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宜章大巴起火事故车属于单车门停产车型

大巴车的车头已被烧成骨架供图/视觉中国

司机刘大辉被警方控制

大巴车撞上隔离带滑行了近百米供图/视觉中国

急救人员将伤者送往医院供图/新华社

　　“7点45分集合，8点准时发车，请带上身份证、换洗衣裤和鞋子，不要穿拖鞋，请相互转告。明天的车牌号是湘D94396。”6月25日这天，黄建华在微信的同学群里发出了这样一条信息。

　　第二天上午10点20分左右，黄建华乘坐的这辆车牌号为湘D94396的旅游大巴，在宜凤高速湖南宜章县境内撞上了隔离带后起火，黄建华侥幸逃生，但更多的同行人和他生死两隔。

　　这是一辆已经停产的车型，它只有一个车门。起火时，唯一的车门却被高速路桥的护栏死死抵住，对全车的乘客而言，车厢里浓烟滚滚，而左边是汽车的油箱，右边是高速公路下方的“深渊”。

　　55人中，只有20人逃了出来，35人不幸遇难。

　　失控

　　旅游大巴油箱起火

　　26日上午10点20分左右，一辆车牌号为湘D94396的旅游大巴车（55座）由衡阳开往广东方向，车上乘客多为湖南耒阳人，他们的目的地是莽山森林公园。

　　这辆大巴在行驶到宜凤高速长村东溪大桥附近时，车辆与路中间的隔离带发生碰撞，在和隔离带“摩擦”了一百多米后，大巴车再次撞到了高速路外侧的护栏停在了路边。

　　一位生还的乘客描述，大巴车失控前她听到了一声巨响，之后大巴车开始左右摇摆，很快撞上了中央隔离带，滑行了一段距离后被“甩”到了另一侧。这时发生了第二次爆炸，浓烟迅速在车内弥漫。

　　大巴车很快被火焰吞没，现场拍摄的视频画面显示，大巴车的油箱掉了出来，已烧得扭曲，现场周围有大量漏出的汽油，逃出来的乘客绝望地看着这辆大巴车被烧成了铁架子。

　　现场勘查人员透露，整个车辆起火位置应该位于油箱处。大巴车前部损毁严重，车头部分全烧成了骨架，但车尾部损毁相对较轻。

　　26日下午，交警查看了大巴车的行驶轨迹，初步判断事发时由北向南行驶的大巴车先是撞上了道路中央的隔离带，擦着隔离带行驶百米左右，“弹”到了道路西侧，撞停在高速路桥水泥护栏边。

　　困境

　　撞车后门打不开了

　　左边是起火点，右边是护栏，大巴车最终停下的位置对于车内的乘客来说，简直是一个“死局”。

　　事发8小时后，躺在医院的黄建华，整个人仍处在“发蒙”的状态，但他仍然记得，左边是熊熊大火，右边是“万丈深渊”。

　　黄建华回忆，大巴车最终撞到了高速路的外侧护栏才停下来，而那里是一座桥，车门死死地抵住高速路桥的混凝土护栏，护栏外就是“深渊”。车内车外已是浓烟滚滚，尖叫声瞬时充斥了整个车厢。

　　“高速上正下坡，突然就猛烈地撞击一下，然后火势立马起来了。”来自耒阳的刘先生说，当时车厢里正在开着空调，事情发生后，他感觉就是车门处起火。后来司机就自己打开了车窗旁边的小窗户跳了出去。

　　大巴车的司机叫刘大辉，目前已经被警方控制，事发后他曾经给同事打电话，让同事帮忙报保险。

　　“他告诉我说，车在高速上出事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那个路段有点下坡，突然方向失灵了，就撞到边上的护栏了’。”刘大辉的同事李先生说。

　　对于这辆55座的湘D94396大巴车，李先生印象较深：“早上8点多发车，车上的游客基本上都是衡阳人，去莽山旅游的，年纪都不是很大。”

　　有网友质疑大巴车内是否配置安全锤等设备，对此，李先生称，“刘大辉所驾驶的旅游大巴，按照标准，车内应该配备了6把安全锤。”

　　但是有生还的乘客坚称车内没有找到安全锤。

　　自救

　　灭火器砸开了玻璃

　　这辆车上到底有没有安全锤，现在没有人能说得清。因为事故中20名生还者，没有人是靠安全锤逃生的。

　　目前可以证实的信息是，相当一部分生还乘客，是靠着黄建华用灭火器砸出的狭小通道逃出来的。

　　火灾发生时，黄建华正坐在大巴车前部。“人都慌了，全挤在一起，都出不去，我顺手抄起车里的一个灭火器，砸了好多下，终于砸开了前挡风玻璃，跳了出去。”黄建华说，“我忘记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记得司机说车门打不开，他自己从驾驶座边上的小车窗逃走了。

　　耒阳的刘先生说，司机打开了小窗户跳出去后，乘客都涌动着往小窗户走。“这时有乘客就拿着灭火器砸向前面的挡风玻璃，但是玻璃只是破了一点，边缘并没有碎掉。”刘先生说，大家争着往外跳，不顾玻璃划破皮肤。

　　司机刘大辉的同事李先生则说：“刘大辉告诉我，事发后，他曾用灭火器灭火，但火势太大，无法控制。因为大巴车是密封的，车窗玻璃很难砸，后来他用东西砸碎了车后部的两块玻璃，救出来一些人。”

　　另外一些获救的乘客，得益于路人的帮助。有生还的乘客说，一位过路者砸开了车辆后部的玻璃，救出了6个人。

　　这个人是宜凤高速养护公司的司机李庆毅，当时他开着一辆皮卡车，看到前面行驶的大巴突然撞上隔离带，发出很大的响声，冒出白烟。大巴挨着隔离带一路摩擦，很快就爆炸起火。

　　李庆毅的第一反应是停下车参与救援。“当时火光将整个大巴烧透了，从车顶到车底。”李庆毅说，他没办法靠近，赶紧拿起石块砸开了一块车窗，有6个人从车窗翻了出来。

　　“一位妇女逃出来后，身体趴在已经起火的大巴上，呼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最后不得不将她强行抬离现场。”李庆毅回忆起这惨烈的一幕，满脸通红。

　　生死

　　车内多为出游亲友

　　“好几个人的上衣都扯烂了，我们就互相问谁还有多余的衣服，给他们包一下。”同样是路过现场的谭先生说，因为自己以前在宜山县政府部门任职，就陪着几个受伤的人去了医院，“安抚他们的情绪吧，很怕一瞬间情绪崩溃。”

　　谭先生说，听着现场的哭喊声，心里特别难受。对于那些生死相隔的亲人、友人来说，这场噩梦来得似乎有些突然。

　　“整个脑子都是蒙的，感觉跟做梦一样，就那么几秒钟，我女朋友就不见了。”生还的刘先生这次是跟女友一起报了团，因为天气太热，又是周末，两人觉得出去玩很合适。“我拉着我女朋友，前面都是人，车厢里都是哭声，嗡嗡嗡地哭成一片，我就使劲敲啊，看到一点光亮，我就赶紧伸出头，再找我女朋友，已经不见人了。”

　　坐在大巴车第二排的一名女乘客说，自己当时也是通过前面的挡风玻璃、被扎得鲜血直流跳出去的，“跟几个闺蜜一起出来玩，结果只有我出来了，太惨了，太惨了。”

　　而事发前一天，黄建华还在自己的同学朋友微信群里邀请大家和他一起参加“莽山漂流”，“7点45分以前到神龙广场集合，8点准时发车，请带上身份证、换洗衣裤和鞋子，不要穿拖鞋，请相互转告。明天的车牌号是湘D94396。”

　　据湖南省宜章县政府部门通报，截至26日下午，事故已造成35人死亡，其中2人为小孩。11人住院治疗，其中4人重伤。

　　调查

　　单门大巴车已停产

　　事发后，公安部副部长黄明率工作组赶赴湖南，指导开展事故调查处置工作。

　　湖南省高速公路交通警察局详细通报称，事发车辆属衡阳市骏达旅游客运公司，工商信息显示，该公司法定代表人为何健，成立于2008年12月9日，经营范围为：县际包车客运，市际包车客运，市际旅游客运，省际旅游客运。（道路运输经营许可证有效期至2017年11月24日）

　　发生事故的大巴车出产于2009年。据骏达旅游客运公司员工介绍，“大巴车是密闭型车厢，车窗打不开，全车乘客出入仅有一扇门，位于车辆右侧，这种车型早就停产了。”

　　这位员工表示：“这是以前的老车型，自从2012年相关新国标出台后，已经停产了，以前的就是等着几年后自动报废。”该员工表示，公司旅游车有三十多辆，类似事故中这辆只有单门的大巴车只有三四台了，“现在基本都是双门的，主要也是为了紧急情况下逃生的。”

　　北京青年报记者查阅2012年9月1日实施的新的国家标准《机动车运行安全技术条件》，标准进一步加强了大中型客车安全装置配备要求和结构安全要求，其中明确规定车长大于9米的公路客车、旅游客车应至少设置两个乘客门。

　　耒阳市骏达旅游客运有限公司负责人说，刘大辉是正式员工，但是对于他是否疲劳驾驶以及独自弃车逃跑，自己并不知情。

　　该公司相关人士说，刘大辉本人在公司已经十几年了，“以前从没有出过事情，去年春节还被评为优秀驾驶员，这个称号他之前也曾获得过。”

　　目前，针对司机刘大辉是否有不顾乘客自己逃生的行为，警方仍在调查。

　　文/本报记者 张雅 王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