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讯 河北廊坊8个月大的男婴牛牛肝功能衰竭来京治疗，母亲曾欲割肝救子，但牛牛病情突然加重，而器官移植的伦理审批又需要一段时间，家人决定放弃治疗。昨日下午，在出院两个多小时后，牛牛在家中去世。
一个月大查出肝硬化
身体瘦弱的牛牛腹部明显肿胀，像是抱着一个皮球，全身肤色发黄，大腿内侧可见抽血后的大片紫色淤青。
昨天上午11时，友谊医院11层肝脏外科，牛牛被母亲抱在怀里，双脚在抱被里不停地向前蹬。他的眼睛睁着，但看不出目光落向何处，只听到一声声沉重的呼吸声，不时伴着咳嗽。
牛牛的父亲刘先生介绍，牛牛刚出生时黄疸高，但很多孩子都有，以为治治就好了。直到一个月大时，在北京儿童医院检查发现有肝硬化的病症。此后，家人开始带着牛牛奔走于河北和北京的多家医院，进行治疗，但牛牛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出现肝功能衰竭。
“后来我们打听到友谊医院在肝脏方面比较有研究。”1月6日，刘先生一家带着牛牛转到北京友谊医院。开始时，经过治疗，牛牛的病情有所好转，“当时还很清醒，会看着我笑呢。”母亲王女士说。
最近几天，牛牛的病情突然恶化，每一个小时就得灌一次肠，每天抽四五管儿血，扎完针还在漏血，“身上都没有可以扎针的地方了，孩子太痛苦了。”刘先生说这话时，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母亲欲捐肝遇审批难题
刚到友谊医院时，王女士曾决定“割肝救子”。
“医生说牛牛的病情要尽快进行肝脏移植手术。”不过，除了高昂的手术费，找到合适的肝源也是摆在刘先生一家人面前的难题。王女士决定自己捐肝，“就是挨一刀，能救儿子的命，不算什么。”
母子配型成功，但器官移植前的伦理审查成了问题。刘先生称，他上周日回老家办手续，很顺利，本以为孩子有希望了，但周一下午赶到医院后，医生说伦理审批的时间是每周一的上午，已经错过，只能等下周。“我打听了一下，说整个审批过程一般要一个多月，孩子已经病成这样，我们等不了了。”
前晚，牛牛病情加重，嘴巴和鼻子开始出血，“晚上严重那会儿，鼻子里流血就跟流鼻涕一样，只能不停地给他擦。”王女士称，牛牛躺在床上乱抓，啊啊啊地叫了一晚上。
放弃治疗出院后去世
医生建议去重症监护，但刘先生和妻子商量后，决定放弃治疗，“孩子身体这么差，手术成功率低，而且也不是立马手术，还得再等，我们不想孩子再受罪了。”
出院记录上显示，经诊断，牛牛有肝功能衰竭和胆汁淤积性肝硬。记录还显示，患儿目前病情危重，向患儿家属交代病情，患儿家属要求放弃治疗，坚持出院。
牛牛的主治医生表示，孩子的病情加重很迅速，“我们只能决定如何治疗，是否治疗需要家属来决定。”
对于牛牛回家后的身体情况，主治医生称，孩子来的时候就已经下了病重通知，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我们能做的，就是家属把肝移植需要的材料提交后，尽快地递交上去，本来准备今天递交材料，周一开伦理委员会审查，但昨晚家属决定放弃，我们只能尊重家属的意愿。”
昨日14时许，办好了出院手续，刘先生夫妻在朋友的陪伴下，带着牛牛出院回了廊坊老家。在病床上穿衣服时，牛牛一直张着嘴大口喘气，咳嗽时嘴角咳出血来。
22时许，记者致电刘先生，得知牛牛已经去世。“出院的时候，就有咳血。下午4点多到家，孩子突然吐了好几口血，然后就去了。”
“太痛苦了，对孩子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刘先生说。
追访
牛牛父亲：剩余捐款愿救助其他孩子
辗转多家医院，近七个月的求医之路，为了给牛牛治病，刘家花光了积蓄，变卖房产，还借了数十万元的外债。去年11月11日，牛牛的家人找到廊坊当地的公益组织“千家爱”，希望能为牛牛进行募捐。
昨日，该公益组织成员王女士表示，了解情况后，他们给孩子开通了募捐账号，截至目前已经募集到了9万多元，除去孩子这段时间的治疗费用，还剩7万元左右的捐款。“昨天下午知道孩子回老家了，我去他们家探望，看见孩子父亲一个人站在门口抽烟，才知道孩子已经去世了。”王女士说。
对于剩余捐款，牛牛的父亲刘先生表示，“比较大额的我们就把钱退回去，其他零散的钱，我们会征求募捐者意愿后，把钱捐给其他有希望得到治疗的孩子。”
追问
器官移植伦理审批需一个月？
市卫生局工作人员表示，系《人体器官移植条例》规定，国内暂未开通紧急情况绿色通道
刘先生称，妻子的肝和儿子配型成功，本以为孩子有救了，没想到伦理审查这么麻烦。“如果这两天就可以手术，我们还可以赌一次，但审批要等这么久，孩子已经等不了了。”
北京友谊医院肝移植科一名医生表示，肝移植手术的审批流程，从材料递交到审查，要三四周的时间。先要经过医学评估，确定是否适合移植，此后上报伦理委员会审查，最后才会将申请递交到北京市卫生局进行审批，批下来才算整个流程结束。
牛牛的主治医生刘医生也表示，肝移植手术的准备很复杂，需要先完善各方面检查，给孩子母亲做评估，看看孩子母亲自身有没有疾病，会不会把病带到孩子的身上，“还要确认捐赠人的父母是否同意，这些伦理上的要求，我们都得考虑到。”
对于器官移植的伦理审批手续，市卫生局工作人员表示，医院全部的流程走完了，再上交到我们市卫生局给予办理，要30天以内的时间，我们的流程都是必须参照2006颁布的《人体器官移植条例》，严格的审批过程，也是为了防止人体器官的买卖行为。对于紧急情况，国内暂时还没有开通绿色通道。
根据《人体器官移植条例》规定，人体器官移植技术临床应用与伦理委员会需由医学、法学、伦理学等方面专家组成，其中从事人体器官移植的医学专家不超过委员人数的1/4。伦理委员会审批实行“一票否决制”，如有一人不同意，移植手术将无法进行。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左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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