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热议奶茶妹妹婚姻：若10年后离婚只得5元？

　　首先得说网友们有些不厚道，人家刚结婚就讨论他们未来离婚怎么分财产。其次网友们也太杞人忧天了，人家怎么可能不在婚前把财产问题搞得清清楚楚，你当清华大学毕业的奶茶妹妹傻吗？不过呢，这件新闻能够发酵成这样，背后还是有着网友们自身一些观念和焦虑的投射，这还是值得探讨的。

　　关于这段婚姻的“阴谋论”，源于之前的一个新闻，京东董事会今年5月批准了一项针对公司董事长兼CEO刘强东的为期10年的薪酬计划。这个薪酬计划里写明了：刘强东被授予总价折合人民币为26.95亿元的A股股权，未来10年内，只有当京东股价达到或超过33.4美元时，刘强东才能将他那部分股权进行套现。在该10年期限内，公司不得再向刘强东授予额外股权。未来10年，刘强东的年薪仅为1元。

　　这被很多网友解读为，刘强东把价值26.95亿元的股权变成了婚前财产。根据婚姻法的规定，如果没有附加协议，婚前财产在婚后仍然是个人财产。于是他们开始为奶茶妹妹抱不平。网友的想法有点想当然了，前后脚发生的两件事未必就有因果关系。也就是说，薪酬计划未必是为了结婚才制定的。

　　领取一元钱薪水这件事在企业家里并不罕见，比如已故的乔布斯、脸书创始人扎克伯格、特斯拉创始人马斯克等等曾经或者还在领取一元钱工资。而其中的道理在于，股权能够把企业家和企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有助于打造企业的凝聚力。

　　当然，这只是说明了刘强东薪酬计划的可能目的，还不能打消人们对于这行为是否跟结婚有关的疑虑。所以还需要解答，这笔钱在婚后的增值算夫妻共同财产吗？《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三）第五条规定：“夫妻一方个人的财产在婚后产生的收益，除孳息和自然增值外，应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孳息和自然增值，简单地说，存款利息、股票升值等都算是孳息，而房产、珠宝、古玩的市场价格上涨则属于自然增值。与之相对应的，是主动增值，也就是在财产增值的过程中，有没有财产所有人的主动介入。比如说婚前财产在婚后如果做了投资，或是股票所有人对股价上涨有推动作用，那么这部分增值就是主动增值，应该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

　　按照这个逻辑，刘强东的股权增值和其本人的推动是绝对分不开的，所以股票如果套现，其增值部分，应该算作夫妻共同财产。这个观点是有判例支持的，在2009年的时候，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对类似问题已经做出了批复：婚前取得期权，婚后行权，是可以作为共同财产分割的；即使在离婚后才行使股票期权，也属于共同财产。

　　就像我们前面提到的，网友对这件事情的关注，除了事情本身的是非之外，还有网友自身投注在其中的观念和情绪。比如对于婚姻法的理解。早在2011年新婚姻法生效的时候，就引发了激烈的讨论，焦点就围绕在婚后夫妻共同财产的认定范围被大大收缩了，这导致的结果是婚姻法对女性的保护大大削弱了。在支持者看来，这样的改革是一个进步。学者刘远举就认为，“总体上看，婚姻法对女性的保护少了，但同时，对个体，不分性别的保护却加强了。一方面这是由于随着经济发展带来的个人权利意识的觉醒，另一方面，也是男女平等观念不断践行普及的结果—女性对额外保护的需求越来越小。”在他看来，新婚姻法的另一个好处是，剥离了金钱因素，让婚姻更加纯粹，而不是像一笔交易。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观点是对的。尤其对于像奶茶妹妹这样的高知独立女性而言，平等的婚姻法是一种女性独立的体现，同时，她们也拥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与结婚对象缔结更符合自身利益的契约，而并不一定要靠婚姻法来实现。但这样的主张很可能忽略了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这样的女性在整个中国女性中所占的比例是很少的。对于大多数底层女性而言，仍然需要婚姻法来保障她们的权利。

　　再怎么看不惯也无法否认，婚姻生活中最重要的一条是明确财产关系。在这个基础上，不分性别的保护实质上就是削弱了对女性财产权的保护，因为婚姻中男女双方的权利始终是不对称的。对于大多数底阶层女性来说，她们在婚姻中没有太多议价能力，首先她们没有足够的经济收入去支持自己独立自主，其次她们也没有足够的知识、能力来同男方缔结符合自己利益的契约。而婚姻法正是通过法律的形式，对婚姻中的双方尤其是女性权利做出一揽子保障。大家只需要领取结婚证，法定权利就自动生效了，不需要自己去博弈。

　　当新婚姻法强调了婚姻的平等，削弱了婚姻关系的金钱色彩时，可能忽略了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权利。尤其是那些缺乏资本和教育的底层女孩，用学者辉格的话说：“她们只能凭借仅有的青春资本，换得一份可以长期依靠的婚姻保障，而在这么做时，她们也没有能力仔细研读领会《婚姻法》和它的三份司法解释，只能从她成长于其中的习俗中形成一个她以为靠得住的期望。”所以，网友们讨论刘强东和奶茶妹妹的婚姻，很难说不是在借他人的故事，抒发自己心中的担忧。尤其是一些女网友，很可能把自己代入其中了。

　　本报评论员 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