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省古蔺县与贵州省交界区域,有一道长江上游重要的生态屏障,被称为北纬28度同纬度地区保护得最完好的天然动植物基因库。这便是15.5万亩的笋子山林场,也是42岁护林员孔令书美丽的家园。
一个老式的帆布黄挎包,一把用了10年陈旧却又锋利的弯刀,一个装有儿子寸照的干瘪钱包,9月8日,带着这三样随身物品,孔令书重复着20多年普通又平凡的工作,踏上了巡山护林的路途。山里的生活是孤独的,但孔令书却特别热爱,至今已“隐居”26年。
26年前,16岁的孔令书正式进入林场工作,成了一名伐木工。1998年,我国做出实施“天然林资源保护工程”的重大决策,刚学会油锯伐木的孔令书,从伐木工转变为护林员。如今,孔令书还有另一个身份:家庭林场业主。
一个人/两个菜
冰雪林场里的年夜饭
2008年春节前,一场50年一遇的雪灾席卷了中国大部地区,古蔺笋子山林场被大雪封山。当时,孔令书就在林场条件最艰苦的官山护林点工作,承担着管护队队长职责。这场雪灾给林场带来了较大的损失——树木斩断、公路塌方、电力通信设施损毁、饮水困难……
“人工林海一片银白,路上早已结冰,森林随时都在传出树木断裂的声音,电停了,引水的胶管也是里外被冻结成一团,冻雨一直在不停地下……”孔令书回忆,他所在的林区,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冰封的白色世界。而这场冰雪灾害,整整持续了40多天,孔令书也不得不在山上过春节。
“春节前,我艰难地下山背了一些食物,能够帮我撑过20来天。”孔令书告诉记者,虽然他经常一个人在山上过春节,但这一个春节却让他永生难忘。除夕那天,孔令书完成林区巡查后,回到住地时已是下午4点过。又冷又饿的他,开始匆匆忙忙地为自己准备年夜饭。
“炒了一盘腊肉,是我最喜欢吃的五花肉,另外煮了一个白菜汤,白菜很新鲜。”下午5点左右天色渐暗,听着远处农村传来的鞭炮声,孔令书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想给家人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即使有电也没信号,还是算了吧。”这一晚,他盖上三床棉絮依然觉得冷,直到深夜才慢慢入睡。
四双鞋/两个家
与世隔绝的山林生活
由于长期呆在山上,林区内数公里范围内都没有农户居住,对于孔令书来说,理发都只能是一种奢望。每次从山上下来,孔令书都是披头散发、满脸胡须疲惫不堪的样子,熟人见了都会开玩笑说他“土得掉渣”。山上购买生活物资极为不便,加之孔令书一向勤俭节约,他每年只买4双解放鞋,而每一双鞋都是烂得不能再穿时他才会下山去买。
“去年,林场考虑到我的实际,调到距离黄荆乡场镇较近的林区,工作环境比以前在官山的时候好多了,不过我还是很怀念官山。”孔令书的老家在泸州市合江县九支镇,紧临贵州省赤水市,但在他的心目中,笋子山林场才是“美丽的家园”,在这里,他长期以来都过着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
2002年12月,远在合江的妻子给孔令书发来一封电报,第二天才被同事送到手中。“电报上说我快当爸爸了,让我赶紧回家。”孔令书难掩喜悦,立即下山请假回家,整整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赶回家中。此时,妻子已顺利产下一名男婴,见到风尘仆仆的丈夫时,妻子却不愿意和他说话,后来则不停地埋怨他回来得太迟了。
本以为有了孩子,丈夫回家的时候就会多一些,妻子哪里知道,他怎么会舍得那个20平米的管护房,一进入林区,便会身不由己,大山需要他,树木需要他,小草惦记他,河水滋养他,“这里的山,这些树,这里的动物给我有感情,他说。
从2002年开始,因工作值班需要,孔令书曾连续6年在山上过春节。其间,妻子两次患病住院他都无法及时回家,这直接导致两人的感情出现裂痕。
2010年,妻子最终与他离婚。
砍过树 / 护过林
工人变身家庭林场主人
“我以前是伐木工,后来变成了护林员,如今又多了一个家庭林场主人的身份。”如今的笋子山林场有了新常态:不再只是追求经济效益,而是要做到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兼顾。在林场工作了26年的孔令书,亲身经历了林场转型发展的全过程,同时也在主动变身,积极适应林场的新常态。
1998年10月,国家决定天然林停止采伐,孔令书也因此从伐木工变身为护林员。“没有木材出售了,林场的效益也不好了,工人的待遇不如从前。”孔令书介绍,上世纪90年代,数百名工人纷纷离开林场自谋出路,而他却因为热爱这份工作坚守了下来,则开始从“砍树人”向“种树人”、“护林人”转变。
为适应林场发展新模式,孔令书承包了60亩林地,成为林场20多个家庭林场业主之一。“林场给承包人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鼓励发展林下种竹、种药项目,但承包人须承担林场管护责任。”笋子山林场工作人员介绍,林场职工王安均的家庭林场是其中的典型代表,2011年10月23日,王安均的事迹曾被央视《绿色时空》栏目报道。
2004年,王安均承包了400亩林地用来发展竹林产业,承包期限为35年。如今,这片林地开始投产,平均每亩可产竹材1至3吨、每吨的售价在470元左右,另外每亩林地还可年产鲜竹笋数十公斤。若按目前的市场价格计算,王安均每年从家庭林场中获得的毛收入就能超过20万元。在笋子山林场,已开始产生经济的“家庭式林场”,目前已有12个。
忆往昔 /看今朝
新型林场实现以林养林
70岁的罗江崇和68岁的白世奇,是笋子山林场(原古蔺县伐木场)的两位退休老职工,他们曾亲历林场最辉煌的时期。
“1962年以前,成渝铁路建设时期,笋子山林场专门负责为这项工程提供铁道枕木,1965年林场还成立了成渝铁路枕木采伐组。”白世奇称,到1969年前后,林场平均年生产的木材曾达到4万方以上。
上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曾有多名专家多次深入林场调研,发现笋子山林场的木本植物多达1700余种,草本植物多达2400余种,药材与动物资源储量巨大。
调研报告呈送给四川省政府后,引起了领导的高度重视,立即决定对这里的森林资源实施保护。1983年,笋子山林场被古蔺县人民政府确定事业性综合林场。
按照古蔺县政府“以营林为基础,造管并举,采育结合,多种经营,综合发展”的经营方针,以及“以林养林”的原则,笋子山林场逐步实现转制,林木采伐计划也由原来的每年4万方递减到了后来的1万方,如今的采伐量已减少到0.5万方。
与此同时,林场场外造林面积,则保持在每年4000亩以上。
从2002年起,林场运用对森林资源的经营管理经验优势,与乡村集体林场联合经营取得较大成效,在国有林地之外,先后成立民乐工区、桂花工区、鱼化工区,并以工区为基地,辐射周边扩展面积。通过实施公益林建设,营造速丰林,森林资源资产迅速增加,生态效益显著提高,如今,林场联合经营乡、村林场面积已达35000余亩,各工区之间也形成了连片规模效应,走上了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笋子山林场的负责人官勇说,未来十年,林场将通过分类经营、科学培育和持续利用森林资源,提高森林资源质量,增强林地生产力和森林生态系统的整体功能,调整产业结构,构建林场文化,提高职工收入,为发展现代林业、建设生态文明做出新的贡献。
华西城市读本记者曾业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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