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持刀砍伤两名民警 曾接受民警八次救助

不少社区居民来到医院向受伤民警的妻子送花慰问 摄影/本报记者 袁艺

受伤民警在医院接受救治 供图/北京警方

　　21日下午两名西城公安分局的民警在处置一起救助警情时，被精神病人持刀砍伤，此事经媒体广泛报道后引起社会关注。昨日下午，不少群众自发来到受伤民警所在的医院，用各种方式向两名民警表达自己的敬意。

　　昨日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了两位受伤民警的同事、辖区居民和参与救治的医护人员，为读者详细还原此事的事发经过。北青报记者获悉，其实在此事发生之前，牛街派出所民警已多次协助报警人将这位精神病人送医，民警在受伤之后，还怕家人担心称自己“没事儿”。

　　带血警服网上流传 瞬间感动众多网友

　　6月21日下午2时许，西城区牛街派出所接到辖区居民黄先生的报警求助。黄先生说，儿子精神病发作，希望民警能协助送到医院进行医治。

　　接到黄先生的求助电话后，西城分局牛街派出所警长罗桂晨、南线阁社区民警吕植楠以及菜园北里社区民警范玉智出警。三位民警到达现场后，黄先生的儿子突然拿着两把菜刀从屋内冲出，将罗桂晨和吕植楠两位民警砍伤。

　　事发后，不少目击者将事发时拍摄的视频发布到了网上，引来了众多网友的关切。根据拍摄的视频显示，一位身穿白色上衣的男子手持两把菜刀，冲着两位民警喊道：“信不信我砍死你们”。随后，这名男子突然持刀向一位民警砍去，另一位民警试图上前夺过菜刀但也被砍伤。视频中能隐约看到民警左手捂住的胸前血流如注，但该民警仍然不顾伤痛，用一旁的电动车阻止该男子继续砍人，以免持刀男子再误伤围观群众。

　　另一段警方控制该男子的视频显示，21日下午3时许，事发现场已被增援警力用警戒线进行了封锁，伤人男子手持凶器站在街头，几秒后突然将菜刀放在地上，十余名警察手持盾牌和防爆叉立即抓住这一时机冲了上去，将其按倒在地。

　　附近居民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伤人男子为南线阁街41号楼的居民，患有精神疾病，近日状态一直不太稳定。21日下午，黄先生本来想带该男子去医院治疗，但他拒绝了父亲的要求，说自己不想再去医院，情绪十分激动。该男子父亲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儿子，无奈之下只能报警请求民警前来协助。

　　21日晚，北京警方发布通报称，6月21日14时许，西城分局牛街派出所接辖区居民黄某求助，称其子黄某某（32岁，本市在册精神病人）精神病发作，请求民警协助送其到医院医治。民警到达现场后，黄某某突然从屋内冲出，持菜刀砍伤两名民警，支援警力赶到后将黄某某控制。目前，两名受伤民警已被送往医院救治，无生命危险。

　　持刀男子患病多年 民警曾八次出警救助

　　事实上，这并不是牛街派出所的民警第一次协助黄先生送其儿子到医院医治。

　　当天下午一起出警的范玉智民警告诉北青报记者，从2003年起他们就陆续接到黄先生的救助电话。在过去几年间，牛街派出所的民警曾先后八次协助黄先生送其儿子到医院。

　　黄先生曾告诉范玉智，他的儿子从初中起变得内向，状态也逐渐变得不太好。等儿子上高中后，他曾将儿子送往国外念书，但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儿子因为患病被送了回来。之后，在北京某所高校就读了一段时间之后，没多久又被送回了黄先生家中。

　　在范玉智的印象里，接到黄先生的电话后，他们每次都会派三四个民警一起协助送医院。同时，黄先生自己也会提前联系两辆车，为了不让孩子知道，他自己坐一辆车，然后让儿子坐另一辆车。

　　“他一直都挺配合，虽然有时候不太乐意，但不会怎么反抗，我们劝两句，他还是会上车。”范玉智说，之前八次协助黄先生送其儿子到医院时，从未碰到过像这次的情况。

　　据范玉智回忆，这次他们和以往一样，提前在门口等着黄先生儿子。不过，黄先生儿子看见警察后，反应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拿着两把菜刀就冲了出来，还说‘我砍死你们"。

　　范玉智表示，他们觉得情况不太对劲后，先耐心哄黄先生的儿子回家。“因为对待精神病人，我们第一步能做的只能是安抚。”范玉智说，不过黄先生的儿子走到半路却突然砍了吕植楠一刀。

　　“罗警长怕他继续砍人，于是吸引他注意力打算夺刀，但他反过来砍伤了罗警长左手”。范玉智说，当天下午附近有不少过路的市民，“如果不阻止他，肯定会影响到群众，所以我们肯定不能躲。”

　　受伤民警意识清楚 仍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昨天下午，北青报记者来到宣武医院。罗桂晨和吕植楠两位民警仍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吕植楠的父母说，21日晚上医生做完手术后，他们见到了儿子一面。“他意识清醒，说话也很清楚，还让我们不用担心，他一直比较坚强，我们希望他平安，早日出院。”

　　北青报记者了解到，民警罗桂晨颈部和左手等全身多处受伤，民警吕植楠左眉弓和前额等多处受伤。

　　北京市999急救中心应急办主任魏萍告诉北青报记者，21日下午急救中心的医护人员抵达事发现场时，当时已经有其他支援警力在现场处置，两位受伤民警坐在警车里。由于失血严重，两位民警的警服都已经被鲜血染红。

　　“一位颈部伤口比较深，当时血还在往外涌。另一位的大伤口在眉弓处，伤口比较深，都有生命危险。”魏萍表示，由于失血过多，当时医护人员来不及看清具体哪儿有伤，只能先处理威胁生命安全的大伤口，并迅速将两位民警送往附近的宣武医院。

　　当时两位民警受伤后，一直在问砍人男子的情况，并让其他警官注意安全，“两名警官非常敬业，还安慰我们医生不要着急，真的很感人。”魏萍主任说。

　　社区居民获知此事 纷纷前往医院探视

　　今年27岁的吕植楠已经在南线阁社区做了三年多的社区民警。社区多位居民告诉北青报记者，吕植楠工作细致入微，做事沉稳踏实。

　　南线阁街2号楼一位居民说，21日晚上，他的微信朋友圈里有人转发了牛街派出所民警受伤的消息，“当时没想到会是我们这儿的民警，后来才知道是小吕，心里顿时挺难受的，毕竟平时和他太熟了。”

　　而就在吕植楠出警前的十几分钟，吕植楠还给南线阁社区居委会副主任国丽发了微信。国丽介绍说，社区民警的工作平时比较琐碎，21日下午吕植楠特意给她发微信，聊了下走访空巢老人的情况。

　　“他特别受居民欢迎，和老人能聊到一块儿，比较接地气，老人也都认识他。” 国丽说，后来她多次打电话给吕植楠，但一直没人接，“我还以为照顾老人去了，没想到伤得这么重。”

　　吕植楠的同事表示，吕植楠特别热爱警察这个职业，也很敬业。有一次他们一起在宣武医院附近抓号贩子。那天下雨天气很冷，“号贩子看见我们就跑了，但植楠一直追，追了一站多地，一直追到号贩子跑不动。”

　　他说，吕植楠的朋友圈也大多和工作有关，“他很积极乐观，充满正能量，前一阵还说年底想结婚 。”他觉得，这次受伤和吕植楠太热爱这份工作有关，“如果要躲，怎么躲也能躲开，但身上这身警服让他不能退缩。”

　　昨日下午北青报记者在医院发现，不少牛街派出所辖区的居民都前往医院探望，向受伤民警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

　　民警被砍伤之后 仍宽慰家人称没事

　　罗桂晨今年35岁，从2001年起便在牛街派出所工作。西城分局牛街派出所楼梯边的墙上展示着几位表现突出的民警，罗桂晨就是其中一位。

　　罗桂晨的同事张菁说，罗桂晨身材高大，所以大家都喜欢和他一起出警，“一些危险的警情他都亲自去，必到现场，他也很照顾我们”。

　　21日下午，张菁接到所里电话得知罗桂晨受伤的消息时，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我到现场后，地上都是血。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同事受伤，他绝对不会跑。”

　　相比对同事的照顾，罗桂晨则没那么“顾家”。在妻子张雪（化名）的印象中，由于罗桂晨工作繁忙，每周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平均只有三次。有时候罗桂晨回来，胳膊或者腿上会有伤，“每次问他，他都不怎么说，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他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很认真，所以我也一直非常支持他的工作。”张雪说，21日下午3点多，她得知了丈夫受伤的消息，“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雪说，夜里十二点，罗桂晨从手术台出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有没有告诉他妈，他说不希望家里人知道，然后说自己没事儿，让家里不用担心。”

　　原本他们打算今年六七月份要孩子，但现在张雪只求丈夫早日康复，“希望他们以后都能注意自己的安全，也希望老百姓能知道民警不容易，支持他们的工作。”

　　事发之前 刚刚接到群众锦旗

　　“罗哥人特别好，就在事发前一天他还接到辖区居民送来的锦旗。”牛街派出所的一位民警说，就在6月13日，罗桂晨还帮助牛街西里二区的一位迷路老人回家，就在被砍伤的前一天，老人的家属还特意到派出所送来了一面锦旗，向罗警官表达自己一家人的谢意。

　　“这个月初罗哥生日当天正好是他的调休日，但却因为前一天抓了一个涉嫌盗窃的嫌疑人，一直忙到下午6点多才从所里回家。”派出所一位民警说。作为派出所的警长，每逢大的节假日罗桂晨都会主动承担安保勤务，牺牲自己的假期时间，让探组的其他民警休息。在警区办案及抓捕嫌疑人时，罗桂晨也总是冲在最前面。

　　北青报记者获悉，另一位受伤民警吕植楠作为全分局第一批去办案中心的办案民警，回来后积极总结经验，自行编写了一份办案中心的流程及注意事项，提供给派出所全体民警进行参考。在2015年冬季辖区入室盗窃案件易发的时期，他还主动加班在夜间摸排情况，利用自己休息时间在辖区巡逻蹲守。

　　在派出所里，北青报记者看到了吕植楠曾经写的一份工作总结。在这份工作总结中他写道，“社区民警最重要的基本功就是做群众工作，赢得民心，这就要求社区民警要贴近百姓。归根到底，想要维系一方平安，还是离不开群众的力量。”

　　正如吕植楠所说的，社区居民在获知他们受伤后都自发来到医院探望。记者离开时，医院的走廊里已经摆满了鲜花……本版文/本报记者 周丹

　　快评

　　警察的职业精神应该获得掌声

　　前度郎

　　面对群众的求助，面对挥刀相向的精神病人，两位民警不顾安危冲在了最前面。不幸的是，他们为了控制病情发作的精神病人，双双因此而受伤。幸运的是，虽然因为被砍受伤，却没有生命危险，职业的风险没到最坏的地步。警察们在危急关头，再度把责任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或许，你会说这不过是职业的责任使然，为警察从业者的应有之义。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自己能否做到这种程度，能否在危急的关头挺身而出？正是职业风险居高不下，才更需要以责任和担当作底。当警察成为一个高危的职业，甚至要用生命作为代价，那么谁都无法，也不能忽视这个群体的重要性，并对他们的职业精神给予掌声。

　　很多人还是孩童之时，就会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及至长大成人，潜意识里也是“有事找警察”。从懵懂的少年，到垂暮老者，对“110”可谓烂熟于心。从小到房门钥匙的丢失，自己出不了门或者回不了家，到家里发生纠纷或者邻里出现争吵，大到遭遇暴力挟持或者身处险境之中，首先想到的是警察，来得最快的也是警察，最值得信任和信赖的依然是警察。有了“人民卫士”在身边，才会让每个人少了生活的烦恼，有了安全的保障，社会才会稳定而和谐，家庭才会幸福而安康。

　　然而另一方面，却是职业风险的残酷。 据统计，2010年至2014年，公安民警（含公安现役官兵）因公伤亡22870人，其中因公牺牲2129人，因公负伤20741人，平均每年牺牲425人。从年龄看，因公牺牲民警平均约45.5岁，中青年民警牺牲比例较高，其中30至49岁超过七成，29岁以下和50岁以上分别占一成、两成左右。要知道，每一个年轻的逝者背后，是一个家庭的残缺和解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亲者之痛，以及渴望亲情的孩童之悲，他们的感受是类我者的感受，他们的痛苦却并非个中人所能体验。

　　那么，是什么让警察们在危急时刻毫无畏惧，是什么让警察们在困难面前永不低头，又是什么让警察面对职业风险而义无反顾？这个答案，或许可以从魏巍那篇《谁是最可爱的人》一文中找到答案。是“人民警察”的光荣称号所带来的职业责任，是“为人民服务”所赋予的职业担当，使得他们心存敬畏而勇往直前。总要有人付出，才会让职业变得伟大，总得有价值肯定，才会有不断向前的动力。“人民警察为人民”的职业风范，也正是靠无数警察们英雄般的事迹谱就，给予这些“新时代最可爱的人”以礼赞，亦是对其职业精神的最好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