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棋战士张国春：千军万马融于方寸屏幕

张国春（右三）在工作

与家人享受休闲时光

病房中与家人在一起

　　中国的军队拥有一套国际先进水平的大型兵棋演习系统。国防大学战役兵棋系统教研室原副主任张国春是这套系统研发的核心骨干成员。从2007年进入团队以后，他便开始了整日与浩瀚数据在一起的日子，直到2014年10月15日18时55分。他的生命静止在45岁，也镌刻在中国的第一套打破西方封锁、独立自主研发的大型兵棋演习系统中。

　　面对西方封锁 填补军队空白

　　2001年，张国春攻读博士研究生，他选择的专业是国防大学唯一的理工科和军事学结合的军事运筹学专业，也是公认最难学的专业，研究的方向是体系对抗仿真，国内尚属空白，国际上也属前沿。

　　其间，张国春发现，早在上世纪80年代，美军就开发出兵棋系统，用于军队的演习训练和作战方案评估，所有作战行动都以兵棋推演作为支撑。也就是说，在美军可以利用兵棋预先推演战争、优选作战方案的时候，我军还在搞传统的作战模拟，兵棋对我军尚属空白！

　　2007年，张国春成为最早一批进入兵棋团队的技术骨干。兵棋系统研发之初，既无成功经验可学，也无现成资料可查，西方发达国家更是严密封锁。

　　作为主管设计师，张国春承担了兵棋系统中三个重要系统的研发任务，一个是兵棋的引擎，还有两个系统，也是支撑兵棋实际运用的关键系统。

　　没有理论借鉴，他就艰苦探索，创造性提出了体系作战仿真的构想，实现了仿真技术与战争实践体系化融合的方法突破；没有数据积累，他就和同事们从一兵一车、一炮一弹开始，逐条逐项采集核对，为兵棋系统研发提供了基础支撑。

　　有“回头客”才是成功的系统

　　张国春参与的研发项目是我军训练领域的一场技术“革命”。他们实现了让指挥员运用信息技术从“多维棋盘”上模拟战争，在虚拟战场空间追寻制胜之道。

　　国防大学教授、兵棋系统总设计师胡晓峰认为，能够体现这一系统成功所在是它的“回头客”多，“各个军区抢着用”。为了保证兵棋系统能够被实实在在地“用”起来，张国春和他的团队不仅负责技术保障，还要对指挥员进行讲解和演示。

　　一次演习之后，一位参演指挥员随口说了句“命令输入操作有些复杂”。张国春便带领软件技术人员反复修改、测试，先后进行了8轮简化，实现了80%的指令只需2次点击。

　　2011年7月，胡晓峰到部队检查兵棋系统的使用情况。在济南战区演习的干河滩上，当看到和基层官兵同住帐篷的张国春眼睛严重充血，当即命令将他调换回导演部。但张国春考虑系统正处在调试阶段，大家都分散在各战区，人手少任务重，他婉言谢绝了领导的好意， 并告诉他：“我的战位就在这儿。”

　　他已忘记自己的名字

　　2014年年底，张国春所在的兵棋团队获得全军“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争做新一代革命军人”新闻人物评选活动表彰。

　　颁奖典礼上，胡晓峰总设计师给观众展示一张他用手机留下的张国春最后一张照片：脑袋上缠着层层绷带，嘴角微泛笑意……

　　2013年岁末，张国春因为脑肿瘤进行第二次手术后，已经记不得妻子和女儿叫什么，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记起。

　　在此之前，张国春的眼睛常常出现肿胀、充血、看不清东西的状况，但他及周围的人并未在意。一天，张国春感到身体再也挺不住了，到医院检查后，被诊断为脑肿瘤，恶性程度为最高的4级。

　　住院后，他依然忍着癌细胞吞噬躯体的剧痛，用颤抖的手写完两大本兵棋系统技术改进文档。手术前，预见可能会失忆，张国春来到办公室，把手头的事务一一向战友交接清楚；第二次手术后，张国春记忆力严重下降，他拿着电话号码本，试图把人和名字对应起来，希望康复后再回归队伍，哪怕是帮忙“整理资料”。

　　住院期间，胡晓峰带着两个同志去看望张国春，他已记不清任何人，却含混不清地喃喃自语：“他们都去演习了，本来我也要去的……”

　　病逝后，有人给张国春粗略算了一笔账，除去读研的那几年，从事教学科研的这些年，他加班的时间相当于又多干了两年。

　　聚光灯下的“隐形人”

　　“他见镜头就躲，是个聚光灯下的‘隐形人’。”国防大学教研部主任黄艺说。

　　张国春去世后，家里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灵堂，可是寻找他的相片竟然成了一个大问题，家里和单位都找不到一张合适的照片，最后是把他军官证上的照片进行翻拍、放大才解决了问题。

　　张国春的低调是出了名的。“在他第一次住院之际，国春放弃了正教授评选，他说自己不能再干工作了，名额还是让给年轻人吧。”同事吴琳说。

　　“张国春的专著出版时，他却执意在出版社小样上由‘著’改为‘编著’。原因是他引用了一些外文文献。” 胡晓峰说。

　　张国春对家人的爱也是默默于心的。第一次手术前，张国春拉着妻子谷迎宾的手：“今后你一个人将会吃更多的苦，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来生再报答吧！”

　　张国春使用的每台电脑上，密码每年都会更换，但是主题只有一个：结婚纪念日。

　　2014年10月15日的黄昏，张国春走了。谷迎宾在“朋友圈”里“嗔怪”地写着：“曾经我们为谁爱谁更多一点而互不服气，现在结果出来了，你输了，因为你没有陪我到老！”

　　而另外一条却又写着，“认识并牵手国春，是我生命最大的幸运和幸福！”

　　本组文/本报记者 岳菲菲

　　内存

　　兵棋推演系统 演绎0.99场战争

　　兵棋系统，简而言之是把战争用计算机模拟出来用于推演战争和训练指挥员，它的英文名称为Wargame（战争博弈），但它却远没有它的名字那么简单，也不是一盘棋局或者一场游戏可以概括。

　　现代的战争模拟系统力求完全仿真一场战争，包括战场环境、装备、兵力等，也因此被称为“0.99场战争”。国防大学教授、兵棋系统总设计师胡晓峰对此的解释是，“除了没有动用真的武器装备和实兵，其他都是一样的。”

　　2007年1月，全军首个大型计算机兵棋系统研发工程正式启动。这是解放军加快向信息化迈进的一项重大工程。据了解，运用这一系统已培训我军高级指挥员上万人次。

　　2011年6月，兵棋终于从实验室走向“战场”，开始在部队实战化运用。可以说，经过20年的努力，中国的兵棋系统研发和使用已经达到国际先进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