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传珠海城管群殴小贩 回应：当事队员并非城管

昨日早上，南都记者回访美平市场，有小贩占道经营。

00：00：06　　巡查员搬离“堵路”蔬菜。

00：00：10　　发生冲突，局面开始失控。

00：00：16　　高广劲欲将砖头砸向摁住妻子的巡查员，旁边的小贩和巡查员忙走上去抱住高广劲，夺下了砖块；另一名巡查员和一名穿红色上衣的普通市民，则劝阻正摁住邱华良的队员把人放开。

00：00：36　　高广劲额头流血。

　　热闻快读

　　近日，一则“珠海几名城管群殴小贩”的网帖在微博热传。珠海城管部门昨日召开新闻发布会驳斥网帖不实，称现场队员并非正式的“城管执法队员”，而是由平沙镇聘用的“市容巡查员”。当时几名巡查员劝说随地摆卖的小贩搬离，小贩谩骂巡查员后还挥舞秤打伤了一名巡查员，并误伤其夫。

　　南都记者获得的一段现场监控视频可佐证该说法。不过，小贩夫妻仍坚持巡查员打人的说法，并认为视频监控可能被人为剪辑过，两人还提出，希望与城管协商解决此事。

　　事发经过

　　网帖热传 城管围殴小贩致流血？

　　“卖菜大叔遭城管毒打”……1月20日晚9时10分许，网友“@ futega”在微博发帖质疑城管暴力执法。网帖称，据现场人士介绍：城管当天在平沙美平市场旁执法，没收卖菜大叔的秤和其他物品，大叔上前理论，几个城管冲过去一阵拳打脚踢。

　　网帖还配有一组现场照片，其中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坐在地上，额头淌下蔓延到嘴唇的鲜血、萎顿的表情、四周散落的大白菜……照片中这些细节激起了网友的同情心，网帖迅速传播。

　　不少跟帖都在质疑城管执法，有网友调侃：“卖菜大叔也成了高危职业”。仅少数网友保持理性，称只有冲突结束后小贩受伤的照片，并不一定代表真相，希望政府迅速调查。

　　小贩说法 有冲突但不清楚如何受伤的

　　卖菜小贩受伤，真的是城管殴打所致？南都记者昨日多方调查获悉，照片中受伤的小贩名叫高广劲，今年52岁，珠海平沙本地人，和妻子长期在美平广场外摆地摊卖菜为生。

　　昨日上午10时许，南都记者在珠海第五人民医院(原平沙医院)门诊室见到了正在这里治疗的高广劲，其额伤口已用白布包扎。其妻邱华良不久前也从当地派出所接受完调查回医院照顾丈夫。

　　“我们就是被城管打伤的，”高广劲和妻子异口同声。夫妻二人描述，冲突发生在1月20日傍晚5时40分许，当时两人在美平市场外摆摊卖菜，约有四五个城管队员来执法，他和附近其他小贩忙将摆放在地上的菜收好，暂时停止摆卖。“城管经常来这里执法，每次我们也都会配合，”高广劲说，这时一个熟客经过，从他这里拿了一把菜，城管队员看见可能以为他和妻子当面顶风卖菜，过来开始收缴他们的秤、蔬菜等物品。

　　“我当时质疑，这么多人卖菜，为什么只没收我一家的，是欺负我们本地人，”妻子邱华良说，一名执法队员随即打了她一拳，又把她推倒。这时丈夫跑来帮忙，结果也被几名队员摁倒，“我当时倒在地上，丈夫头上怎么受伤的没有看到”。

　　高广劲说，他被摁倒感到有拳头落在脸上、身上，但马上又松开了，他随后才发现自己流血了，“应该是看到我流血才松开我的，我自己怎么受伤的也不大清楚。”

　　经医院诊断，高广劲只是受了皮外伤，并无大碍。

　　监控录像 小贩妻子打伤巡查员和丈夫

　　昨日市城管局召开的发布会现场，公布的视频资料显示，小贩高广劲头部受伤系其妻子失手误伤，并非市容巡查队员。市城管部门还解释，现场队员并非正式的“城管执法队员”，而是由平沙镇聘用的“市容巡查员”。

　　南都记者随后走访了现场，获得的一段监控视频清晰记录下当天冲突过程，但内容与网帖以及高广劲夫妻“城管毒打”的说法很不相同。

　　视频一开始，3名穿制服的巡查员正在劝说高广劲夫妻不要乱摆卖，其中一名队员试图把夫妻俩用来放菜的筐子收走，妻子邱华良为了保护“财产”，作势举起一杆用塑料袋包裹的小型电子秤。该名队员随后将菜筐放下，几秒钟后，该队员第二次试图收走菜筐，邱华良似乎被激怒了，挥舞电子秤扑过去，一旁两名巡查员试图劝阻，将手放在邱华良肩上但均被甩开，挥舞的电子秤随即砸中了一名队员的额头，视频中能听到清晰的碰撞声。

　　局面开始失控，旁边的高广劲也扑过来，一名巡查员忙拽住高广劲的胳膊令后者险些坐在地上，妻子邱华良见状再度挥舞电子秤砸向巡查员但被避开，因为惯性，电子秤砸在丈夫高广劲头上。视频中几秒后高广劲转过身时原本完好的额头已开始流血。

　　一名巡查员随后将邱华良摁倒在地，这时高广劲已从地上站起，并捡起一块砖头欲砸向摁住妻子的巡查员，旁边的小贩和巡查员忙走上去抱住高广劲，夺下了砖块；另一名巡查员和一名穿红色上衣的普通市民，则劝阻正摁住邱华良的队员把人放开。

　　视频中展示的冲突仅30秒，其间巡查员并无网帖中所说的毒打、群殴等动作。

　　回应视频 小贩猜测被人为剪辑过

　　监控画面为何与自己被打的说法背道而驰？南都记者昨日中午再次赶到医院采访了高广劲夫妻。两人仍坚持城管队员打人的说法，并认为视频监控可能被人为剪辑过，“对城管不利的画面都被删除了”。

　　高广劲还解释，之所以自己的讲述与视频多有不合，一个原因是场面太混乱了，又发生在一瞬间，他自己记不太清楚。当时在视频中所持的砖头，“不是要打人，只是想吓唬对方”。

　　邱华良则坚称，自己没有用秤打人，只是因为有城管队员试图抢她的秤，她夺回秤时可能出现挥舞的动作，造成外界误会。不过，已公开的视频中没有城管队员从邱华良手中抢秤。

　　因为对视频存有异议，夫妻二人下午又找到派出所查看了这段视频。事后，此前一直喊着城管打人的邱华良态度有所松动，在接受南都记者电话时坦言，视频中确实没有看到城管队员有殴打她和丈夫的动作，但她认为丈夫曾在镜头中消失了几秒，中间还背对过镜头，有可能是因拍摄角度的问题未能拍下丈夫被打的画面。

　　邱华良承认，现在自己没有证据，将去寻找更多目击者看有没有不同角度、更完整的视频。两人还提出，希望与城管协商解决此事。

　　部门回应

　　市城管局：

　　小贩摆卖至路中间当事队员并非城管

　　针对此事，昨日下午4点，珠海市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发布会不仅邀请了省、市两级媒体，还特别邀请了关心此事的@珠海小城@大李哥 等珠海本土知名网友参与。

　　发布会现场，市城管局首先播放了事发时拍摄的视频资料。视频显示，小贩高广劲头部受伤系其妻子失手误伤，并非巡查队员。随后，高栏港区城管执法中队教导员黄文辉介绍了事发经过。

　　多次劝导无效　巡查员搬离摆卖物品

　　黄文辉介绍，按照平沙镇政府对市容环境整治的要求，该镇市容环境管理人员组成市容巡查队分早、晚两班(早班7时-12时，晚班16时-21时)，对辖区日常市容环境秩序进行巡查监控。1月20日约17时30分，市容巡查队晚班人员林致桦、徐建成、张扬、谭嘉伟、彭锋贤等巡查至美平市场和邮政临时市场路段时，发现有小商贩正在该路段占道摆卖。巡查人员即刻进行劝导，要求将摆卖物品清离路面，并可到附近的“双限”(限时限地)临时摆卖点摆卖。

　　其间，一部分商贩自行收拾离开，但在美平市场西北角长安药房门口，有一档商贩拒不搬离，并煽动其他商贩不要收拾清离，甚至还将其摆卖的物品(蔬菜)摆放到路中间。因该夫妻商贩为长期在该路段随地摆卖的“钉子户”，巡查人员在多次劝导无效后，提出警告，若还不收拾自行清理，将作进一步处理。该夫妻商贩不但不听，还无理谩骂巡查人员。鉴于上述情况，林致桦等巡查队员一边进行现场视频取证，一边对其堵在道路上的蔬菜进行搬离。随后爆发了视频中出现的冲突，该女商贩在第二次将秤砸向队员时，误伤其丈夫头部。其丈夫见状也马上拿起石头砸向队员林致桦，被队员徐建成、彭锋贤制止。

　　黄文辉表示，事发当时，市容巡查人员即向公安派出所报警，平沙派出所已介入调查。待派出所的处理结果出来后，将进一步向社会通报。

　　巡查员没有执法权　只能劝说和搬离

　　发布会现场，网友@大李哥提出质疑，表示视频只有打人冲突的一段，为何不见完整视频？对此，市城管部门解释，主要由于现场队员并非正式的“城管执法队员”，而是由平沙镇聘用的“市容巡查员”，巡查员并不会跟正式城管队员一样要求全程执法录像。这也正是当事队员没有暂扣摆卖物品，而只是劝说和搬离堵在道路上的部分的原因，因为巡查员只有管理权，并没有执法权，也并不隶属于城管。

　　市城管局有关负责人也表示，尽管当事队员并非城管队员，但因为事关城市管理，而且网上均将其误认为是城管队员，因此第一时间向媒体发布相关信息，将现场视频等材料公开。

　　市城管发言人也表示，如果真的是珠海城管队员出现殴打小贩等不文明执法行为，一定要按规定严肃处理、追责。

　　事出有因

　　“城管打人”为何会传播？

　　“如果没有这段视频，估计几名城管队员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事发后，珠海高栏港政府一名公务员向南都记者唏嘘，其一名外地亲戚1月20日晚看到网帖后信以为真，还打电话给他说这里的城管真凶。

　　一起执法冲突，小贩不服执法并打伤巡查员，为何最终演变为城管“群殴”小贩的“网络闹剧”？背后的原因值得探究。

　　目击者高喊“城管打人”并阻止巡查员离开

　　事发后，南都记者回访了冲突发生地美平市场背后的一条小巷。这条只有约3米宽的小街道长期是乱摆卖的重灾区，当天上午仍聚集了10余位小贩。1月20日发生冲突时，多人就在现场。

　　“就是城管打人，没错的，我亲眼看到”、“人都被打伤了，照片都有”……多名小贩几乎众口一词，称目击小贩被打，只是当南都记者进一步询问殴打的细节后，所有受访者又吞吞吐吐，有的说人太多没看清，有的解释听人说的。

　　一名小贩承认，事情发生太快，大家刚注意就完了，事后看到同行受伤都很同情，“我们当时听到有人说城管打人了，就认为是城管打人了”。

　　这段话也在城管部门后来公布的视频中得到确认，在30秒的冲突结束后，有站在冲突圈内，目击事件的男子高喊：“城管打人了”，在冲突结束后大喊报警，并阻止巡查员离开。

　　视频中一名曾呼喊城管打人的男子，昨日到病房探望高广劲时与南都记者遭遇。他后来坦言，自己赶到时，冲突已经结束了，他是听人说高广劲被打。

　　一名涉事巡查员委屈地说，他们正常巡查被辱骂，一人被打伤后，附近不少商贩都跟着起哄说是“城管打人”。

　　事发地乱摆卖严重加强执法易生摩擦

　　即便是在事发第一现场，“城管打人”的谣言仍未止于智者，而是通过小贩和众多“目击者”不断扩散，并通过网络发酵。除了因外地城管近年来因各种负面新闻拖累，形象和口碑受损外，更与这里的“生态”密切相关。

　　多名居民证实，事发地点乱摆卖严重，一到傍晚下班高峰，几百米的路段都是地摊，“摊位和行人混在一起，有时连走路都比较困难”。正因为“乱”，这里也是巡查和执法的重点。

　　而每一次执法，势必影响到在此摆卖的小贩的切身利益，难免存在摩擦。一名小贩说，这条街很多人都被执过法，“城管要我们不在这摆卖，说我们没有一点意见肯定是假话”。

　　在这种情绪下，对城管不利的谣言自然易于传播。

　　事实上，这条街的不少小贩既是乱摆卖的受益者，也是受害者，高广劲也是其中之一。他说，自己和妻子卖菜十几年，以前也在市场里卖菜，但租金一个月要上千，后来看到很多人在外面摆，生意也不错，他就跟妻子出来摆。

　　为了解决乱摆卖问题，同时满足小贩们的生计，平沙镇在邮局附近开设了一个专门的临时摆卖点，但因生意不好不受小贩们欢迎。

　　面对小贩，如何满足他们的生存权，又要给市民营造良好整洁的生活环境，对于地方政府而言仍是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