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新闻年终巨献《六个孩子的2015》:
这是六个孩子的故事,也是献给所有孩子的故事,在即将结束的2015年,他们的命运有了不同的转折。悲伤和希望,苦乐与警醒。孩子,是最不该被遗忘的。
六旬失独者诞下的试管双胞胎茁壮成长,百色助学网受害少女在努力走出阴霾,曾被村民驱赶的艾滋男童走进了特殊学校,天津爆炸最小遇难者的骨灰已撒向大海,毕节自杀四兄妹的孤魂仍没有得到真正的纪念,而远在约旦的难民儿童只希望不再有战争和饥馑……
在即将到来的2016年,希望孩子们的痛苦能被铭记,而他们的愿望能够成真。
资料图:艾兰·库尔迪在海滩被发现 |
今年9月,一张照片伤了全世界的心。
画面的主角是3岁的叙利亚难民男孩艾兰•库尔迪。他穿着红色上衣、蓝色短裤,双腿微微蜷缩,趴在土耳其港口城市博德鲁姆的沙滩上,全身已经被浸湿,任由海水拍打。他的右脸浸泡在海水中,从远处看,安静的像已经睡着。
早前,15名偷渡客挤上一艘限乘4人的小船,从土耳其博德鲁姆驶往希腊科斯岛,途中船只沉没,3岁的艾兰与4岁的哥哥盖利普和母亲丽哈娜遇难,只有父亲阿卜杜拉•库尔迪侥幸生还。冰冷的海水将小艾兰的尸体冲回他不久前满怀憧憬出发的地方。
自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超过百万名像小艾兰一样的叙利亚儿童流亡异乡。他们难以果腹,无法接收教育,很多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成为童工。
他们眼中,看不到未来的模样。
寄居约旦的叙利亚难民儿童 |
一、“现在的我,只想坐在孩子和妻子的坟墓前”
9月2日清晨6点,土耳其多安通讯社女摄影师尼路弗•德米尔正在海岸边拍摄一群巴基斯坦难民。
这片海滩属于土耳其的港口城市博德鲁姆,作为爱琴海和地中海的分界线,海湾中总是停泊着众多的豪华游艇。与此同时,这里也是躲避战乱的叙利亚等国难民通往欧洲的跳板。
无数难民坐着舢板,甚至是橡皮筏,试图从博德鲁姆偷渡到对面的希腊科斯岛。但这段只有6公里长的海路危机四伏——巨大的海浪时常吞没那些简陋的船只,再将残骸吐回岸边。
突然,德米尔视野中出现了几具叙利亚难民的遗体。当看到穿着醒目红上衣的小艾兰时,她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扎了一刀,“那一刻,我知道我必须举起相机把他拍下来。”
“我走到盖利普面前,他就和其他遇难的难民一样,身上没有穿救生衣,也没有任何能帮助他们在海里浮起来的东西,这个场景实在是触目惊心。”而他们的母亲丽哈娜的尸体,最终在土耳其240公里外的另一片海滩被发现。
“坦白说,我真希望拍到的是普通一幕,宁愿拍到艾兰笑着在沙滩上奔跑玩耍。那可怕的场景,现在还会让我夜里无法入睡。”
如今,偷渡去希腊的难民越来越多,悲剧从未间断。德米尔的同事曾亲眼看到8艘小船同时从土耳其出发,航行刚刚1公里多,其中6艘船便开始沉没。
“难民问题是国际问题,我的照片让世人看到艾兰的悲剧,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这让我很庆幸。当然,我希望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照片,再也没有人死在逃离战火的路上。”德米尔说。
当小艾兰的父亲阿卜杜拉•库尔迪得知亲人遇难的消息后,他痛苦的趴在墙上,把脸埋在手臂里,一边呼喊亲人的名字一边放声大哭。
“我的孩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他们每天早上把我唤醒,和我一起玩,现在一切都没有了。”阿卜杜拉哭着说。
“现在的我,只想坐在孩子和妻子的坟墓前。”
叙利亚难民马利克的两个孩子 |
二、“马利克最大的愿望,是能让孩子们吃饱”
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IS趁机崛起。为了生存,越来越多叙利亚人远离家乡,沦落为难民。
除了像艾兰•库尔迪一家辗转土耳其前往希腊的的叙利亚难民外,更多人选择向南跨越边境逃往约旦。
2011年3月战争爆发以来,超过400万难民跨越国界流落异乡,其中约1/3滞留在约旦。约旦成为接收叙利亚难民最多的国家。2015年12月,搜狐“新闻当事人”栏目赴叙约边境,探访这些叙利亚内战的无辜受难者。
冬夜,约旦北部马弗拉克省的戈壁滩上,你总能看到一群群生着柴火的人。他们穿着单衣、趿着拖鞋,蹲在火堆旁准备晚饭,身上落满扬沙。简陋的帐篷是唯一的御寒场所,无数个这样的冬夜,他们只能裹着薄毯瑟瑟发抖。
裹着阿拉伯头巾的马利克,整个人像在泥中打了个滚——上衣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肥大的裤子用一根布条拴在腰间,特大号的鞋已经破洞。
从叙利亚偷渡到约旦已经两年半,他带着妻子和三个孩子寄居在印有UNHCR(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巨大标志的帐篷里。
这是一片聚集了十几户难民的戈壁滩。零散支起的帐篷散布其中,难民们用石头支起炉具烧火做饭,架起白色大水箱,靠水车维持日常用水。几根电线勉强维持夜间的照明。马利克三个孩子的童年和这片沙漠绑在一起,一堆石头、一根水管是他们的玩具。
“我们没有暖炉,你知道这里的冬天有多冷。我们生活在这种困难之中,你们眼中可以看到,我却没有办法形容。”马利克告诉搜狐新闻。
握住马利克的手仿佛握住了一块树皮,粗糙、坚硬。在收获的季节,他帮助园主摘橄榄赚取微薄的收入,也留下了厚厚的茧子。
肉和油,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马利克最大的愿望,是能让孩子们吃饱。
除了马弗拉克省,在安曼南部郊区同样居住着很多叙利亚难民。不同于戈壁滩上的帐篷,他们在约旦当地慈善机构“Al-Gharaa”的帮助下住进了楼房。
这是一片廉价社区,小型汽车修理厂几乎占据了路边每个商铺--门口悬挂的轮胎,地上堆积的机油,等待维修的汽车。空气中弥漫着油漆和汽油的气味,混杂着叮叮咣咣的修理声。
灰色的居民楼居住了30多户难民,马哈穆德一家住在这栋楼的3层。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家电,只有斑驳的墙面,地上薄薄脏脏的地毯,和摞在一起的垫子。脱鞋踩在地毯上,寒气从脚心渗入,渐渐抵达全身。而他们就要在这里度过这个冬天。
在2013年2月1日那天,马哈穆德带着妻子和3个孩子,从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郊区逃到约旦。在扎塔里难民营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他花掉了所有积蓄——600美元。最终,在一家慈善机构的帮助下,他被带出扎塔里。
因为“Al-Gharaa”资金有限,现在马哈穆德需要为房子支付每个月80约旦第纳尔(约合人民币732元)的租金,以及120约旦第纳尔(约合人民币1098元)的水电费。
来到约旦不久,第4个孩子出生了。曾经当过建筑工人的他需要工作养家糊口,但工作并不好找,现在每周有3天可以打零工,每天获得15约旦第纳尔(约合人民币137元)的报酬。对于马利克来说,打工的收入远不够日常支出,“任何帮助都是必需的。”
12岁的阿卜杜拉•哈曼德 |
三、“对叙利亚而言,这些孩子是未来”
走在约旦街头,你会深切地体会到:这是一个被难民“渗透”的国度。
到2014年12月底,约旦接收的在联合国登记的叙利亚难民总人数为67万,占国家人口的10%,居住在城市的难民人数为57万。难民中,妇女和儿童人数为51万,占难民总人数的76.4%,其中儿童占50%,妇女占26%,男性占24%。
事实上,在约旦还有很多难民未在联合国难民署注册,据估计,实际上在约旦的叙利亚难民可能达120万。
根据联合国难民署援助标准,在约旦的叙利亚登记难民中近90%是穷人或者预计不久后会成为穷人,50%左右的难民是儿童,大多数难民是妇女。
由于缺少高质量的教育,而且难民儿童在约旦公立学校就读人数不及一半,叙利亚年轻难民的人力资本也在日益恶化。
更让人揪心的是,许多逃到约旦的叙利亚难民儿童成为了童工,他们中最小的甚至只有3岁,就要和父母在田园中劳动。
14岁的穆罕默德在一家公司做清洁工,每个小时的工资不到0.7约旦第纳尔(约合人民币6元),比约旦最低工资的一半还少。“每天早上8点开始工作,每天工作12小时,如果要求休息就会得不到工资。斋月期间,他们甚至要求我工作到凌晨1点才能回家,而且工作相当繁重。”
资料显示,雇佣童工现象在约旦十分猖獗,14岁或以上的叙利亚难民儿童中,约46%的男童和14%的女童每周要工作44小时以上,而约旦的合法工作年龄是16岁。这些小难民大多工作在约旦的超市、餐馆或者农场。有的儿童甚至是无偿劳动,只是为了换得一处住所。
越来越多慈善机构开始重视难民孩子的教育问题,位于马弗拉克省的伊斯兰中心慈善机构正是其中之一,目前协会之下的学校已经招收了500名叙利亚难民儿童,并正加盖幼儿园以进行扩招。
12岁的阿卜杜拉•哈曼德跟随母亲和哥哥姐姐逃到约旦已经2年半。最初,他们试图越过叙约边境,却被边防军带到扎塔里难民营,最终由亲戚朋友担保出来。
现在哥哥依靠打工赚生活费,而他正在一所学校就读四年级。由于座位有限,他早上只能待在家里,中午12点到下午4点半可以去学校。
在协会工作了33年的负责人穆菲德•哈菲祖意识到,有些叙利亚小孩成为难民后不愿意上学,“我们把他们召集到一起,进行教学辅导帮助,以便他们有朝一日回到叙利亚,可以跟上相同阶段的教育。”
他明白,对叙利亚而言,这些孩子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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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编:王辰
视频主编:刘楠
文章作者:王晓
编导:谢雨馨
摄像:王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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