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大选独立人士布隆伯格：从市长到商人慈善家

布隆伯格

布隆伯格

　　原标题：人物丨“多面”布隆伯格

　　周佳

　　告别12年的纽约市长生涯后，布隆伯格做过全职慈善家，又对彭博进行了激进改革，如今2016年的美国大选，让他的从政之心又跃跃欲试。

　　花白的头发总是剪得短短的，贴着头皮，瘦小的身板上罩着几乎常年不变的黑色西装，唯一变化的是领带的颜色，但无非是中规中矩的红色、蓝色、深紫 色等。今年73岁的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Bloomberg，下称“布隆伯格”)不怎么笑，一张脸看上去不怒自威，性格似乎也不怎么讨喜，经常几句话就噎得人下不了台。

　　可这样一个人，纽约民众喜欢他，让他当了12年的市长。谁能想到，卸任后的布隆伯格，却几乎无人问津。没有一家机构或公司打电话给他，许以高管工作，任他黯然离去，只能在自己的非营利机构内小打小闹。

　　如今，这位美国亿万富翁、纽约前市长可能以独立人士的身份参加美国大选，他还表示愿意自己出资10亿美元参加总统竞选。如果布隆伯格参选，对民主党参选人希拉里的打击将超过对共和党参选人特朗普的打击。2月8日刊登的英国《金融时报》的访谈中，布隆伯格首次证实，自己正考虑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加 美国总统选举。

　　2015年12月，布隆伯格曾委托进行民调，以了解自己与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下称“特朗普”)和希拉里·黛安·罗德姆·克林顿(HillaryDiane Rodham Clinton，下称“希拉里”)相较下胜算如何。他将自己的参选期限制定在今年3月初后，决定在2月9日新罕布什尔州初选之后再做一次民调，以便进一步 了解他可能会面对哪位对手以及可能面对的处境。

　　布隆伯格的后市长生涯，显然不会平淡，也远远还未落幕……

　　有钱任性的市长

　　布隆伯格拥有约355亿美元资产，在2015年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名列全球第14位，全美第10位，遥遥领先于正在角逐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特朗普。特朗普的财产只有45亿美元，名列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全球第405位。

　　特朗普曾不止一次抱怨他“苦难的创业史”，指责他的父亲当初只给了他100万美元启动资金，还是要还的贷款。而财富超过特朗普8倍的布隆伯格则 真的是白手起家。布隆伯格的父母都是美国出生的第二代俄国犹太人，父亲是一名房地产经纪人，家里的日子也仅仅是小康水平。学生时代的布隆伯格和其他犹太移 民的孩子一样认真读书，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拿到电子工程学位后又去哈佛进修工商管理硕士(MBA)。毕业后布隆伯格进入华尔街，用了7年时间成为当时华 尔街上著名的所罗门兄弟公司的股票交易主管，也是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合伙人。

　　华尔街一向充满了政治斗争，1981年所罗门兄弟被收购之后，布隆伯格便被扫地出门，作为前合伙人的布隆伯格拿到了1000万美元的遣散费。

　　在华尔街的工作经历，让布隆伯格意识到当时华尔街急需能够实时显示交易信息和新闻的软件，于是他用自己的遣散费开了布隆伯格信息公司 (Bloomberg 集团公司前身)，随后他又创办了布隆伯格经济新闻社(彭博资讯)。第二年彭博系统得到了美林证券的入口，在签到第一个大客户的同时，拿到了3000万美元 的投资，从此彭博走上了迅速发展的道路。2012年布隆伯格从收购美林证券的美国银行手中以45亿美元的价格买回了美林拥有的20%的彭博股份。按照当时 的交易计算，彭博在那个时候价值就达到225亿美元。此外，布隆伯格还在私募股权基金等有不少于50亿美元的投资。

　　2001年已经60岁的布隆伯格在白手起家建立了商业帝国之后又发现了新的人生目标：从政。鉴于彭博公司已经上了正轨，布隆伯格干脆当上了甩手掌柜，不再管理公司日常事务，转而全心全意、不惜一切为竞选纽约市长做准备。

　　虽然长期以来布隆伯格都是民主党的支持者，但是他追求党内提名的道路并不如意。民主党内希望角逐市长的人太多，布隆伯格除了有钱外，在从政经验 上无法与其他民主党候选人竞争。鉴于此，他果断改投共和党并顺利成为共和党候选人。此外，在竞选纽约市长时，布隆伯格自掏腰包花了7300万美元，用5倍 于民主党候选人的资金砸广告，甚至承诺如果当选市长将只拿象征性的1美元年薪。

　　由于布隆伯格不需要政府的竞选补助金，他的资金运作也就完全不受法规监督和管制。同时布隆伯格的巨额财富，也成为他不受竞选资助者和党派左右，大刀阔斧地推进改革的坚实后盾。

　　2002年成功当选纽约市长后，富豪布隆伯格渐渐有了另一个名字——保姆市长。他对城市的很多治理方式和措施，像父母一样管头管脚，虽然都是出于好意，但在美国这个崇尚自由的国度，难免不讨好甚至争议连连。

　　布隆伯格有些固执，他认定的事情，不管别人是否乐意，都会毫不留情地去说去做。

　　布隆伯格上任后，纽约市的犯罪率降到了几十年来最低，但其继任者白思豪则抨击他纵容警察无故在街上拦阻搜身有色人种。他在诸如酒吧、公园和海滩等公共场所完全禁止吸烟，还推动立法禁止餐馆使用反式脂肪等。

　　其中最有争议的，就是布隆伯格为努力扭转市民中肥胖症日益严重的现状，于2012年提出了关于禁止在各大酒吧、餐厅、咖啡馆、快餐店出售并外卖16 盎司以上的碳酸和含糖饮料。该禁令最后在实施前夕被纽约州最高法院判决因为越权违宪而无效。

　　布隆伯格对待政府就像对待自己的公司一样，希望削减开支、提高效率。

　　上任伊始，布隆伯格就向民主党的票仓开刀，为纽约公立学校引入一种标准的测试系统，给家长更多选择权，允许学生从公立学校转学去运转良好的特许 学校。美国教师联盟主席迈克尔·木格雷说：“他让人们互相竞争，让商业意识形态说了算。”布隆伯格则不留情面地回应，教师工会更多考虑教员的利益，而忽视 了学生和家长的利益。

　　为布隆伯格工作的人都会得到他的好处，或许是他能强行推动一些政策实施的一大原因。在长达12 年的市长任期内，布隆伯格自费为市政府员工每天提供早餐和简单的午餐。

　　商人与慈善家

　　布隆伯格是善变的。

　　他曾和其他纽约名人坚持纽约市长只能连任一次，使得在“9·11 事件”中表现不俗的朱利亚尼市长无法谋求第三任市长职务。可自己当上纽约市长后，他却不顾来自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反对，推动市议会通过法律放宽连任限制，使 得自己可以谋求第三届任期。参选第三任市长之前，布隆伯格宣布退出共和党，以独立身份参选，选上之后，布隆伯格再一次修改法律，让他以后的纽约市长任期回 到只能做两届。

　　做满12年纽约市长之后，布隆伯格也把两个党都得罪完了。

　　如今又回到镁光灯前，这位淡出民众视野的前纽约市长这两年都在做什么？

　　离开政坛时，人们推测布隆伯格会把大部分时间放在慈善工作上，他当时拥有近300亿美元的财富。这些涉及枪支管制、移民和公共健康等问题的慈善 活动应该会占用他的大量时间。2013年卸任纽约市长后不到2个月，布隆伯格被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任命为联合国城市与气候变化问题特使。

　　因为布隆伯格无论是在当市长期间还是卸任市长之后都对环境保护怀有极大的兴趣。他的彭博慈善基金在去年4月8日宣布将投入3000万美元追加投资于“超越煤炭”运动。该运动打算帮助和确保美国在2017年以前关闭一半的燃煤电厂。

　　布隆伯格也一直在美国全国范围内呼吁和推动清洁能源。早在2011年7月，布隆伯格就向拉俱乐部(Sierra Club)发起的“超越煤炭”运动捐款5000万美元，把旨在关闭燃煤火力发电厂用清洁能源来替代煤炭的“超越煤炭”运动的活动范围从原先的15个州扩大 到了45个州。

　　对于他自己的彭博公司，他也是先果断拒绝回归，但在纽约市长卸任后一年的“闲散”状态之后，他最终还是重操旧业，回到了自己打造的金融和媒体帝国。

　　布隆伯格的好友、彭博公司合伙人丹尼尔·多克托罗夫(Daniel Doctoroff，下称“多克托罗夫”)曾在2014年1月给员工的一份备忘录中说，他(布隆伯格)“很可能每天只花少许时间”在彭博公司办公楼第五层 他的新办公桌前。但到了2014年下半年，这“很少时间”变成了每天六七个小时。

　　布隆伯格说，他再次爱上了这家他在1981年创办的公司。他说，今年1月自己度了一两周的假，做了一些慈善工作后意识到，最令他兴奋的还是在彭博公司的工作。

　　回归后的布隆伯格依然我行我素，对于好友多克托罗夫本来经营得不错的彭博公司，他也决定要插一脚。也可能是因为无聊和野心共同的驱动，布隆伯格启动了对年收入高达90亿美元的彭博史无前例的重组，换掉了媒体业务几乎所有的高管，裁掉了超过80名编辑。

　　“彭博为了让金融消息速度更快，更符合交易员的习惯，有些编辑原本就是交易员，他们能保证拿到一条消息时，眼睛在几秒钟内准确扫描到最有用的数字和信息，然后上传到终端，这些人的收入并不比原来在投行里少。”一名彭博原员工告诉第一财经

　　在布隆伯格当彭博的甩手掌柜时，多克托罗夫把自己对员工描述的建立“全球最有影响力新闻组织”的目标一步步实现。他们扩大了彭博的免费网络内容 以及电视业务，打造了彭博法律等新业务，并收购了《商业周刊》。最有里程碑意义的是2015 年4 月，彭博记者Zachary Mider因报道美国企业的系统性避税漏洞而获得普利策奖，这是彭博新闻历史上首次获得这一美国最高新闻奖项。

　　但是这些与布隆伯格当初掌舵彭博新闻的时候不同。无论是在政府还是在公司，降低开支增加效率，都是布隆伯格的管理理念。提供免费新闻甚至拿到普 利策奖的荣耀都不能像华尔街、伦敦股票交易所的银行家们在使用的一年需要缴2万美元的彭博终端那样带来收入。同时聘请这些优秀记者的成本也不低。在华尔街 也在减员增效，甚至自行开发类似彭博终端的软件的时候，继续维持这样的扩张性开支去打造“全球最有影响力新闻组织”的商业风险也逐步加大。

　　多克托罗夫离开彭博以后，布隆伯格把John Micklethwait 从《经济学人》挖来成为彭博的主编。新主编上任后充分贯彻布隆伯格的商业理念，彭博新闻应该服务彭博终端客户而不是更大范围的读者。他向编辑人员发送了一 封措辞极为严厉的长篇邮件，重申彭博的指导原则应该是“资本主义编年史”，严禁继续写“为我们自身而非付费客户提供更好服务”的文章。

　　彭博曾被传媒人认为是传统媒体受新媒体冲击后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在美国的金融记者都知道，彭博的记者比华尔街日报、道琼斯的记者收入都高不少。而现在，布隆伯格的商业头脑一下子把新闻理想放在了一边。

　　这样的巨变，可能对于多克托罗夫来说也不是完全在意料之外。当布隆伯格刚回到彭博时，他就对媒体表示：“在这家公司，迈克(布隆伯格)有点像是上帝，他创造了世界，颁布了‘十诫’，然后他就消失了。现在他又回来，你必须明白，当上帝回来了，一切都将有所不同。”

　　“布隆伯格回来彭博一年多，我们这些人可以说几乎连面都见不上，但是，的确可以感觉到公司氛围的变化。”一名彭博的

　　中美友好使者

　　对于媒体来说，布隆伯格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他当纽约市长时召开新闻发布会，每次都准时到场，上场时却顶着一张臭脸。一旦记者提问不如他意，他就会出言嘲讽。

　　但相对来说，布隆伯格对中国的态度一直很友好，纽约的中国人也大都对布隆伯格有着相当好的印象。

　　其一当然是布隆伯格曾对纽约市的教育体系非常关注，出台了一系列整治措施，这符合中国人注重教育的传统。而更重要的是，中国的农历新年将至，往 年这个时候，纽约中文电视台都会请当任纽约市长为在美华人说上两句祝福的话。不过，显然，布隆伯格不在任上，这样的祝福也打了折扣。

　　美国中文电视台曼哈顿采访部主任曹旋律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布隆伯格和现任市长相比，差别明显。布隆伯格采访从来不迟到，而且非常愿意配合中文媒 体，甚至学说中文的“新年快乐”。而现任市长白思豪录像时迟到了3个多小时，而且当记者提出请他试用中文说“新年快乐”时，他当场拒绝了。

　　布隆伯格在当纽约市长期间，每年还举行农历新年联欢会，这在他离任后也取消了。

　　彭博公司有很多业务在中国，包括彭博终端以及千名记者为全世界的投资者采集最新信息。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去年9月16日彭博纽约总部举办的 “为新丝绸之路导航”专题讨论会上，布隆伯格回忆起家人在中国旅游、攀长城的情形，笑着说那时候，还尝了中国的炸蝎子，觉得吃这个食物的民族很厉害。

　　他继续提到，中国“一带一路”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前瞻性计划，旨在为下一代中国经济增长奠定坚实的基础。他提到了在中国的投资，表示这些年自己一直在增加对中国的投资，因为相信中国经济的未来会更好。

　　今年1月19日，中国驻美国大使崔天凯向布隆伯格颁发了“中美友好使者”奖。布隆伯格也趁机再次重申，中国经济并未衰退，反而将迎来最好的时代，彭博公司将继续在中国投资。

　　目前，布隆伯格以及由多位前美国政要组成的全明星阵容正牵头推动人民币在华尔街的交易，布隆伯格将担任这个工作组的主席，希望为人民币在美国的交易和清算建立一个框架。

　　“除了商人、企业，美中两国也将迎来更多合作。”布隆伯格说，不久前在巴黎达成的气候协议就说明两国绝对可以合作，而且也只有这两个大国合作， 才能进一步推动世界性问题解决。“我相信在猴年里，两国将在货币政策、经贸交流方面有更多合作，作为商人，我迫不及待它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