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警方仅靠信息表24小时查出越狱28年逃犯

自首的杨毅

　　2015年11月18日晚，杨毅在儿子杨志的陪同下走进了松原市公安局宁江二分局沿江派出所。

　　“我终于不用再躲了，也算是‘熬出头了。”27岁越狱，四处躲藏28年，如今55岁的杨毅浑身都是病。

　　在过去的24小时内，在“打盗骗保民安”冬季治安攻势行动中，民警从一张发黄的服刑人员信息表开始，逐一排查，大胆假设，终于规劝越狱脱逃的杨毅归案自首。

　　发黄的登记表

　　2015年11月17日，沿江派出所接到某监狱协查越狱逃犯的请求，逃犯名叫杨毅，1986年因盗窃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4年，于1987年脱逃至今。

　　“监狱方只给了一张发黄的服刑人员信息表。”副所长刘唯佳看到，表上有些字迹已模糊，上面只有杨毅服刑前大概住址、妻子和弟弟的名字，还有杨毅的指纹，其他信息皆无。

　　地址信息无从入手

　　杨毅服刑前的住址在当地叫“倪窑”，早年间这聚集大量平房。但经过20多年开发，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倪窑”地块开发成3个小区，人口急剧增长。

　　仅从这一信息无法入手。

　　自然情况是“黑户”

　　刘唯佳将杨毅的自然情况输入公安网，发现没有任何信息。“这说明杨毅一直是个‘黑户’，没有户口本，没有身份证。”

　　线索再次中断。

　　四次排查，大胆假设“叔侄”比对找出线索

　　17日晚10点 第一次排查

　　刘唯佳和民警毕逢源、刘京开始从杨毅妻子于晓信息入手，一查，松原市共有500多个姓名和年龄等信息相符的人员。

　　17日晚12点 第二次排查

　　民警分析，杨毅从服刑开始已经过去了29年，于晓的婚姻状况有可能是“离异”，第二次排查，民警又排查出200多人。

　　18日凌晨1点 第三次排查

　　民警了解到，杨毅曾经有一个儿子，那么于晓的户口能否有一个杨姓的儿子？“重查”，民警又从500多个叫于晓的人细致排查，共有100个于晓有杨姓的儿子。

　　18日凌晨3点 第四次排查

　　“再转变一下思维。”刘唯佳和民警又从杨毅的弟弟杨勇的信息入手，共查出近100名叫杨勇的人。

　　18日4点30分 叔侄比对

　　“叔侄的相貌能否有相似的地方。”第四次排查后，刘唯佳又提出大胆假设。“把杨勇的照片和于晓儿子的照片进行比对，可能有线索。”

　　确认“杨志”

　　“这两人面貌有些相像。”经过大量比对后，筛查出的人名叫杨志，家住“倪窑”附近的一个小区，从年龄、家庭住址等情况都非常符合排查的信息。“就先从杨志入手。”民警得知杨志的信息后立刻展开外围调查……

　　关注

　　提起父母 杨志警觉

　　“你是杨志吗？我们需要核查户口信息。”11月18日，已工作了整整一晚的民警给杨志打去了电话，同时，另一组民警开始对杨志及其母亲于晓的情况进行外围走访。

　　“我有妻子和孩子，一家三口。”杨志回答民警。“你父母的情况呢？”民警追问。“问我父母干啥，我告诉你我家的信息就行了呗。”杨志顿时警觉起来。

　　由于没有确定杨志就是杨毅的儿子，民警也没有继续追问。但同时，另一组调查人员对大量的外围情况进行细致的核实，已经能够基本确定杨志就是杨毅的儿子。

　　耐心规劝 杨毅归案

　　“杨志，你父亲越狱28年了，监狱方面和警方一直没放弃对他的追捕，他今年55岁了，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真为他着想，希望你规劝他投案。”民警耐心劝说杨志。

　　听到民警的话，杨志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他在哪，我也联系不上他。”他说。

　　“他虽然脱逃了28年，但不可能逃离法网，投案才是他唯一的出路。”民警再次说明利害关系。

　　“那我试着联系联系他。”杨志松口。

　　“我们相信，你也不希望父亲一直这么躲下去。我们等你的消息。”民警说。

　　18日晚，杨志陪同父亲走进了沿江派出所，此时距松原警方接到狱方协查请求正好24小时。

　　讲述

　　逃亡外地 报假名在工地打工

　　“这28年，我是生不如死。”杨毅回忆起痛苦的逃亡生涯。1986年，杨毅被判处4年有期徒刑。1987年，在监狱已服刑一年多的杨毅，如表现好获减刑，再服刑一两年就有可能出狱，但他却选择了越狱。

　　越狱后，杨毅到吉林德惠和黑龙江等位置偏远的砖窑和工地打工。“我真想看看老婆和儿子，但我不能。”杨毅说，越狱就像利息一样“利滚利”，脱逃时间越长，抓住后就会判得越重，所以他一直东躲西藏。

　　“我干的活都是别人不愿干的重体力活。”由于长年从事重体力劳动，杨毅得了很多病，也不敢住院。

　　“我有时连工钱都得不到。”杨毅说，很多次他在一处工地都快干满一个月了，但遇到警察来工地登记劳务人员，只能一跑了之。这么多年，杨毅几乎就是维持温饱。

　　“我没一个朋友，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报一个假名字。”杨毅说，他不敢报真名，“在哪打工就住在哪，没一个固定的容身之处。”

　　偷潜回乡 流着泪跟在妻儿身后

　　与非人的逃亡生涯相比，更让杨毅备受折磨的是对妻儿的思念。逃亡这么多年，他没有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令杨毅倍感自责。多年前，杨毅曾偷偷潜回松原，向人打听过妻儿下落。

　　由于变化大，人们都没有认出他。“我只能偷偷地跟在他们娘俩的后头。”杨毅说，他真有种冲动去抱住他们，但他忍住了。看着已经老去的妻子，已经长大了的儿子，他一边跟着一边流泪。

　　这几年，他也知道自己有了孙儿，这更让杨毅增添了回归家庭的念头。

　　“如果我当时能够好好改造，正常出狱，我现在也能享受天伦之乐。”渐渐地，杨毅后悔当初的冲动。

　　这么多年“爸爸去哪了？”

　　在杨毅逃亡中，妻儿对他的心情也很复杂，尤其是杨志对父亲虽没有任何印象。但“父亲”这个词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你爸死了“

　　爸爸去哪了？”在杨志很小的时候曾经问过妈妈。

　　为了不让幼小的儿子有自卑感，于晓骗儿子说：“你爸死了。”

　　你爸没死，不要咱俩了

　　长大后，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父母陪着，杨志再次追问：“爸爸怎么死的？”

　　这回于晓对儿子说：“其实你爸没死，他去外边打工去了，不要咱们了。”这也许是为了让儿子彻底断了对父亲的念想。

　　你爸蹲牢，后来越狱了

　　杨毅结婚后，于晓觉得应该告知孩子真相了。

　　“其实他早年间因为犯罪被判刑了，听说后来越狱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管过咱娘俩。”于晓终于和盘托出。

　　在警方对杨毅排查大约两个月前，杨毅终于走进了儿子的家，时隔28年，杨志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当时杨毅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警方找到杨志后，他感到民警是对的，于是他设法联系到了父亲。听到警察正在找自己，杨毅也感觉是时候结束自己逃亡的日子了。在儿子陪同下，他去派出所投案，他觉得：“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目前，杨毅已被监狱方工作人员解回。

　　面对满眼泪水的杨毅，办案民警的刘唯佳内心也颇为复杂。“本来，他出狱后就可以早早享受正常的家庭生活，但他却选择了越狱。”刘唯佳说，希望这次杨毅能够在狱中真心改造，早日回归社会。

　　（文中人物除办案民警外，均为化名）

　　新文化记者 苏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