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丑闻威胁德国经济 解困之术或在中国市场

　　导读

　　“对德国经济而言，大众汽车一夕之间成为比希腊债务危机还大的下行风险，”ING首席分析师Carsten Brzeski称，“如果大众汽车在未来几个月在美国的销售量狂泻，遭受冲击的将不只是公司本身，整体德国经济也无法幸免。”

　　本报记者 范文清

　　实习记者 郭心炜 北京报道

　　大众集团CEO文德恩或许没有想到自己的延任之路会如此虚幻。9月23日，迫于不断增加的“尾气排放丑闻”压力，文德恩辞去了大众汽车首席执行官一职。而在此之前，大众集团原本决定与他续签一份3年新约。

　　据知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原本本周五大众监事会全体会议议题是，通过将文德恩合同延长至2018年的提议。但大众美国的“排气门”事件，使议题临时改为遴选新任CEO。

　　这对文德恩和大众来说都是一个始料未及的变化。自9月18日，美国监管部门指出，大众在柴油车上安装了可以用来操纵排放测试的软件，并要求召回近50万辆大众汽车后，这家德国车企就一直处于震惊状态。

　　路透社推测，该事件可能使大众面临最高180亿美元的罚款，这个数字比其去年全部营业利润还高。但这一数字目前并没有得到官方确认，还处于市场与媒体的猜测阶段。

　　不过，更糟糕的不是罚款。消息传出后，资本市场迅速对此做出反应。9月21日至22日两天，大众汽车股价连续暴跌，最高跌近40%，市值损失大约306亿欧元（合2175亿人民币），超过了特斯拉的总市值。而受此影响，包括戴姆勒、宝马等德国车企的股价也纷纷下跌。德国汽车业正因大众“排气门”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

　　造假缘于业绩压力？

　　大众为何要在销往美国的柴油车排放上造假？知名汽车分析师钟师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称，这主要是缘于大众北美急于完成销售任务所致。

　　美国目前并不是大众汽车的主要市场。据公开数据显示，去年，大众汽车在美国售出近60万辆车，约占其全球销量的6%。这个数字与丰田在美国的市场地位相比相差甚远。数据显示，2014年丰田在美销量为237.3万辆。大众的成绩还不及丰田的四分之一。

　　而当前，大众与丰田的“全球汽车霸主”之争正呈白热化之势。今年上半年，大众以504万辆的销售业绩成功超越丰田，成为全球第一大汽车制造商，提前三年完成了其要成为全球汽车销量冠军的目标，但大众的这一数字仅比丰田多出了2万辆。

　　如何稳固全球第一的宝座，提升美国市场销量对大众而言至关重要。当前，大众与丰田的竞争格局是，在中国市场，大众远超丰田；在美国市场，丰田远超大众。所以为了补齐短板，大众曾提出要在2018年实现在美销售80万辆的目标。大众北美公司也因此承受巨大业绩压力。

　　而在美国市场，大众与丰田相比，它的优势车型正是柴油车，所以为了快速提升销量，大众在柴油车上寻找突破口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美国加州对柴油车排放的严格要求，挡住了大众在美快速提升柴油车销量的步伐。“大众虽有先进的柴油排放技术，但要达到美国加州相关法规要求，仍有难度。为了让柴油车快速推向市场，大众北美公司很可能急于求成，想出了操纵排放测试软件的点子。”钟师由此向记者推测，作为大众的全球CEO文德恩很可能只是下达了业务任务，但对柴油车排放作弊之事并不知情。

　　对此，文德恩在9月23日发送给大众内部员工的邮件中也表示，他辞职并非本意。他说，“作为CEO，我接受这份责任，尽管我并没有意识到负责的部分出现了哪些错误”。

　　德国经济或因此受损

　　现在，大众的排放丑闻正在持续发酵。除了已经上市的德国车企外，美股汽车板块在9月22日这天也遭遇重挫。数据显示，当天菲亚特-克莱斯勒、特斯拉、福特、通用市值缩水共43亿美元（约合270亿元人民币）。因为受众开始质疑，连全球最大的汽车企业都敢在排放上造假，其他车企会不会也存在类似行为。

　　当然受此事冲击最大的是大众汽车的品牌信誉。一家每日追踪消费者感知的机构YouGov BrandIndex发现，大众在消费者中的品牌感知度在周一降至了2009年1月1日以来的最低值。

　　YouGov表示，大众品牌的“buzz”得分一直以来在10到11分徘徊，而现在已经低至负2分而且“甚至很有可能继续滑落”。在其根据地德国，大众品牌遭受了更大的打击，其buzz得分从正常的18到22分急剧下降至负8分。

　　在大众美国的facebook上，有粉丝留言：“作为一名拥有、驾驶并喜爱大众超过四十年的人，因为你们的犯罪行为，我可能永远不会再购买大众汽车。”

　　而现在，除了美国，欧洲、韩国、印度等国都已公开表示，将调查涉及在2014年和2015年生产的大众捷达、高尔夫和奥迪A3柴油轿车。消费者对大众汽车的不信任感正从美国、欧洲向亚洲蔓延。这很可能会对德国经济造成威胁。

　　大众是德国最大的汽车制造商，去年其总营业收入达2020亿欧元，在德国企业中排名第一，戴姆勒集团和宝马则分列第三和第七位。“对德国经济而言，大众汽车一夕之间成为比希腊债务危机还大的下行风险，”ING首席分析师Carsten Brzeski称，“如果大众汽车在未来几个月在美国的销售量狂泻，遭受冲击的将不只是公司本身，整体德国经济也无法幸免。”

　　汽车业是德国最重要的产业之一。数据显示，2014年汽车对德国的经济贡献达到3840亿欧元，几乎是所有行业贡献的20%，对德国GDP的贡献则为2.7%。同时，汽车出口占到德国总出口的20%。

　　但大众事件正在令德国汽车业的名誉受损，一些品牌也开始陆续被检测排放。据德国《汽车报》9月24日爆料，宝马X3 xDrive 20d运动多功能车（SUV）在道路测试中的排放量达到了欧洲标准的11倍。该媒体指出，宝马这款SUV的道路排放测试是由国际清洁运输协会（ICCT）进行的，正是ICCT向美国监管机构揭发大众的柴油发动机在道路上的排放量与检测数据存在差异。

　　这一消息令宝马汽车股价在9月24日早盘重跌9.7%。对此，宝马回应称：“宝马的产品上不存在识别排放检测的系统。在接受检测之外的其他场合，汽车所有的排放管理系统都处在激活状态。”

　　中国市场决定大众未来

　　大众的“排放门”事件已经引起了德国政府的高度重视。德国总理默克尔9月22日在柏林告诉媒体记者：“我希望事情真相尽快大白于天下。”她要求大众汽车公司以“百分之百的透明度”查清这桩丑闻。

　　而文德恩也在这一天发表声明称，“快速彻查此事是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大众汽车集团绝不允许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但即便查出事情原委，大众汽车未来在美国市场也会因此遭受重伤。“大众很可能从此事开始在美国走下坡路，但惩罚可能远没有大家所说的那么多。”钟师称，文德恩已经引咎辞职，考虑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大众与美国相关部门之间一定会就惩罚数字反复协调，最后很可能会是几亿美元，而不是现在疯传的180亿美金。

　　钟师判断，大众并不会因此在全球汽车市场中“跌落”，毕竟美国市场销量在大众全球销量中所占比例不大。

　　钟师的观点也得到部分业内人士的认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汽车经销商高管向记者分析，当前大众汽车销量中近一半来自中国市场，美国市场销量仅占6%，尽管有“DSG”事件和“排放门”的影响，中国消费者对大众品牌根深蒂固的好感一时间很难改变。

　　据公开数据显示，在我国8月汽车销量排行榜中，销量前10名的车型，大众品牌包揽了六席。一汽大众8月总销量130921辆，排名第一；上海大众8月销量125997辆，排名第四。

　　“只要大众在中国市场的销量保持稳定增长，‘排放门’事件过后，资本市场还是会看好大众的发展前景。”上述汽车经销商高管称，从短期来看，大众在中国的销量或许会因此有波动，但长期来看，大众不会因此在中国陷入低谷，这使得日系车反超大众的机会渺茫。

　　24日晚，南北大众齐发声明，澄清大众美国“尾气门”丑闻并不涉及中国市场。在焦头烂额之际，大众最惦念的还是中国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