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路在何方：大交通时代下的广东旅游变局

　　2016年9月8日至11日，广东国际旅游产业博览会（简称“广东旅博会”）将在广州举行。以此为契机，方塘智库和广东省旅游局 联合推出“广东旅游的新价值时代”系列研究文章，对广东旅游业展开多维度的系列研究，样本化表达，全球化视野，以广东旅游洞察和研判全球、全国旅游发展现状和趋势。

　　文｜李亚蝉（方塘智库文旅中国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

　　交通一直是影响旅游发展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和市场的远近，往往决定了一个地方的旅游命运。但地理上的远近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原来觉得很远的地方，借助快捷的交通方式，时间上的距离就会大大缩短。

　　在中国，大交通时代下的旅游区位变局正在发生：一个边缘的区域开通高速后，一夜之后就挤满游客；一个难以抵达的地区，借助支线航班迎来了旅游业的春天；早上在广州叹早茶、晚上在武汉吃武昌鱼这样的“一日双城”甚至“一日多城”的模式成为可能。

　　广东旅博会去年首设旅游交通馆，展馆对交通旅游资源进行梳理呈现，让人们发现，交通改变了人类的流动方式，更改变旅游出行方式。海陆空的立体交通体系，不仅提升了旅游资源的抵达性，甚至本身就是一种旅游体验——例如邮轮。还有高铁、飞机、高速公路、民航、通用航空等等，让旅游发展充满了想象空间。

　　如果我们回到广东，也会看到这个沿海省域的旅游同样被大交通所深刻重塑着。通过不断延伸的高铁网络，广深的旅游经济辐射半径正不断向中国中部、西南、东南等方向扩展。省内不断完善的高速网络，正带来粤北、粤东、粤西旅游的崛起。而借助“空中丝路”的开拓，以及南沙邮轮母港未来在邮轮航线的布局，广东的国际文化旅游交流也将日益便捷和深刻。

　　方塘智库认为，高铁、航空、地铁、城轨、高速等全网络交通的大提速，大大打破了旅游的地域界限。对于广东而言，这意味着客源地的空前扩大，同时各省市间的旅游竞争也变得更加直接。大交通时代下的广东旅游，充满了机遇，也充满了想象。

　　被高铁重塑的广东旅游格局

　　对今天中国的区域旅游经济而言，高铁可以说是改变区域旅游格局的第一变量。据报道，2015年社科院旅游研究单位曾进行一次抽样问卷调查显示，贵广线上有36%旅客表示，如果没有高铁就会放弃当次出行。

　　在去年的广东旅博会上，中华馆首设高铁旅游主题展区，以京广、厦深、贵广、南广等四通八达的高铁网络为主线，重点展示国内高铁旅游目的地的风采。

　　大量高铁线路在广东的汇集和发散，带给广东了巨大的高铁红利。数据显示，今年春节期间，广东旅游总收入315.4亿元，位居全国第一，其中广深两市是广东省内最受外地游客欢迎的旅游目的地。当然，这不仅和广深的城市体量和旅游产业存量规模密切相关，也和不断开通的高铁线路，强化了广深两市的枢纽地位，并已事实上成为泛珠三角区域乃至全国的旅游交通大枢纽。

图：去年广东旅博会上的旅游交通馆

　　借助京广高铁、武广高铁、厦深高铁、贵广高铁、南广高铁等线路，广东高铁网络四通八达，旅游客源和旅游产品开发的空间极大扩大。

　　武广（武深）高铁，将广州、深圳和华中地区的武汉、长沙等枢纽串联起来，使得广深旅游枢纽价值大大凸显，也带领东莞、韶关、清远等市进入高铁时代。厦深高铁的开通，则串联起厦门、汕头、深圳三个经济特区，粤闽两省互相进行旅游推介，互为重要旅游客源地。

　　粤北区域长期受交通所限，经济发展较缓。但高铁的开通，让清远、韶关等地突然从边缘地区，变为珠三角和华中省市的中间点，区位优势凸显。清远搭上高铁列车后，迎来了长隆项目落地。而韶关高铁开通的前一年（2008年）的游客量为1044.25万人次、旅游总收入52.6亿元；到2015年，这两个数字分别为3170万人次、 270亿元。

　　而在粤东地区，虽然经济相比粤北、粤西较为发达，但由于山地地形的原因，整体交通并不算便利。在高铁开通前，广州到潮州只能坐大巴或者乘飞机。潮州人自称处于“省尾国脚”，以此形容其在整个省域和国家内的边缘位置。但厦深高铁开通以后，这种格局被打破，潮州、汕头、汕尾等粤东城市，纷纷加入了高铁时代。厦门—深圳、广州—潮州、温州—深圳、温州—汕头等高铁（动车）路线的开通，使粤东不仅连上珠三角，还与闽浙等东部省市密切连接起来。

　　而在珠三角，借助高铁、城轨的不断布局，珠三角九市之间的串联日益紧密。2014年，广东省政府公布《珠江三角洲地区旅游一体化规划（2014-2020年）》，提出在珠三角内部珠通过“双芯驱动、三圈推进、三带突破”实现区域旅游一体化。而高铁经济的不断加速，无疑极大推动了这个一体化的进程。

　　在粤西，湛江、茂名、阳江等地区显然也在企盼一条高铁的开通，以推动优质的旅游资源的开发利用。梦想已经照进现实。广东“十三五”规划提出，将加快高速铁路网建设，到2020年实现“市市通高铁”的目标。那时，广东全省都将融入到以广深为核心的2-3小时的高铁生活圈内。

　　在高铁时代，广东省内的旅游格局还在改变，远远还未到大局已定的时候。

　　高铁时代里的跨区域旅游整合

　　高铁的高速、便捷，大幅拉近了沿线城市的时间距离，全国高铁路网加速布局，从根本上打破了沿线地区空间限制，为沿线省市带来了更广阔的客源市场，也成为促成大众旅游时代到来的重要因素。

　　需要注意的是，时间距离的根本性突破，也使得各省短途旅游资源直接面对更多旅游目的地的竞争。高铁其既可以方便外地游客的进入，也方便本地游客的流出。过去邻省之间的旅游竞争因距离较远，表现还不够鲜明，但随着高铁因素的加入，受“虹吸效应”的影响，这种竞争也就会从“隔空接招”变为“短兵相接”。

　　从这个角度看，高铁旅游的到来，也成为各省加快开发、升级本省旅游业的重要压力和契机。对旅游发展而言，高铁提升了市场半径，同时，市场对资源优化配置的作用半径也在不断扩大。同样的，旅游要素资源也需要在更大的半径内进行优化组合。在这种背景下，区域间的旅游竞争合作越来越表现为区域间的旅游整合。

　　对广东而言，高铁时代下的这种旅游跨区域整合，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省内城市间组建的高铁旅游联盟，二是跨省进行的旅游整合协作。

　　省内的跨市整合旅游，较早可追溯到2013年1月，广州、清远、韶关三市签订旅游联盟合作框架协议，三市以京广高铁为媒，在旅游市场开发、形象宣传、行业管理、旅游培训等层面多方面进行深层合作。还有上述珠三角的区域旅游一体化建设，也是在高铁的时代背景下展开。

　　对于广东周边的贵州、广西、湖南、福建、江西等省份来说，广东（尤其是珠三角）是核心客源地，他们都希望通过和珠三角的高铁连接，打通这个广阔的市场。但高铁沿线城市都在“抢”客源，有效的旅游整合是必要的。也由于高铁的旅游辐射半径远超过一省范围，我们也看到，旅游的跨省域整合趋势也表现得越来越鲜明了。

　　2014年12月，在贵广高铁、南广高铁开通前夕，粤桂黔三省区签署《黔粤桂旅游合作协议》。在地市级层面，贵阳、黔东南、桂林、贺州、肇庆、广州等沿线城市纷纷组建旅游联盟、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各大旅行社也纷纷异地设立分支机构，推出丰富多样的高铁游产品。

　　南广高铁沿线的区域旅游市场合作越来越密切，去年，“两广六市”共同签订了《两广六市高铁旅游联盟（南宁）合作宣言》，共同推动旅游业加快发展。

图：南广高铁沿线风光

　　去年7月，粤、桂、黔、湘四省区旅游局、高铁沿线19个城市旅游局等单位召开四省区高铁旅游协调工作会。四省区借力高铁，全方位开展旅游合作，共同打造“桂粤黔湘大景区”，推动区域旅游协同发展。四省区旅游局还签订了《桂、粤、黔、湘四省区高铁旅游合作框架协议》，将通过联合营销、统一品牌，联合打造自然生态游、历史文化游、民俗体验游、城市风情游等八大高铁旅游产品体系。

　　在粤东地区，跨省旅游资源的整合，则主要沿着沿海高铁向福建、浙江等地区进行。以汕头为例，汕头多次到温州、福州、泉州等高铁沿线城市举办旅游推介会，展示汕头“海风潮韵，休闲之都”的旅游形象，并围绕“坐厦深高铁，游美丽汕头”主线，进行汕头滨海旅游、潮汕文化、独民俗风情、生态美景、特色美食等的推介。汕头还与温州、泉州签订旅游协议，谋求合作共赢。

　　旅游企业也参与到了高铁的旅游营销和整合之中。早在2013年，京广高铁首列直达旅游品牌专列“长隆号品牌专列”在广州南站首发，这是广东旅游企业借助京广高铁这条黄金旅游通道拓展客源地市场的一次尝试。

　　“空中丝路”驱动广东旅游国际化

　　谈大交通，离不开航空，尤其离不开民航。去年广东旅博会首设旅游交通馆，大量航空旅游要素展出，包括南方航空、天合联盟在内的共16家国内外航空公司和联盟，以及通用航空公司等参展。

　　根据《国务院关于广州市城市总体规划的批复》，广州将围绕提升国家重要的中心城市、国际商贸中心和综合交通枢纽功能，落实国际航运、航空、科技创新三大战略枢纽建设等重大部署。

　　而广州建设国际航空枢纽，最大的支撑是白云机场。据白云机场的最新数据，目前从广州出发的国际航线已达110条。由于广州的地理位置优越，尤其是飞往东南亚、南亚、中东、澳大利亚、新西兰、非洲优势明显、航线密集，形成了一条在广州中转的国际化的“广州之路”。广州也成为了中国大陆面向澳新、东南亚和南亚的第一大门户枢纽。

　　今年以来，广州开通了飞往芽庄、兰卡威、拉瓦格、赫尔辛基、新山、莫斯科、毛里求斯等13条国际航线。白云机场上半年报指到，半年内，白云机场国际及地区旅客吞吐量 655.8 万人次，同比增长 20.5%。而根据相关规划，广州将立足白云机场、空港经济区建设国际航空枢纽，力争2020年国际航线达到150条。

　　深圳宝安机场的国际航线开拓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中。今年1月，深圳机场结束了无直飞大洋洲航线的历史。今年上半年，深圳机场已新开飞往东京、迪拜、悉尼、洛杉矶、法兰克福5条国际航线。9月份，还将继续新开一批国际航线，包括雅加达、暹粒、西雅图、沙巴四条国际航线，并将加密沙巴航线。

　　而且也需要注意到，广州和深圳的国际航线布局中，大量航线是通往“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对接国家的“一带一路”战略。借助不断密集的“空中丝路”，广东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地区的文化旅游交流日益密切。而根据《广东省参与建设“一带一路”的实施方案》，旅游是广东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地区合作重点。

图：去年广东旅博会上的南航展位

　　去年广东旅博会，南航就参展旅游交通馆推介以“一带一路”为代表的国际航线产品。在即将开始的2016年广东旅博会上，南航还将带来推出特惠机票、特惠机票＋酒店等为旅博会特别定制的产品吸引旅客。

　　“飞行梦”背后的旅游商机

　　每个人都有一个飞行梦。当然，由于受到中国低空管理政策限制，这个梦并不容易成真。但每次相关的政策开一个小口子，一个巨大的旅游市场就若隐若现。

　　由于我国低空空域长期处于严格管制状态，与之相关的低空旅游等需求一直处于抑制状态。早在2010年我国启动低空空域改革后，有统计显示，截至2011年，中国通用飞机只有1154架，而美国有24万架，差距巨大。

　　但通用航空的前景诱人。据保守估计，未来10年，中国通用飞机增长量将超过1万架，按单架飞机平均价格300万元计算，低空开放后，将撬动上下游产业超过万亿元的市场。四年过去后，最新数据显示，至2015年底，中国在册通用飞机2235架，增长了一倍。

　　广东在通用航空旅游方面率先突围。2014年，国内首条低空航线“珠海—阳江—罗定”航线在广东通航，引发人们对低空旅行的无限想象。但是，低空空域改革是一个有序推进的过程，“十二五”期间尚是低空改革的推广阶段，政策法规、基础设施、人才培养等不足都限制着这片旅游蓝海的起飞。

　　今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促进通用航空业发展的指导意见》，如今，一场低空空域改革带来的旅旅游盛宴正在开启。该《意见》从通航发展中比较突出的安全监管、低空开放、技术创新、机场建设和市场培育等五个问题出发，提出我国通用航空发展的5大任务19项措施。这是建国以来，我国首次从国家战略层面，对通用航空业发展提出指导意见，万亿级的通航蛋糕呼之欲出。

　　低空“飞翔梦”越来越近，而通用航空和旅游的天然结合，使得包括广东在内的全国各地掀起了通航旅游的开发热潮。今年8月，广东省首个地级市所有的通用航空机场阳江合山机场改扩建一期项目即将完工。目前该项目正在完善“珠海—阳江—罗定”航线的通用航空运营保障服务体系，探索开放通航旅游、私人飞机、通航企业培训等领域，力争成为内地中南地区通用航空的标杆、样板通用机场。

　　而爱飞客俱乐部和珠海海泉湾俱乐部的合作，则已直接对准旅游，将低空飞行直接嵌入旅游生态。海泉湾的核心产品为海洋温泉，以陆地观光为主，直升机观光可以弥补其“近海不亲海”的遗憾。早在今年1月底，由中航通用飞机有限公司出资设立的爱飞客航空俱乐部与珠海海泉湾度假区进行项目合作签约，联手打造国内首个大型综合旅游温泉度假区顶级低空游览项目。

　　将航空产业作为主导产业之一的珠海，致力于建设通用航空全价值链，通用航空旅游自然是不可或缺的环节。而其中一个开发思路是，建设从珠海飞往岛屿的“直升机海岛航线”，充分发挥“百岛之市”具有146个大小岛屿的资源优势。目前，已开通和公布的航线是“珠海—大万山岛”、“珠海—东澳岛”、“珠海—外伶仃岛”三条航线。

图：旅博会上的旅游交通馆活动

　　方塘智库认为，2016年是中国低空改革的深化阶段，通航旅游的蓬勃发展已不再是画饼。通航旅游的开发，使对航空旅游的想象从旅游交通工具中超越出来，将对中国旅游产品的重大丰富。坐拥珠三角客源市场，广东省天生具有低空旅游发展的优势，而且也已经做了大量尝试和准备，注定会是国内低空空域旅游探索的一个重要样本。

　　回到旅博会，今年的的旅游交通馆也将涉及到通用航空、航空俱乐部、直升机、公务机、私人飞机等大量低空旅游题材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