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老兵爱情“保鲜”七十余载：我们从来不吵架

/晨报记者　竺　钢　制图　蔡嵩麟

　　见习记者　应沈漪

　　浦东新场镇小有名气的摄影师陆德福，因为多年来坚持帮镇上人家免费拍全家福出了名。但很多人不知道，老陆除了拍全家福，还把他的镜头对准了那些钻石婚、白金婚的夫妇。

　　在弥漫着佳节喜庆气氛的日子里，跟随乡土摄影师陆德福，记者来到了倪祥富和姚小妹的家。这对婚龄已超过“白金婚”的老夫妻，不知道有情人节这个节，但他们的爱情已经“保鲜”了七十余载。

　　“纪念章里有她的心血”

　　在新场古镇的一条小弄堂里拐了几道弯，记者来到了一座保存完好的二层老宅。宅子里现在住着七八户人家，共用一个小院子，院落里栽种了些小绿植，收拾得干净而温馨。

　　跨进院门，右手边的第一家就是倪祥富和姚小妹的家。老夫妻俩一个86岁，一个88岁，看上去都精神矍铄。进门的时候，两位老人正兜着干活的围裙一块洗衣服，老奶奶在洗水池的脸盆里搓洗衣物，老爷爷在身边搭把手。

　　“洗衣机有的，没几件衣服嘛就自己洗洗！”姚小妹做了一辈子农民，勤俭持家惯了。倪祥富老人年轻时候抗过日，后来在新场做了小乡干部。男主外女主内，虽然姚小妹大字不识一个，两人不离不弃，抚养了6个子女，一大家子幸福又和谐。

　　在老屋前并排摆放好两把椅子，陆德福从包里掏出了单反相机。姚小妹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转身回到屋里，特意把收藏好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从家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揭开红布包好的纪念章，像宝贝一样递给自己的丈夫。

　　1944年，两人新婚的第二年，倪祥富就响应号召，参加了新场当地的农民抗日协会。“那会儿即有日本人又有国民党，蛮危险的，害得她常常记挂。”老人回忆，“特别是到了天黑我还不回家，她就做好了饭在家门口提心吊胆地等。这个章里有她的心血和功劳啊！”

　　两人的感情含蓄而内敛。陆德福招呼他们俩坐下来准备拍照了，老奶奶把戴在头上的暗黄色帽子脱下了又戴上，老爷爷一眼就看出来她是犹豫着要不要戴着帽子拍照，便轻声轻气地嘱咐道：“去屋里换那顶红色的来吧。”

　　两位老人安静地并排坐着，老爷子把纪念章的盒子打开了端在手中，老太太双手揣握着，摄影师对焦、调光圈感光度，让他们笑一笑。随着快门“咔嚓”一声，老宅里留下了一张白金婚照。

　　“我们从来不吵架的”

　　两位老人把家里收拾干净得整洁，饭厅里最醒目的，是贴在白墙上的一张红纸。红纸上工工整整地用毛笔书写着“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这是倪祥富的外孙在千禧年的时候写给祖父贺古稀大寿的。十多年过去了，外孙的这份礼物只是略微褪去了些颜色。

　　“我们是1943年4月份订婚的，七十多年了！”倪祥富老人感激地望着妻子，眼里透露着怜爱，“工作的时候，我几乎是天天跑在外面，家里由她一手操持，基本不用我管。”

　　为了补偿妻子几十年来对家庭的照顾，退休以后，倪祥富就带着姚小妹去周边各地旅游。“江苏苏州、无锡、扬州，浙江绍兴、宁波，山东几个地方，都带她去转过。反正火车也坐过，飞机也坐过了。”

　　现在年纪大了，就在新场古镇安度晚年，两个人还是同进同出，收拾收拾家里，时不时互相搀扶着去镇上的老年活动室转悠转悠。倪祥富关心国家大事，爱跟老战友、老同事和镇上的老熟人侃侃山海经，姚小妹就在一边安静地坐着、陪着、听着……“她不讲话的，她是录音机。”老爷子幽默了一把。

　　“平常吵不吵架啊？”老奶奶很不好意思地对记者摆摆手：“不吵的不吵的，吵架从来不吵的。”老爷爷笑着补充道：“哪家过日子没有矛盾啊，好好商量就好了。”现在，两位老人都有些轻微的脑梗，平时互相提醒吃药。他们的长寿秘诀是，早晚喝粥，中午吃饭，多吃蔬菜，少碰荤腥油腻。

　　在倪祥富和姚小妹老人这里，话虽不多，但正应了平淡是真这几个字。他们不知道情人节，一辈子长久的陪伴就是最真情的告白。

　　“风雨同舟，一生守望”

　　从2013年开始，新场镇的“老土地”陆德福开始免费帮镇上、村里的老人们拍“婚照”。50年的金婚夫妇太多了，他就从60年的钻石婚开始拍，到现在总共拍了80多对，70年的白金婚也有四五对。这其中，大部分的夫妻在当初结婚时都没有留下影像。

　　“你看这张照片，老先生右手牵着拄拐杖的老太，左手还要提个木板凳。他老婆腿脚不好，但经常卧床对身体也不好，他有空就牵着老婆出来锻炼，走几十米放下板凳歇一歇，走几十米再歇一歇。”老陆指着电脑里的一张张照片给我们讲起背后的故事。“再看这一张，我去众安村给这对老夫妻拍照片的时候他们开心极了，从来没拍过结婚照，两个人从院子里摘下盛开的鸡冠花别在胸前。”

　　从这些温情的场面和讲述里可以看出，这位年届古稀的摄影师也是深受感动，“一对夫妻能相互扶持走这么久，就一定是相互尊重，相互关心的。我记录的不仅是照片，更是风雨同舟、一生守望的传统美德，这是对子女和社会最好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