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纪委书记：镇街纪委书记权够大不能再揽了

张子兴

　　推行派驻机构联组改革、制定镇街纪委书记兼职负面清单、设立佛山新城反腐败调查协作局……在推动纪检监察机关“转职能、转方式、转作风”和体制机制改革上，佛山频出新招。近日，在广东省纪委举办的省市县三级纪委书记“三转”专题培训班上，佛山首个发言，交流经验，其探索和创新得到肯定。佛山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张子兴，就这些改革新举措接受南都记者专访。

　　谈派驻机构联组改革：

　　“有的派驻机构是‘光杆司令’，不整合没法办案”

　　在保持派驻机构现行管理体制不变的基础上，佛山将市直33个派驻机构按“性质相近、人数相当”的原则分为5个联组，联组组长由市纪委常委兼任，强化指导和管理，实现“点上派驻、片上统筹”。同时，市纪委5个纪检监察室分别对口联系一个区和一个联组，实现与区的上下联动，与派驻机构内外呼应，形成工作合力。有的区还创新监督的方式方法，赋予联组党风廉政建设专项巡查的职责。

　　南都：推动派驻机构联组改革的初衷是什么？

　　张子兴：主要解决力量分散的问题，以前有的派驻机构是“光杆司令”，只有纪检组长一个人，多的也是两三个人，不整合起来根本没办法办案和开展工作。现在有的工作由联组去做，可以调动一个联组的力量支持，“互相帮助，互送能量”。就像以前的农村合作社一样，单家独户地干没有什么力量，大家一起就可以干点大事，可以把工作干得更到位。同时，也有利于强化监督的作用，原来派驻机构的干部在一个单位时间长了，有时难免“拉不下情面”，现在可以借助联组的力量，让其他的单位派驻干部来监督和处理。

　　南都：联组的具体划分和运作方式如何？

　　张子兴：比如政法系统(联组)，公检法司的工作性质接近。还有经济口、建设口(联组)等。每个联组人数基本相当，便于组内外集体开展活动。

　　联组要跟市纪委的内设机构—纪检监察室内外呼应。以纪检监察室即办案室为节点，往下每个纪检监察室对应一个区，往上每个纪检监察室对应一个联组。这样一来，纪检监察室既可以调动区的力量，又可以调动联组的力量，还可以动用本身的力量。打个比方，纪检监察室相当于正规军(中央军)，区里的力量就是地方武装，联组就是派出武装，可以有效解决案多人少的问题，有了人才好办事。

　　南都：你提到联组的工作方式包括“专项巡查”，这跟巡视组的巡视有何区别？

　　张子兴：联组专项巡查借鉴了巡视工作的方式。常规的巡查如组织联组到单位去看看党委主体责任有没有落实，有没有四风问题等。联组的专项巡查是临时授权、临时开展，机动灵活。在工作手段上，也借鉴省委巡视组的专项巡视，包括接受群众举报、开座谈会、听取意见等。佛山市一级没有巡视组，但我们有一个机构叫做重点企事业单位巡查办，是专门针对重点企事业单位开展巡查监督的。巡查跟巡视工作的区别在于，巡视组本身不办案，只是上报案件线索，但我们的巡查既有监督的职能，本身也有查办案件的职能，所以在名称上也有所体现。

　　南都：在改革之前，有人觉得派驻机构查案能力比较欠缺，有的派驻机构多年不查案子，甚至被派驻单位看成是其“内设机构”。

　　张子兴：也不能埋怨派驻机构，因为他们没有多少力量，有时候确实受限制。在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要通过各种机制把他们解放出来，帮他们克服困难。

　　你说到有的单位把派驻机构当成“内设机构”，把纪委派的人当成自己人来用，出了问题就让派驻机构跟纪委“沟通沟通”，这种情况都有。通过联组机制可以把人员集中起来，由市纪委常委兼联组组长，有什么要求可以更好地传达，直接调动，上下沟通更方便了，原来派驻干部之间相互都不太认识，大家沟通少，工作上协作比较少，现在通过联组的形式就可以有效解决这个问题。

　　谈镇街纪委书记兼职负面清单：

　　“有些工作是不能干的，可能把纪委书记拉下水”

　　佛山坚决清理退出议事协调机构，市级由166项精简到9项，各区保留6-10项。明令纪检组长不得分管与纪检监察业务无关的其他工作。制定镇街纪委书记兼职“负面清单”，明确纪委书记不得承担与履行纪检监察职责相冲突的各类工作，要求专职纪委副书记必须专人专职专责。

　　南都：制定镇街纪委书记兼职“负面清单”，有什么必要性？

　　张子兴：镇街力量分散，党委委员数量较少，很多镇街纪委书记都有兼职。但有一些工作是不能干的，有可能把纪委书记拉下水，或跟监督职责不相适应的。特别是腐败易发多发的领域，比如招商引资、征地拆迁、招投标等，这些肯定不行。有的地方就说，这个领域容易出事，纪委书记去管吧。纪委书记也不是天生就有免疫力，把纪委书记拉下水就更麻烦了。必须保持独立的监督力量。

　　南都：但也有声音说，兼职少了，是不是纪委书记权力就小了？

　　张子兴：我觉得纪委书记权力够大了，不能再揽其他的权力了，拿了别的权反而削了纪委书记的权，没有权威。只能兼一些党群党建、思想建设、武装等不容易出问题的工作。这个“负面清单”就是去年调研，听各镇街意见后出台的。哪些是不能沾的，该强硬的时候底线一定要守住。三水在搞镇街纪委“三转”试点，核心就是看看纪委书记能不能兼其他工作，能兼哪些。现在镇街纪委书记管得比较少了，以往管得太泛。

　　南都：也有的地方，为推进一些重点工作，坚持让纪委书记出马？

　　张子兴：(笑)有的党委不舍得纪委书记这么“清闲”，这么“专一”。很多工作让纪委去协调，纪委去推动对工作推进比较有力度。但现在落实主体责任后，党委态度也有了转变，党委领导大局意识还是很强的。我现在去五区调研，专门问“三转”情况，大家都还是赞成的，区委书记思考问题也和以前不同了。遇到查办案件，基本是“有问题就处理”，要不然到时候他要负主体责任，都很支持纪委办案。

　　南都：你在发言中谈到，还是有些工作“被动参与”，为什么？

　　张子兴：对，就是说这个工作纪委不牵头了可以，但要跟一下，帮着督促一下。比如前段时间清理办公用房。但参与方式也不同了，因为纪委不牵头，不具体负责，但是督促、监督还是可以的，其实也是回到“监督的再监督”本位了。

　　南都：出台“负面清单”，有利于镇街纪委跟党委说清楚？

　　张子兴：(笑)肯定要给基层纪委一柄“尚方宝剑”。很多人说上面出个文件，推起来就快了。省委巡视组也跟我们书记市长说，要加快推进“三转”。巡视组说了代表省委的意见，那转起来快多了、顺多了，区里也一起转。但纪委书记自己也要动脑筋，怎么改革怎么探索，自己要有主意。负面清单是佛山的创新，起码解放了基层纪委的一部分压力。

　　谈佛山新城反腐败调查协作局：

　　配23人，设5个内设机构

　　整合纪检、监察、审计、公安、检察机关各方力量，在佛山新城设立反腐败调查协作局，配备23名工作人员，设置综合室、纪检监察室、审计监督室、职务犯罪侦查与预防室、商业犯罪侦查与预防室5个内设机构，建立内部协作和外部监督机制，实现“一口受理、分类办案、各方统筹、全面覆盖”。

　　南都：在功能区整合监督力量，广东某些市也有探索，佛山新城的反腐败调查协作局运作效果如何？

　　张子兴：反腐败调查协作局在去年10月挂牌。出乎意料的是，大家都觉得很好，协作的部门也觉得很好，书记感觉最好。我们跟各机关沟通，他们也不觉得削弱了各自的独立性。因为线上派驻、块上统筹，那些力量还是他的，只不过统筹起来使用。整个改革，统筹的概念是比较明显的。

　　跟别的基层纪委办案相比，反腐败调查协作局第一是人多，23个人相当于一个县的纪委。手段也多，包括公安、检察的调查手段。办案程序简单了，有的在局里就可以搞定。

　　南都：办案程序如何，跟一般纪委有何区别？

　　张子兴：反腐败调查协作局有五个室，综合室先利用各方面的信息手段初核一下是不是有问题，如果有，哪个问题突出、哪个地方是突破口就先交给哪里(办案)。比如，刑事犯罪的找公安，商业犯罪就找检察院，党员干部就找纪委，账目不清找审计。

　　相比纪委办案，反腐败协作局的案子在初核阶段就分了类。比如，可以利用各条线的信息系统去甄别分办。而在侦办过程中，又可统筹使用几个部门的力量和侦查手段等，这就是“一口受理”、“分类办案”和“各方统筹”了。

　　南都：在佛山新城设这样一个功能区，跟设在行政区有何不同？

　　张子兴：佛山新城工程很多，资金量很大，人员流动也大。招投标动辄就是几个亿几十亿的工程。这就是一个大的监督重点，也很容易变成盲点出问题。

　　佛山新城是“园镇合一”的功能区，村里掌握的资金很多，村官监督很重要。反腐败调查协作局的工作连村里都覆盖了，这就是“全面覆盖”的特点了。村里有的干部不是党员，又不是监察对象，这样纪委的手段用不上。现在各种监督力量统筹起来，等于一个联合办案机制，总有一样可以震慑住他。这就把反腐败协调小组的架构在佛山新城落实了，把纪委的统筹协调作用实实在在地发挥出来了。

　　采写：南都记者 黄怡 见习记者 陈燕 通讯员 粤纪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