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红顶”超市窝案：9所中学13人被调查

衡东县检察院对涉案人员的立案决定书。

　　新闻追踪

　　南都首席记者 占才强 实习生 宋凯欣

　　近日，湖南衡阳11名中学校领导，因与一家名为“衡阳楚康商贸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衡阳楚康”)的企业存在非正常经济关联，被检察机关带走调查(见5月28日南都报道《“红顶“超市牵出校园窝案》)。南都记者从当地教育部门最新了解到，被带走调查的校领导目前已经增至13人，涉及衡阳市衡山、衡东两县的9所中学，其中包括8名中学校长，1名副校长和4名总务主任。

　　据央广网报道，记者从衡东县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了解到，目前共有9人被立案调查，立案时间为4月1日，原因是“受贿”，而衡山县四中的校长和二中的总务主任已被取保候审。

　　而对于为何引入衡阳楚康进驻校园，衡阳市教育局勤工俭学工作站党委书记刘忠秋表示，这些公司都是省里面推荐下来的，他们只是执行，而且工作站也从未要求下面学校必须推行。不过他表示，上级教育主管单位已经有让校园连锁超市退出学校的想法。“我也只是听说，还没有看到具体文件。”

　　南都记者从湖南省教育生产装备处得到的文件显示，在该处备案的企业中，很多都不符合其规定的进驻条件。

　　所涉公司注册地址成疑

　　据衡阳多所中学的老师透露，此次被带走调查的13名校领导，均与一家名为“衡阳楚康商贸有限公司”的企业有关。

　　南都记者从衡阳市工商局检索的资料显示，衡阳楚康商贸有限公司注册成立于2009年11月25日，以经营预包装食品、文体用品和日用百货为主，注册资本为100万元，股东仅有两人，为吴某某和李某某，公司地址位于衡阳市雁峰区某农村，但无具体门牌号码。

　　根据公司地址，南都记者去到所在农村寻找，但转遍整个村落，也没有发现衡阳楚康的办公地点。村民和村委会工作人员也表示，没有听说过该公司。

　　据衡山县一名被抓校领导家属向南都记者讲述，此次事件，源于衡阳楚康负责人被抓，然后才引发后续校园窝案，致多名中学校领导被带走调查。而衡阳楚康的股东身份证资料显示，两名股东均为湖北孝感市人，且家庭住址完全一致，应为亲属关系。

　　早前南都曾报道，衡阳楚康网上公开资料显示，该公司1991年在湖北武汉创办，2004年8月成立湖北楚康公司，专注于校园超市连锁服务，并于2008年4月进驻湖南多个地州。

　　湖南一家同样经营校园连锁超市的业内人员向南都记者表示，衡阳地区很多校园超市都由湖北人把控，但对于他们如何划分经营范围，该业内人士表示不得而知。“反正下面挺乱的，监管不到位，食品安全很难保证。”

　　签约超市后学校收入反减少？

　　南都记者从衡东县一中得到的“学生服务部经营协议”中看到，签订协议的甲乙双方分别为衡东县一中和衡阳楚康商贸有限公司，其中甲方签字人为已经被检察机关带走的一中总务主任阳安衡，乙方签字人为衡阳楚康业务经理熊勇军。

　　这份为期3年的合作协议里规定，衡阳楚康的经营范围为“有利于身心健康的视频、饮料、日用小百货、礼品、文体等生活用品”，且学校应协助衡阳楚康做好管理工作，严禁教职工家属及外来商贩在校内摆摊设点，叫买叫卖。

　　作为回报，该协议中规定，衡阳楚康每年需向学校上交经营流水的22%作为管理费，并约定这一管理费每年不低于58万元。衡山、衡东县多名师生向南都记者表示，平时学生在校园内的一切消费都需要刷卡，且在每学期开学前必须在卡内提前充值200元。“这几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等于是学生提前把钱给了超市，超市只需要拿钱进货就行了。”衡山县一名中学老师说，除此外，超市老板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向所在学校校长“表示感谢”。

　　上述老师还表示，在衡阳楚康进入学校前，学校基本都是以公开招投标的形式引入商业，那时候学校每年的营收至少有七八十万元，但衡阳楚康入驻后，学校营收反而减少，“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中牵涉到腐败”。

　　一名自称曾经做衡阳校园生意的个体户表示，他之前一直往学校超市送货，但自从衡阳楚康入驻后，他的货便无法送进去，校方给他的答复是，要执行教育局的红头文件。但衡阳市教育局下属的衡阳勤工俭学工作站党委书记刘忠秋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这些公司都是省里面推荐下来的，他们只是照章执行而已。然而，当南都记者提出想查看这些文件时，刘忠秋表示暂时无法找到。

　　刘忠秋说，他们对校园超市只起一个临时监督的作用，具体的管理还是依靠学校。他还表示，这些超市他们只是推荐给学校，并没有强制推行，“还是有学校在自主经营的”。另外刘忠秋透露，上级教育主管单位已经有让校园连锁超市退出学校的想法。“我也只是听说，还没有看到具体文件。”

　　多个备案企业不符合规定

　　在湖南省教育厅下属单位湖南省教育生产装备处下发的“湘教备通[2009]31号”文件中要求，各市州、县市区勤工俭学管理部门必须在教育生产装备处公布的企业名单中遴选从事本区域中小学“校园连锁超市”经营活动的服务企业，且对这些申报备案企业资格及条件提出具体要求，比如申报企业注册资金必须在200万元以上，且有从事连续配送经营工作三年以上的经验。

　　然而，南都记者查询在湖南省教育生产装备处报备的企业工商资料显示，很多企业都没有达到相关要求，例如备案的岳阳市楚康校园商贸有限公司和常德市楚康校园商贸有限公司，其工商注册资本仅为100万元。衡阳楚康商贸有限公司同样不符合要求，注册资金也为100万元。

　　另外教育生产装备处在“湘教备通[2009]31号”文件中还写道，“鼓励在学校取得‘校园连锁超市’经营权的企业，拿出其利润的1%—5%作为专项资金，用于资助贫困学生或学校后勤生活设施的添置。”但南都记者从调查的几所学校了解到，此种“福利”从未惠及过学生。

　　衡阳校园窝案爆发后，湖南省教育生产装备处主任彭干瑜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该处所下发的“湘教备通[2009]31号”文件和“湘教备通[2010]13号”文件已经于2013年废除。至于废除原因，南都记者在这份标题为《关于公布清理规范性文件结果的通知》文件上看到，“鉴于我处部分规范性文件存在不适应、不协调、不衔接的问题，为全面科学促进全省教育技术装备和勤工俭学事业的健康发展，我处对2008年9月以来下发的文件，认真组织了规范性文件清理工作。”

　　但现实情况是，在这些文件废除后，校园连锁超市在衡阳并未停下继续扩张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