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4日,蒋永峰在妻子曹燕华的陪伴下进行造血干细胞采集。
本报记者 胡雅婷摄 |
人物小传
蒋永峰,上海金山人,三十有六,人称大蒋。
侠肝义胆,缘分使然,其造血干细胞与英国一患病男孩配对成功。大蒋不辞辛苦,自沪至京,捐髓施救。
血,生命之源,体外循环3周,历时近4小时,析出干细胞,横跨两大洲,送抵万里外。
大蒋虽不善言辞,但心如明镜,反复念及:能以一己之力救人一命,为之!
1月14日,北京迎来初雪。蒋永峰没有吃炸鸡、喝啤酒,而是捐了骨髓,为一个英国男孩。
空军总医院住院部15层,出电梯往左拐两个弯,是造血干细胞采集室。
蒋永峰脱去羽绒服,里面只穿了一件紧身T恤。在躺椅和床之间,他选择了躺在床上,“肯定是床上躺着舒服啦”。这个36岁的上海男子,是中华骨髓库第184例向境外捐献造血干细胞的志愿者,今年的首例。
采集室的墙上,挂着很多千纸鹤,还有两幅十字绣,桌上放着四五盆绿植。
8时30分,采集正式开始。蒋永峰精壮的胳膊上,左右各扎一针。血细胞分离机精密地分离出救命的干细胞,其他的血液继续回流到体内。采集过程要持续3到4个小时。
“没想到这么快配对成功,很兴奋”
知道自己的造血干细胞和患者配对成功,还是一名英国小男孩,蒋永峰很兴奋。
“那是去年11月中旬,具体哪天不记得了。”在金山区财政局上班的蒋永峰接到了上海市红十字会的电话,“电话里说我的干细胞和一位患者初步配成功,问我愿不愿意继续做更加详细的配对检测,然后再捐献。”
这个消息让蒋永峰有点发蒙,自己是2013年通过志愿活动在骨髓库留样,“没想到这么快配对成功,很多人十几年也没有配成功,很兴奋。”
电话里蒋永峰没有马上回答,红十字会给了他3天时间考虑,“这种事情必须要跟家里人说,家人支持事情才能做得更好。”蒋永峰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妻子曹燕华,“我老婆听到这个消息很兴奋,她也觉得这么多人里面我能配对成功很不容易,支持我捐。”
捐献过程中,曹燕华一直坐在病床边,有时点开手机,向丈夫展示朋友圈里大家的问候和鼓励,有时拉拉被子,问问要不要喝水。
“儿子才12岁,他不懂什么是造血干细胞,但听说爸爸要去救人,很赞同。家中的老人起初有些顾虑,但我们和他们解释不会对身体有伤害,也同意了。”采集的过程中蒋永峰一直强调没什么感觉,交谈也挺兴奋。
得到家人支持后,蒋永峰给了红十字会肯定的答复。经过更加详细的配型检测后发现,他的干细胞与患者高度吻合。由于是涉外捐献,需要去定点的空军总医院采集。于是,1月9日,蒋永峰夫妇坐着高铁来到北京。
“见义勇为救死扶伤的感觉,很不错”
“捐干细胞我不怕,就怕采访看镜头。”蒋永峰话不多,两天的采访中,这个怕镜头的男人提及最多的词就是“缘分”。“我觉得这件事真的是缘分在牵线。”他说,“我知道他是2007年生的小孩,让我来做采集的决心更大了。”在他眼中,如此年轻的生命,更应该去呵护、去延续。
蒋永峰140多斤,全身血液有4000到5000毫升。捐献过程中,外周血从右手的无菌管里流出,在体外循环两到三周,分离出干细胞,再从左手的无菌管流回体内。他不时把头歪向仪器,“很神奇,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吸星大法’,把我的干细胞吸出来,输给另一个人。”
躺在床上没什么事,也睡不着,蒋永峰和妻子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句,报了一下平安。
当问到儿子这几天有没有和自己说什么时,蒋永峰瞪了瞪眼睛说:“没有。这个浑小子,也不想我,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
今年上六年级的儿子喜欢看玄幻小说,蒋永峰差不多,爱看武侠小说,金庸、古龙、温瑞安都喜欢。这次捐献让他觉得自己在行侠仗义。“希望小朋友能尽快手术,要勇敢,能够健康生活。”蒋永峰说,“这种见义勇为、救死扶伤的感觉,很不错的。”
采集完成后,拔下针管就下床,不用扶
蒋永峰是个阳光的上海型男,喜欢开刚硬的“猛车”,还买了一辆近3000块的山地车,每天骑车去上班。这些特质在他的外貌上也能体现:头发根根利落地立着,眉眼间线条分明。
“我喜欢运动,比如打羽毛球。”蒋永峰经常在朋友圈晒自己运动时的照片,还有泳装照,“现在身材不行啦,都有肚子了。”
来北京后,听说医院离五棵松体育馆不远,1月12日下午,蒋永峰专程和妻子去转了转。“我们去滑了滑冰,挺好玩的,不过放不开。”曹燕华说,“他怕摔着、磕着影响捐献。”
除了去吃一顿全聚德,一锅羊蝎子,在北京的这几天,蒋永峰和妻子没怎么往外跑。“怕空气不好,也怕感冒,毕竟捐献是正事。”
类似考虑还有很多,“他怕坐飞机耳鸣影响捐献,所以就坐高铁过来的。”上海市红十字会志愿服务部工作人员张懿说。
1月13日一早,蒋永峰去正式捐献的采集室看了看。有志愿者和他聊了聊采集的事项,他歪着头,听得挺仔细。“采集要三四个小时,到时候你可以聊天、玩手机、睡觉,都行的。”张懿说。
“睡觉不行吧,万一睡着了,手一松,针头掉下来就不好了。”蒋永峰想得挺多。
从10日开始,蒋永峰每天早上都要打一针动员剂,将造血干细胞动员到外周血,方便采集。“动员剂没有副作用,但有些人会有反应,会肌肉酸痛。”空军总医院血液科副主任技师朱培瑜说。
13日傍晚,为了第二天的采集效果,蒋永峰又补了一针动员剂,这次他的腰有些酸痛。当天傍晚,他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晚上又挨了一针,并配了一个哭脸。
14日,时针指向中午12时整,采集过程终于完成。蒋永峰拔下针管,腿一蹬下了床,不用搀扶,利索地穿好鞋,冲进洗手间。出来后,他舒了口气说:“终于敢喝水了,憋死我了。”
219毫升造血干细胞,下午4时交到英方工作人员手中。午夜,这袋生命的种子乘坐TK21次航班,飞向万里之遥的伦敦,再经由火车到达英国西部的一个城市。
那里,有一个小男孩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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