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资委督促央企瘦身 人员安排成难点

　　[摘要] 时代周报记者了解到，国资委正督促央企瘦身健体、压缩层级，国家电网公司等在内的一些央企已经晒出“瘦身成绩单”，改革取得初步成效。

　　时代周报记者 杨凯奇 特约记者 付双祺 发自北京、广州

　　力争在3年内使多数央企管理层级由目前的5—9层减至3—4层以下、法人单位减少20%左右，这是今年5月18日李克强总理在主持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为央企压缩管理层级明确的任务量和时间表。

　　近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推动中央企业结构调整与重组的指导意见》指出，中央企业产业分布过广、企业层级过多等结构性问题仍然较为突出。在此之前，国资委召开媒体通气会，通报了中央企业经济运行情况和国企改革进展情况。明确国资委将进一步强化中央企业瘦身健体工作措施，要求中央企业在全面清查的基础上大力压缩管理层级，精简业务链条，优化管理流程，提高管理效率。

　　时代周报记者了解到，国资委正督促央企瘦身健体、压缩层级，国家电网公司等在内的一些央企已经晒出“瘦身成绩单”，改革取得初步成效。目前，国家电网公司已经取消所有区域公司管理层级。国家电网内部人士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透露，国家电网压缩层级的方法是：“区域公司注销法人资格，县公司改制为分公司。”

　　中国人民大学中国经济改革与发展研究院教授张杰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管理层级的过多化，管理层链条的拉长，是几年来央企改革中的一个弊端，导致企业运行效率不高，在市场中的竞争力不大。“臃肿的、人浮于事的管理层级，使得有效的信息不能在企业内部完整地有效率地传递。”

　　上海天强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国企改革研究者祝波善也表示，从管控的角度讲，层级三级以上的企业，管理力度就会变得很弱，管理成本很高，层级太多确实有很多问题。

　　国资委力推

　　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有关部门负责人向总理汇报时介绍，目前有34家央企的管理层级超过5级，最多的甚至达到了9级。

　　祝波善认为，“央企的层级问题是在其发展过程中造成的”，央企之前很多年在政府各部委的管理体制之下，不断延伸发展新的业务，不断做加法，体现在成立了很多新的企业；从2003年央企规划到国资委后，又开始缩小、合并企业，合并之后如果没有大的调整，上面加一个“帽子”，实际上在管理上又多了一层。

　　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教授冯俏彬从三个方面分析，认为首先出于历史原因，央企在发展过程中，对于部门的裁撤、合并，人员的出入调动等并不像其他企业灵活，容易造成累积； 其次是架构大，业务庞杂，运行部门多，分布地域广等特点客观上对增加层级提出了要求；最后，适应市场新的变化发展目标，会要求增加新机构，出现新的管理层。

　　时代周报记者经过梳理发现，实际上，有关央企管理层级繁冗的问题，很早之前就已经引起高层重视。

　　2004年，国资委曾发布《关于推动中央企业清理整合所属企业减少企业管理层次有关问题的指导意见》，要求央企重视管理层级过多导致的系列问题，并提出争取到2005年底之前，通过清理整合所属企业、减少企业管理层次等方法，将央企的法人管理层次基本控制在3层以内。

　　2012年审计署对53户中央骨干企业进行审计调查发现，有45户内部层级超过4级、最多达11级。这一数据在次年审计署审计长刘家义向全国人大常委会作年度审计报告时提及。

　　2015年9月公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就提出“推动国有企业加快管理创新、商业模式创新，合理限定法人层级，有效压缩管理层级”。当年12月的国务院常务会议，还曾专门提到国企改革要压缩管理层级。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国资委主任肖亚庆就“国企改革”的相关问题回答中外记者的提问中，将压缩层级列为重点任务，“必须要改革，要压缩层级”。

　　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两天后的5月20日，国资委副主任张喜武在国务院政策吹风会上表示，央企深化改革瘦身健体，要力争在三年之内使央企布局结构明显地优化，主业核心竞争力明显增强，运行效率显著提升。并强调，通过压缩管理层级，减少法人层级和法人单位，剥离辅业、突出主业，可以解决计划经济留存的办企业大而全、小而全、产业链条过长、分布布局过广的问题。

　　张杰表示，“现在把层级问题作为一个热点焦点问题，不断地强调，实际上反映出的是国有企业改革的目标没有完成，反映出整个或者某些国有企业在改革过程中，整个现代公司治理机构、运行效率的提高存在很大的问题”。

　　瘦身取得初步成效

　　记者了解到，国资委正在加速推进央企降层级相关工作，而多家央企已经采取行动压缩层级、瘦身健体，并取得初步成效。

　　综合媒体报道，五大发电集团之一的国家电力投资集团公司的改革可以用大刀阔斧来形容。

　　国电投集团总部部门数量“砍掉”了一半。为将传统上“管一切”的总部改革为资本运作平台，国电投将总部大幅“瘦身”。相比于组建之前，总部部门数量由36个减为17个，人员由400余人减为260余人。总部“瘦身”之后，原有的权力大面积下放；总部权力项目由249项精简到117项，下放比例达57%，生产运营职能全部下放。

　　国家电网公司也不甘示弱，目前已经取消所有区域公司管理层级，按照“两级法人、三级管理”的目标，进一步取消区域公司法人层级，推动子公司模式的县公司改制为分公司，将公司法人层级减少至“国网公司—省公司”两级。

　　对于国家电网取消区域管理公司层级的做法，祝波善认为“很难简单说好与不好”。他分析称，2002年国务院发布的《电力体制改革方案》，赋予了区域电网公司打破电力垄断及省际壁垒的使命，在当时有很强的改革目的和意图，但是这么多年效果并不佳，“当时增加这一层，是改革的成果，今天取消了，还是改革的成果”。

　　中粮集团近年来进行了大量的并购重组工作，具有较强的资本运作能力。7月18日，中粮集团在京召开改革战略重组启动大会，中纺整体并入中粮成为中粮全资子公司。而在此之前，吸收合并华粮集团、华孚集团，并购来宝农业100%股权、尼德拉51%控股权，使得中粮集团管理的企业资产规模、人员规模都大幅增加。

　　但在“瘦身”上，中粮看起来自信满满，中粮老总赵双连此前就晒出了“瘦身”计划：中粮总部将会裁撤6个职能部门，削减总部人数，将大总部变成一个一个的平台化专业性公司，把资本经营与资产管理经营分开，压缩管理层级至三级，形成定位清晰且职责明确的“集团总部资本层—专业化公司资产层—生产单位执行层”三级架构，实现集团总部向管资本的转型。

　　此外，据媒体报道，中国电子信息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将企业产权层级减少了4级。中国电子表示，为避免战略管控管不住甚至“够不着”，已通过“要约+吸收合并”这一港股市场的“重大无先例”方式创造性地实现长城科技退市，并正通过长城科技所属相关企业系列资本运作实现原六级企业冠捷科技变为二级企业，从而使集团公司产权层级由11级减少至7级，实际管理层级逐步控制在4级。

　　中国铁路通信信号集团公司探索出了压缩层级的“四条法则”。中国通号从2013年起，采取“新的控、旧的并、长的压、弱的退”四种改革手段瘦身健体，实现了管理层级压缩到三级、法人层级限制到四级的目标，有效减少了管理成本、控制了管理风险。

　　对于这些成绩单，知名经济学家张卓元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了他的担忧：“之前也有过类似的试点改革，但几年下来效果不佳，没了下文。最怕是一阵风。”

　　人员安排成难点

　　8月2日，《求是》杂志刊登署名为国资委党委文章。文章称，国有企业改革发展中的深层次矛盾进一步凸显，新困难、新问题不断出现。中央企业提质增效面临的挑战之大、困难之多、任务之重前所未有。

　　压缩层级最大的困难在哪里？上述几位专家学者都提到了人员的安排。

　　冯俏彬说：“核心还是人的问题。人往哪里去？怎么安置？已经形成的级别怎么办？工资待遇等都是需要实际解决的问题。”她认为，要解决根本性问题，还是“要深化国企改革，与市场良性互动”，但也指出：“兹事体大，进展会慢一些。”

　　祝波善表示，在央企内部打拼多年的管理层，干部身份越来越强化。而理论上，“瘦身健体”很大程度上是要“瘦”原来的一些机关单位，人员和干部的安排，就成为突出的问题。此外，难点还在于央企业务构架的改变，央企庞杂的业务范围有其客观存在背景。他认为，“现在真的更需要进行的改革，是把国资委监管从管资产到管资本来转变”，然后来建立国资平台公司，在此情况下，很多层级自然而然也就得到改建。“最好是用市场化的手段，如果用行政手段，硬压一年也可以完成，但更多是形式上的，意义不大。”

　　有不愿具名的知情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央企管理的权力应该归位于董事会。在目前行政化的体系下，对央企领导人的收入有所遏制，所以有些人可能利用手中权力搞腐败，有些人可能懒政不作为。”

　　对此张杰提到：“主要的地方就在于压缩层级会触动企业中拥有权力的管理阶层，因为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分析称，国有企业跟行政体制的关系，使得政府的权力寻租有了可能。“有些官员工资很低，看到在国有企业职位同等的情况下，收入会提高很多，就会想方设法安排自己或‘自己人’进去，企业就需要创造一些管理岗位，这就导致管理层级的增长。”

　　“压缩必然会动他们的‘奶酪’，自然会受到一些人的抵制。”张卓元也持相同看法，“压缩层级以后单位怎么合并，或者取消？合并或者取消之后原来的人员怎么安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面临很多具体问题。”

　　“国资委除了监督外，应该积极推动，上面应该大刀阔斧地限期推进改革，否则不见得会有大的成效。”张卓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