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4年11月C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同比上涨1.4%,创60个月来新低;12月CPI同比上涨1.5%,仍在低位运行,而PPI(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同比下跌3.3%,连续34个月负增长。听到“新低”与“负增长”,不禁让市场有了担忧:通货紧缩(以下简称“通缩”)要来了吗?当前中国经济面临通缩压力不假,但像有些学者说的离通缩仅一步之遥甚至已陷入通缩,则太夸张。
回顾经济史,让人印象深刻的通缩案例有很多。最典型的是20世纪90年代的日本通缩,资产价格泡沫破灭拖累日本陷入“失落的十年”,1990—1999年间日本经济年均增长速度仅为1%左右,1998年的增长率甚至为-2%,需求低迷导致1998—2003年间的物价几乎无上涨。但这个案例与我们今天的情况相比,显然相去甚远。
对于通缩的涵义,国内外经济学家各有论述,大体上可分为三类:一是从物价、货币供应量与经济增长3个要素连续下降来定义的“三要素论”;二是从物价和货币供应量连续下降来定义的“两要素论”;三是仅考虑物价水平全面持续下降的“单要素论”。无论哪种论述,都有一个必要条件,即物价全面持续下跌。也就是说,通缩一定伴随价格水平的全面持续下跌,但不能仅从局部价格指标的短期涨跌就判定是否通缩。去年前三季度我国经济增长7.4%,仍然领跑全球主要经济体,货币信贷和社会融资平稳增长,货币供应量整体充裕。以“三要素论”或“两要素论”考察,我国显然不符合通缩的条件;即使按“单要素论”来考察,由于CPI、PPI仅为局部价格指标,以之作出通缩论断,未免有失偏颇。
先说CPI。首先,CPI只是涨幅放缓,仍为正值,并未出现物价负增长。其次,价格涨幅虽然放缓,但经过前期较快上涨,物价绝对水平不低。国际金融危机以来,我国物价累计上涨17.5%,同期美国为11.9%,欧元区为10.1%。再次,衡量全面物价水平需要综合诸多指标,如商品零售价格指数、国内生产总值物价平减指数、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进出口价格指数等。而CPI只是国际上比较常用的反映特定一篮子商品服务价格波动的加权指数,不足以衡量全面物价水平。最后,从构成来看,由于CPI中食品单项权重高达1/3,CPI更侧重反映实物消费品的价格变动,而对于占居民实际消费比重较大的服务和住房价格上涨反映不足。实际上,2014年12月服务和住房租金价格上涨幅度皆高于CPI,分别为1.8%和2.4%。过去两年,核心CPI(剔除食品和石油价格影响的居民消费价格指数)的涨幅稳定在1.3%—1.8%之间,波动较小。可见,近期CPI涨幅放缓主要是食品价格变动与国际油价下跌综合影响的结果。食品价格变动主要受天气影响,可谓“看天”;国际油价主要由国际市场因素决定,可谓“看外”。因为两个“天外”来客的影响,就断定我国经济陷入通缩,显然无法令人信服。
再说PPI。这是一个用来衡量工业品出厂价格平均变化的指数。首先,PPI统计的是制造业价格水平,不包括服务业,并不是一个全面指标。其次,PPI的构成中贸易品价格占很大比例,贸易品价格主要受国际市场供求决定,难以有效反映国内市场基本面情况。最后,随着结构调整力度加大,服务业增加值持续超过第二产业。在全面化解制造业产能过剩的长期过程中,总需求的结构性变化也会导致PPI走弱,但这并不意味着总需求陷入了通缩的恶性循环。
综上,尽管CPI和PPI持续走低,但我国距离通缩并非仅一步之遥,更没有陷入通缩。目前整体价格运行依然稳定,波动处于正常范围。但也应看到,虽然全面通缩的概率几乎为零,但局部通缩风险还是存在的。在“三期叠加”、产能过剩、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下行的多重背景交织下,需要防止局部价格下跌扩散。因为一旦局部通缩升级为全面价格下跌预期,消费者不敢或不愿消费,就会造成社会总需求不振,进而导致生产商投资萎缩,陷入恶性循环,对经济造成巨大伤害。我们应警惕此种风险,早做打算,组合运用一篮子政府调控手段,防范风险,保障经济以及物价的平稳运行。
价格水平的起伏波动本身就是市场实现自我调整的手段,并不一定是坏事。从某种程度上说,CPI、PPI走低对我国经济也会产生一些积极影响。其一,CPI涨幅放缓使居民实际购买力上升,可以促进消费。比如,2014年11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上涨11.72%,增速快于10月。其二,PPI下降有利于倒逼产能过剩行业整合与出清。其三,原油等大宗商品价格下跌,有利于我国储备战略资源,所节省的资金可以为资源合理配置腾挪出空间,加大教育、医疗、基础设施等的投入。
(作者为民生证券研究院执行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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