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的人情“围城”

制图/黄欣

　　孙立梅

　　多少年了，每逢教师节，要不要给老师送礼、送什么礼、怎么送法，还是家长们讨论得最热烈的话题，居然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以最恶意来揣测吧，如果我是一名老师，而且很期待收礼，在这个时候，我最喜欢什么样的家长呢？概括起来不过就是3条：孩子乖巧学习好，送礼得是大红包，以及网络时代最重要的一点，送完之后别广告。

　　孩子乖巧学习好，这是大前提。大多数家长给老师送礼的理由，就是“多照顾下我家娃”。正常情况下，一个平时表现中等以上的孩子，并不需要什么“多照顾”，这种情况下我收红包没什么实质性压力。但如果遇到诸如班干部竞选、小升初推优等特殊情况，你家长来跟我豁翎子，暗示“你还收过我红包呢”，让我“照顾照顾”。对不起，我真心帮不上忙。就算我愿意“照顾”（假设哦，别当真），一来你家孩子的表现得说得过去，推优更需要成绩这个硬指标，二来也不是我一位老师说了算，三来我得接受同学、家长以及同事、校长的监督，其中的“可照顾空间”非常有限。家长朋友，你觉得多大的礼包能买到这种“空间”呢？至于那些让老师家长都觉得头疼的孩子，你觉得多大的礼包能买到我坚持对你的孩子“温柔以待”呢？还是你准备一个月送一次红包进行安抚？貌似都不现实。当然也有家长—据说还是相当大一部分家长站出来说：“老师啊，千万别把我们想得这么差劲，我们呢，不求你‘多照顾’，只求不要因为我们没送礼就对我家孩子　‘差别对待’，这总可以了吧。”嗯，这还可以，但请继续往下读。

　　送礼得是大红包，这是硬件。网上讨论现在送礼的标准是300-500元，以一个班级40个孩子、其中有一半家长送礼来算吧，如果我是家长们送礼首选的班主任老师，我能从自己班上收到1万块，如果我教两个班，最多也就是两万块。这两万块，对生活在上海的市民来说，生活能有多大的改善？更何况，不是所有家长都送现金或购物卡，送花、香水、巧克力的也很多，你们觉得自己挖空心思讨了我欢心吗？你为我想想，我得想办法处理这些礼物，我还不能给同事尤其是教导主任、校长看到我收了这么多礼物，搞不好会被调查，我也不能在朋友圈晒这些礼物表达职业自豪感，唯恐招来更多质疑—这两万块，买不来我费这么大的劲儿呀！

　　说到晒朋友圈，送完之后别广告，这是警戒线。那些试探我们老师收不收礼的，那些晒“挖空心思准备的教师节礼物”的，更有甚者，那些送了老师礼物转眼发朋友圈感慨“世风日下、师德不再”而被媒体跟踪到学校来的，请问你是什么心态呢？你是搞钓鱼执法吗？你送礼已然是不相信“师德”这种东西，你还把宝贝儿女托付给我这种“没有师德”的老师，你自己不觉得这做法特拧巴吗？我呢，我收了你500块钱，我得战战兢兢关注你的微博、朋友圈—拿人手短，如果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拉黑我，我小心肝儿也受不了啊！

　　综合以上恶意揣测，如果老师要收礼，理想的送礼家长是什么样的呢？孩子成绩好，对老师没要求；　包个大红包，花花草草太惹眼；　闷声地送礼，宣扬的千万不要。今天送老师礼物的各位家长，看看，你符合这三样吗？如果不符合，别担心，请继续往下读。

　　今年教师节前夕，当跑教育新闻的同事再次提起“送礼”时，我们一方面觉得这实在是个没什么新意的选题，另一方面也发现，家长和老师这两方面的焦虑都在逐年增加，尤其是老师们，原本应该开开心心的教师节几乎成了“教师劫”。绝大多数的老师并不愿意收礼，却被怀着各种意图（是的，我就这么说，我知道这很粗鲁）的家长们所“劫持”，然后呢，是他们的职业尊严被质疑、被攻击。中国“尊师重教”的传统，“重教”还在，而且比以往更“重”，而真正的、不用家长通过教师节送礼物来表达的“尊师”，居然成了一种奢侈品。

　　我们都愿意相信，像以上那种“恶意”的老师是极少数的；　我们也愿意相信，那种想通过送教师节礼物达到不正当竞争目的的“恶意”家长也是极少数的。但为什么，两个都觉得自己怀着满满的善意的群体，在每年的这个时候，要互相猜测、甚至互相“折磨”呢？这就是我们想给孩子的未来？

　　如果要给出一个教师节祝福的话，我很想说：“桃李满天下，红包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