一次打小就爱看的京剧。他说,年轻时最爱看《三国》,年老了最爱看《红楼》。
由于学习和工作的繁忙,多年来于敏一天只休息6个小时左右。数十年来,于敏是靠古诗词的安眠来完成这6个小时的睡眠的。
年轻时关心国事参加游行
少时,于敏家境贫寒,受同窗父亲的资助才得以继续攻读大学。到了北京大学,于敏如饥似渴地广泛阅读各类书籍。在学校,他很少参加娱乐活动。夏天的傍晚,同学们在外乘凉,他则在树荫下读书不辍;冬天,同学们在宿舍里打牌、聊天,他披件旧大衣依然在旁边安静地看书。于是,同学们送给他一个雅号—“老夫子”。
但是,于敏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酸腐“夫子”,而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进步青年。当时国民党政治腐败,民怨沸腾,北大经常闹学潮,于敏在学习的同时十分关心国事,常常与大家一起上街游行示威。
1947年,美国大兵强奸中国女大学生,激起全社会的不满,学生组织游行示威。那次,于敏因有事耽搁去晚了,赶紧向同学借了一辆自行车,抄小胡同去追游行队伍。不料,一进胡同,就被两个人给拦住了,问是哪个学校的。他想,如果说是北大的,他们肯定不会放他走。于是,他灵机一动,说是中国大学的。当时中国大学国民党势力比较强,学生一般不敢参加游行示威。骗过了他们,于敏追上了队伍,慷慨激昂地往前冲时,连眼镜都被挤掉了。对于敏这样的穷学生来说,凑钱再配一副新的,是多么艰辛。为此,于敏心痛了很长时间。
“打松鼠”:与邓稼先的暗号
1965年,正是我国氢弹研究的突破期。于敏发现了热核材料自持燃烧的关键,解决了氢弹原理方案的重要课题后,他当即给北京的邓稼先打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电话。为了保密,于敏使用的是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隐语:暗指氢弹理论研究有了突破。“我们几个人去打了一次猎……打上了一只松鼠。”邓稼先听出是好消息:“你们美美地吃了一餐野味?”“不,现在还不能把它煮熟……要留做标本……但我们有新奇的发现,它身体结构特别,需要做进一步的解剖研究,可是……我们人手不够。”“好,我立即赶到你那里去。”
第二天,邓稼先就赶到了上海。一到嘉定,就钻进计算机房,听取了于敏等人的汇报,并与他们讨论分析,兴奋的像个大孩子头儿。经过长时间的深入讨论和推敲,终于使整个理论设计日趋完善。
曾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在研制氢弹的过程中,于敏曾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1969年初,因奔波于北京和大西南之间,也由于沉重的精神压力和过度的劳累,他的胃病日益加重。在首次地下核试验和大型空爆热试验时,他身体虚弱,走路都很困难,上台阶要用手帮着抬腿才能慢慢地上去。
热试验前,当于敏被同事们拉着到小山冈上看火球时,已是头冒冷汗,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由于操劳过度和心力交瘁,于敏在工作现场几至休克。
直到1971年10月,考虑到于敏的贡献和身体状况,才特许已转移到西南山区备战的妻子孙玉芹回京照顾。一天深夜,于敏感到身体很难受,就喊醒了妻子。妻子见他气喘,赶紧扶他起来。不料于敏突然休克过去,经医生抢救方转危为安。
由于连年都处在极度疲劳之中,1973年于敏在返回北京的列车上开始便血,回到北京后被立即送进医院检查。在急诊室输液时,于敏又一次休克在病床上。
二十多年前 连“于敏”名字都是绝密
于敏1926年8月16日生于河北省宁河县芦台镇(今属天津市)。父亲是当时天津市的一位小职员,母亲出生于普通百姓家庭。于敏7岁时开始在芦台镇上小学,中学先后就读于天津木斋中学和耀华中学。
1944年,18岁的于敏考上了北京大学工学院,1946年,他转入了理学院去念物理,并将自己的专业方向定为理论物理。
1949年于敏本科毕业,考取了研究生,并在北京大学兼任助教。在张宗遂、胡宁教授的指导下,1951年于敏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毕业后,他被钱三强、彭桓武调到中科院近代物理研究所任助理研究员、副研究员。这个所1950年才成立,由钱三强任所长,王淦昌和彭桓武任副所长。
1960年底,在钱三强的组织下,以于敏等为主的一群年轻科学工作者,悄悄地开始了氢弹技术的理论探索。这次从基础研究转向氢弹研究工作,对于敏个人而言,是很大的损失。于敏生性喜欢做基础研究,当时已经很有成绩,而核武器研究不仅任务重,集体性强,而且意味着他必须放弃光明的学术前途,隐姓埋名,长年奔波。
1967年6月17日,氢弹爆炸成功,爆炸当量达到330万吨。试验场上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参试人员个个激动万分。从原子弹试验成功到第一颗氢弹爆炸成功,中国人只用了两年零八个月的时间,创造了研制氢弹的世界纪录!
20多年前,连于敏这个名字都是绝密,他隐姓埋名30年,直到1988年,于敏的名字才得以解禁,但由于当时的解密程度有限,许多史实还没有公开。
很多人称呼于敏为“中国氢弹之父”。对于这样的称呼,于敏极力反对,他常常对身边工作的人说:“核武器是成千上万人的事业,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少不了我,我缺不了你,必须精诚团结,密切合作。”
实在追问之下,他只说过这样一句话:“在氢弹的理论设计中,我是学术领导人之一。”
计算机不如于敏口算快
于敏思维敏捷是在求学时就表现出来的。有一次,近世代数考试,张禾瑞先生出的题目很难,数学系学习最好的学生只得了60分,唯独选修的学物理的于敏得了100分。
他的学生蓝可也告诉记者,于敏讲课或做报告时,很少看讲稿,经常是不假思索地便可以写出一黑板所需要引用的公式。有时需要算一个结果,手持计算机竟还不如于敏口算来得快。
对工作心无旁骛的大科学家,对生活就有点“不上心”了,竟有迷路的时候。一次,他去驻地外,回来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路了,结果绕了很远的路,才总算回来。还有一次,一直忙于工作的他,发现妻子操劳家务甚是辛苦,于是破天荒地主动要求做家务,要帮妻子洗衣服。他的任务就是往洗衣机里加水,嘴里还计数:一盆、两盆、三盆……他干得非常起劲,却也纳闷,只是水加进去,却不见水增加。妻子发现后过来检查,才发现他没有关排水阀,做了半天“无用功”。要知道,在工作时,于敏可是一点失误都不允许发生的。
近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于敏记忆力稍逊从前,当学生安慰他时,他还幽默地说:“我现在是‘硬件’老了,‘软件’不老!”
本版文/记者 李洪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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