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卡车袭击：一个不需枪弹就能发动恐袭的时代？

伤者相伴走出惨案现场

　　文|张梦圆

　　1789年7月14日，法国巴黎市民冲向塞纳河右岸的巴士底狱，艰难攻陷这座象征封建专制统治的中世纪监狱，被自由冲昏头脑的革命者如愿以偿拿到堡垒中的武器和弹药，包括典狱长在内的100多人死于暴力。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由此拉开序幕。

　　而三百多年后，2016年7月14日，地中海北岸城市尼斯，一辆同样载有武器和弹药的重型卡车冲向人群，碾压出一条尸体遍布的血路，已造成84人死亡，“受害者像保龄球瓶一样到处飞”。一边踩油门一边向人群射击的凶手可能是一位31岁的突尼斯裔的尼斯本地居民。

　　这天，距离《查理周刊》杂志社枪击案18个月（12死），距离巴黎恐怖袭击8个月（127人当场死亡），距离布鲁塞尔连环爆炸案4个月（32人死亡），而距离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国际机场爆炸袭击只有17天（42人死亡）。

　　这场带有恐怖主义特征的袭击警醒，另一场针对极端主义的抗争势在必行。

尼斯美景，这里是法国第五大城市，蔚蓝海岸地区的首选度假地

　　周四晚间的尼斯，地中海蔚蓝海岸凉风习习，天使湾边海浪轻卷，棕榈树摇曳，盎格鲁街上挤满了等待看巴士底国庆日烟火表演的人群，欢庆法兰西延续的自由、平等、博爱的价值观。

　　这条又被称为“英国人步行道”的5公里沿海街道由英国人兴建，是18世纪英国人最喜欢过冬疗养肺病的去处。如今，尼斯是法国仅次于巴黎的第二大旅行城市，是欧洲最负盛名的海滨度假胜地之一，7月入夏，更是大批游客纷至沓来。

肇事卡车车头损坏，挡风玻璃遍布弹孔

　　晚间10点30左右，焰火表演结束，人群正准备离开。一辆19公吨的白色卡车缓慢行驶接近人群，在通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后，突然加速以约60公里的时速向西冲向人头涌动的人群，冲过时激起四散的碎片和人群的惊叫，呈之字型碾扎约2千米后停下。司机还用手枪向人群射击，正当他正要下车时被现场维护治安的警方击毙。

　　一阵密集的枪声像烟火声的余音，恐惧盖过了欢庆，人群向四面八方逃散，现场多个方向发生踩踏。

　　“就像在保龄球的球道里，人们像被撞飞的保龄球瓶一样。”现场的记者Damien Allemand描述。有人将孩子扔向道路栅栏的另一边，试图保护他们免受人群挤压，还有人向大海的方向奔跑，“我感到生命岌岌可危，我看到其他人身上鲜血淋淋。”目击者说，急救车在约半小时后赶到。

　　肇事货车挡风玻璃上布满弹孔，车头严重损坏，司机倒在方向盘上。警察除了在车上搜到有关司机身份的证件外，还发现手榴弹和几把假的步枪。这显然是一起有预谋的针对平民的屠杀。

肇事卡车行驶路线 来源：《纽约时报》

　　事实上，在刚刚结束的欧洲杯期间，英格兰和冰岛队在尼斯比赛时，当地警方曾因收到炸弹威胁而疏散一栋购物中心。但整个欧洲杯期间还算相安无事，并未发生性质恶劣的恐怖袭击。

　　“但法兰西在国庆日这天遭袭……这自由的象征。”法国总统奥朗德说，并宣布将法国的紧急状态继续延长3个月（原定于7月26日结束）。

　　这是法国18个月内遭遇的第3起恶劣袭击事件。

　　截至目前，袭击者背后动机仍不明确，他并不在情报部门的观察名单之列，但曾因偷窃受到过警察注意。恐怖组织“伊斯兰国”并未立即认领该事件，但有监测组织称它的支持者们正弹冠相庆。

欧洲近年来发生的大大小小恐怖袭击，蓝色点状指与IS相关，直径大小与死伤人数有关 来源：FOX

　　2015年11月13日的巴黎连续恐怖袭击后，法国政府施行了限制公民自由的“国家紧急状态”，在此期间，有近1万名武装人员进行全国站岗行动，警察可以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实施搜捕，而且可以绕过正常法律程序对可疑人员在家中软禁。法国左派曾一度激烈反对这一政策。

法国警方在尼斯袭击后加强安保，拦下过路车辆检查

　　但法国情报系统再次让民众失望，加强军警巡逻也并不能阻止更多惨案发生，所有人群聚集的地方都埋藏着危机。尼斯的恐袭证明，激进的袭击者甚至不需要荷枪实弹，仅凭一辆货车，就能造成同样致命的后果。

　　“整个法国都在伊斯兰极端恐怖主义的威胁之下。”脸色苍白的奥朗德在电视演讲中说，《卫报》分析他的总统任职也因此遭遇新危机。9个月后，法国将进行2017年总统大选，而大选安保能否得到保障都成为一个难题。

法国总统奥朗德在惨案发生后进行电视讲话

　　大革命在反复和痛苦中诞下法兰西共和国，而如今这片崇尚开放和多元的土壤正伤痕累累、矛盾重重，在宗教、文化交融下酝酿着新一轮危机。

尼斯惨剧发生后的第二天，事发道路已封锁

　　再读狄更斯描述法国大革命的《双城记》开头仍意味深长：“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