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档案
姓名:范润年龄:95岁住址:北京市昌平区京科苑小区16号楼
讲述·老兵
不为日本人干活参加游击队
我叫范润,1920年4月出生,1938年10月参加昌平抗日游击队。1939年2月调入平西,编入36大队。1940年春节前后回平北,参加开辟平北抗日根据地。曾经随平北部队参加过胡庄战斗等多次战斗,并在八宝山下配合百团大战。我是36大队的第一名机枪手,在战场上,只要敌人露头让我看到,我就能打着他。抗日战争这几年,“在我手里丧命的日本兵和伪军就有数十人”。
1938年,我18岁。当时昌平闹伪军,我身边也有一些同龄人去当了伪军。好好的中国人,为什么要当伪军?给日本人干活我是绝对不愿意的。当时八路军已经在昌平活动,而且名声不错,我和身边的几个小伙伴就决定加入他们。
1938年5月底,八路军第四纵队为策应冀东人民武装暴动,从平西斋堂向冀东挺进,钟辉琨部队留在密云、滦平、昌平三县之间开展游击活动。7月初,昌(平)滦(平)密(云)联合县以滦平秋场、大地为中心建立。部队深入到昌平境内黄花城、九渡河(今属怀柔县)、黑山寨等地开辟工作。
1938年10月,我和昌平的几十名青年怀抱着抗日的决心,参加了昌平地方组织的抗日游击队伍,成为一名游击队员。用毛主席的话讲,游击的策略就是“打得了我就打,打不了我就走”。现在回想起来,在那种情况下,我能活下来,是幸运的。我身边的一些战友,有的就没能走得了,命丧在敌人枪口下。
虽然游击队组织形式比较松散,但是要求还是很严格的。那时候出来打仗,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把小刀。但是这把刀不是用来杀敌的,而是给自己准备的,一旦被俘虏,这把刀将用来了结自己的生命,绝不当俘虏。
偶然机会成为第一个机枪手
1939年,由于生病感冒,我没有与部队一起出发去延庆,而是留在营地养病。此时,一支兄弟部队恰好前来,除了见到战友之外,我生平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了机枪。
这支部队在宣化作战时,缴获了敌人的一挺机枪,但当时的整个队伍里没有人会使用。我当年19岁,对所有的新鲜事物都感到新奇,也很爱钻研。在养病期间,我申请擦洗机枪。在一次次清洁、维护的过程中,参照部队找来的一本介绍机枪的书,开始慢慢摸索。直到有一天,我把这挺机枪全部拆开,又重新组装完毕。
练习瞄准射击时,没有多余的子弹,我就每天端着机枪,所有物体都成为我瞄准的对象,想象着它们一个个被击中。
终于有一天,部队领导说要“检验”我的训练成果。他把自己的茶缸放在距离我300米开外的地方,问我是否能击中。没有实战经验的我毫不示弱,一口应允。子弹对于部队来说弥足珍贵,我采用了点发,每次只发两枚子弹。“哒哒、哒哒”,四枚子弹击发完毕。我飞快地冲过去,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缸。看到茶缸上的两个窟窿,我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儿:通过了检验!我终于可以拿着机枪上战场杀鬼子了。
就这样,我成了36大队的第一名机枪手,每天晚上我都抱着枪睡觉。我的射击技术很好,敌人一旦被我发现,就不会逃过我的子弹。
1940年冬,部队驻扎在八宝山半山腰上。有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日本鬼子在汉奸的带领下爬上山偷袭。那时,恰好我的机枪坏了,不能使用。战斗中,我的左腿膝盖不幸被打中,听从组织的安排,我和几位受伤的战士被送往阎家坪。后来得知,在邻村两个兄弟部队支援下,当天来偷袭的105个敌人,最后剩下不到5人,带他们上山的3名汉奸也全被抓获。
讲述·儿子
父亲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我叫范继武,是范润的独子,1955年生人。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从抗美援朝战场回来并转业,但从我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父亲是当兵出身。
我从小就觉得父亲是个英雄,心中很自豪。那时的理想也是长大了一定要去当兵,要去保卫祖国。这是我的想法,也是父亲的愿望。我的名字也是根据这个起的,“继武”,父亲也是希望我能“继承武功”。
可是实现我当兵的梦想并不顺利,15岁的时候,赶上文革没学上,我就去当工人了。但是心里老想着当兵这事,1976年,在当了5年工人后,我终于当上了兵,成为南口空军后勤部队的一名军人,之后我一直在部队,直到退休。
从15岁参加工作后,我和父亲就没在一起生活。父亲复员转业后,先是被分配到内蒙古,后调到山西省临汾市314地质队工作,直到退休。尽管这样,父亲对我的影响依然很大,他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一直喜欢着军人这个职业。虽然和平年代的兵和父亲那个年代的兵,差别很大。但是穿着军装,总觉得心里很舒服。
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是亚洲主战场,经过那么多年的浴血奋战,终于把日本人赶出去了。这是一段残酷的历史,是我们被侵略、被奴役的历史。这段历史也告诉后人,要强大国家、强大科技、强大军队,这样才能保证我们不再被侵略,同时也有能力去维护世界的和平。
讲述·孙女
爷爷以身作则来教育我
我叫范临燕,是范润的孙女,范继武的女儿,1982年生人。因为父亲也是军人,和母亲两地分居,我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从一岁开始到上大学,我都在爷爷身边,是爷爷抱大、背大的,上下学也都是爷爷接送。
爷爷对我的教育方式,首先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训斥我,我要是犯错,爷爷通常也是会让我自己去思考。我觉得他更多的是以身作则,他对自己的管理很严格,说到做到。
爷爷说,日本的不好是当时“日本政府的不好”,要区分开日本政府和日本人民。他说,你奶奶当年在东北牙疼得很厉害,就是一个日本的医生给治好的。他说,大部分日本人还是很好的,由于日本军国政府的原因才造成了很多悲剧,所以你们愤恨
一切和日本有关的东西是不理智的。
爷爷参加过抗日,在战场上看到很多悲剧,我以为他要比我更憎恨日本人,但是他却有这样的思考,这对我以后辩证地看问题有很大影响。
我在德国留学多年,硕士和博士都是在德国读的。因为出身军人家庭,我骨子里就有作为中国人的自豪感,愿意在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不是因为我反感外国,或者觉得外国不好,只是我觉得我就是中国人,就应该回到这里。在国外,我也曾拿到政府的奖学金,也曾经有国外的公司邀请我留下,加入国外的国籍,但我就觉得我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去做外国人,我家人也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博士毕业后,我回了国,现在北京语言大学从事德语教学工作。
京华时报记者王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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