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佛山市南海区召开集体经济组织股权确权登记颁证工作会议,并印发具体实施方案。根据方案,南海区股权确权实施“确权到户、户内共享、社内流转、长久不变”的模式,明确以户为单位进行股权登记和股份分红,无论人口增减,户内股数长久不变,提倡户内股权均等化。社员股东可将自己的股份股权进行转让、赠与、抵押等流转交易,但仅限于本经济社内。此次新政,事关南海各经济社的社员股东的切身利益。看不明白?作为南海某经济社股东的小明(化名)也很关心,他带着问题了解了一番。
1 小明村里外嫁女的股权争议
小明今年25岁,是地道的佛山南海人,拥有农村户籍,也是某村经济社的股东,每年都能拿到分红。前两天,小明在新闻上看到,南海目前的集体组织资产经济规模已经超过千亿元,2014年,南海区村社两级可支配收入67 .06亿元,股东人均分红达到4682元。有些“土豪村”因为地理位置好、有土地出让收入,人均分红高的可以拿到一两万。小明所在的村属于中等水平,所以他每年拿到的分红和平均水平差不多。不过他已经挺满足,因为这是他一出生就有的福利,等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可以说是“出生就含着金钥匙”。
以前,股权确权到个人,小明家是按人口来分股份和分红的,爷爷奶奶和小明爸妈,还有他自己都有股份,经济社是按他们每个人持有的股份数量来给个人分红的。
小明姐姐嫁人后没把户口迁走,变成了“外嫁女”,起初是没有分红的。2008年7月,南海区出台了《关于推进农村“两确权”,落实农村“出嫁女”及其子女合法权益的意见》,作为解决出嫁女问题的规范性文件。和小明姐姐情况一样的众多“外嫁女”开始享受到股权权益。小明从政府发布的数据看到,截至2009年,南海共有18545名“外嫁女”落实了股东权益,加上他们的子女,已占总数的94 .1%。最新的数据显示,南海已经有99 .7%以上的“外嫁女”及其子女落实了股东权益。
尽管剩下的“外嫁女”仅占总数的0 .3%,不过这个人数也不少了,是以千人来计算的。小明还了解到,有些村虽然法律已经明确了“外嫁女”的股权,但是因为有些社员股东思想上想不通,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不愿意给“外嫁女”和他们的子女分配股权,有些还闹到了法院打官司。
南海区开展股权确权登记颁证后,小明的村被列入改革范围。按照区里改革方案的要求,要实施“确权到户、户内共享、社内流转、长久不变”的模式,提倡户内股权均等化。具体一点说,就是以户为单位进行股权登记和股份分红,无论人口增减,户内股数长久不变。确权到户后,集体经济组织以户为单位,发放由区城乡统筹办统一印制的股权证书。每户的股权由户内集体经济组织成员共同享有,集体经济组织的总股数长久不变,允许社内流转。到2015年底,南海全区就要基本完成股权确权工作。
2 豪仔村里的改革经
南海区这次和小明的村一起列入改革范围的集体经济组织涉及224个经联社,经济社和个别“一村一社”的集体经济组织共有2000多个,牵涉范围非常广。看了方案,小明还是有点搞不懂,他听说隔壁村早在2011年就已经实行股权确权到户,便找到该村的同学豪仔(化名)请教。
此前,南海区已经完成桂城平南、平东、夏北,狮山五星、里水沙涌等30个村(居)的股权确权工作。豪仔家就在其中一个社区。
豪仔所在的社区,地处广佛交界处,辖下有十一个经济社。2011年参加股份分配户数有1285户,参加股份分配人数有4279人,人均股份分配3573元。截止到2011年12月15日固化股权时点止,经联社和11个经济社集体总资产28729万元,固定资产15407万元,净资产11901万元,固化股权人数4399人,达162120股。
豪仔告诉小明,改革前,经济社干部每年都要对社内人员的户口、岁数等情况进行核对,看是否符合增股、减股、扩股的条件,股权频繁调整,人口变动也引发了一些股权争议。
改革后,他所在的社区将股权确权到户,并以户为单位进行管理,以后以户为单位核发股份分红,不直接分配到个人。拿豪仔家来说,他家在2011年12月15日这个改革时间点,共有3个人。经济社股权量化到人后,一次性给豪仔家分配了3个人的股权数量。以后不管豪仔家人口增加还是减少,家里的股权数量都是不变的。换句话说,如果以后豪仔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他们家不会像过去一样有了新增人员而新增股份了。如果家人因为股权产生纠纷,也由家庭内部协商解决。
改革后,股权还可以流转,不过为了保障社员股东的生活,也防止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把股权买完,会对原始社员股东的利益造成损害,政府对流转很谨慎,要求只能在户内有限度地流转。股份可以在夫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内有限度流转承继,并且不能流转完,原始股东最低持股量不得低于10股。
以前,社区的股份章程规定福利与股份分红捆绑挂钩,拥有股份的村民才能享受村的福利,一些没有经济能力购买股份的村民就不能享受,这让他们觉得自己被村集体遗弃,造成心理不平衡。为此,豪仔所在的社区还出了一个出资购福利的政策,将社区集体福利和股权分离。通过嫁娶、新生而成为本社的新增成员,即使没有拥有股份,只要合符新增成员条件并且在入户后一个月内到社区的股权管理中心交纳5000元作为福利统筹金,落实好计划生育措施后,即可享受本社除股份分红和老人金外的其它福利,解决了以前“死股”后新增集体经济组织成员无股权无福利“一无所有”的弊端。
3 为何确权
听了豪仔的话,小明大概明白了。不过他还是想弄懂一些问题,首先就是,为什么南海要搞股权确权?
原来,作为改革的先行先试区,南海从1992年在全国率先实行土地股份合作制到现在已经有20多年,现实中存在各镇(街道)的股权管理模式、股东构成人员不一,股权争议纠纷多发等问题。2002年国家农村土地承包法出台后,由于历史原因,南海股份制改革没能与其衔接,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股权纠纷。
集体经济组织确权也是中央的统一要求。2014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抓紧抓实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颁证工作。由于南海早已进行了土地股份制改革,土地承包经营权以股权的形式呈现,按照中央要求,这种情况可以根据实际“确权确股不确地”。另外,南海在2013年10月22日被确定为国务院农村综合改革示范试点单位,其中集体经济组织股权(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颁证工作被列为重要改革试验项目,必须在2015年底完成。
在小明看来,股权确权一定程度上是对原有的分配制度打破进行重新分配,既然要触动股东利益,首先确定哪些人有股东资格就是个难题。昌叔在南海丹灶镇当镇干部,之前就一直参与丹灶镇的股权确权工作。
4 谁能购股
昌叔说,丹灶镇在初期花了几个月时间,和经联社、经济社社长座谈,听他们的意见。“给列了3个提纲,确权到户可以操作吗?开放给外嫁女、退伍军人、农转非等一些特殊人群可以购股成为股东,可操作否?价格怎么确定?”“大家有大声有小声的,提的问题非常实际,什么意见都有。”据昌叔说,座谈会的现场非常热烈,各种思维碰撞。“有社长说早就应该搞确权到户了,我们还是太守旧了!有些社长就反映,如果放闸购股,会多很多人分红,股东的分红就少了,我这任社长就成为罪人了!有社长又说了,分多好,人人都有份,有利和谐。有人又说了,凭什么分?当初要耕田的时候他们迁出去,现在有钱分又迁回来?又有人反驳,愿意迁回来表示认这个祠堂,太公分猪肉都有他份啦,为什么不分?”
昌叔说,经过座谈会的讨论和宣传,丹灶镇最终有36个经济社申请试点放开特殊人群购股。其中,35个经济社规定外嫁女及其子女、退伍军人有购股资格。1个经济社规定曾经分过田的把户口迁回,其子女、配偶可以购股。股价和绝大多数原住民基本一样。基叔说,丹灶要分两步走,第一步就是要放开购股,减少特殊群体的诉求,为下一步确权减少阻力。
如果每个人都可以购股做股东拿分红,那不是“咁大只蛤蟆随街跳”,好“着数”?哪有那么好的事呢?南海区的计划是,要依法依规界定配(购)股人员资格。主要是划清4条界线:一是对现有的在册社员股东认真核实清楚,经确认无误之后予以确权;二是对合法合理但到现在还未落实股权权益的人员要坚决依法将股权权益落实到位;三是对合理但法律没有明确规定的人员,要顾全大局,尊重事实,以宽容和包容的心态,在平衡好新老股东的利益的基础上,依情依理落实其股权权益;四是对一些不合理又不合法的人员,要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并做好详细的解释,斩断他们的念想。
具体来说是哪些人呢?小明还是不太明白。原来,南海区此前曾经将划定了自理口粮、回迁户、违计人员、离婚再婚、挂靠户、知青、退伍军人等17类股权特殊群体人员,后来又改到了13类,再后来又减少到了10类。“这里就是把一些不合理不合法的剔除出去了,比如纯粹挂靠户口的是不能给股权的。有一些合法合理的群体,比如外嫁女及其子女,就明确了要坚决将股权权益落实到位。”南海区城乡统筹办一位负责人告诉小明。
5 自主定价
方案说股权可以社内流转,那交易的价格怎么定呢?“问题青年”小明又问。“股权社内流转的价格,就像到市场买菜,他说3块,你说2.5元,最后可能2.8元就成交了,所以流转也一样,就是讲价,大家进行协商,你情我愿。”上述负责人介绍。和豪仔所在的社区一样,区里不主张全部卖掉,只能建立在慎之又慎的态度下,进行有益的探索。至于要至少留存多少股份,就由镇街和村里根据各自的实际制定章程了。
而“十六字方针”里谈到的“永久不变”,指的是集体经济组织股权总数和户内的股权数不变。上述负责人提醒说,确权后,户内股权数不因户内人员的新生或死亡而产生变动,而户内的新生婴儿是有权利成为股东的,一起享受该户人家固定股权数带来的分红。比如,小明以后结婚了,生孩子了,他的妻子和小孩一样可以成为股东,但他们家的股权数不会变,妻子和小孩也只能享受小明家固定股权带来的分红。
6 交易规则
虽然小明觉得,他家反正是不会把股权卖出去的,不过他还是挺关心股权交易的一些具体问题。小明了解到,此前南海区已经建立了股权管理交易平台。这次确权后,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调动、股权增减、股权交易、股红分配等都必须通过南海股权管理交易平台统一进行管理和交易。这样一来,可以杜绝人为随意性的管理漏洞,进一步规范股权管理,防止股份经济合作社领导成员随意剥夺、给予别人股东资格、股份分红和其他分配。
为了规范股权管理交易的行为,南海区还将适时出台《南海区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股权(股份)管理交易试行办法》,赋予农民更多财产权利,允许农村股权有偿退出,探索股权转让、继承、抵押、赠与、担保的实现形式,拓宽农民财产性收入的增收渠道。“草案都已经出来了,什么时候可以推出,要看确权的情况,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采写:南都记者 曾春花 黄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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