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警校学生“涉盗窃”退学 检方决定不起诉又复学

8月11日，南宁市青秀区检察院对陈宗汉做出的不起诉决定书。

南宁市青秀区法院对陈宗汉做出的解除取保候审决定书。

陈宗汉还保留着此前的学生证。

　　8月11日，广西南宁市青秀区检察院对陈宗汉等4人做出不起诉决定。

　　陈宗汉是广西政法干部管理学院司法警察系的学生。2013年3月26日下午，下课后，他预备换上作训服，参加日常体能训练。随后，南宁市公安局南湖分局凤岭派出所几名警官，以“协助调查”为名，将其塞入一辆未悬挂警用标志的汽车，带回所里。

　　数小时后，他的3名舍友被带入同一派出所。警方表示4人均为“盗窃团伙”成员，次日便以“涉嫌盗窃罪”刑拘，旋即逮捕。在南宁市看守所羁押18个月后，4人被取保候审。

　　9月7日，4人收到警校复学通知。

　　3年来，历经审讯、逮捕、起诉、宣判、取保候审、上诉之后，4位警校学生，又回到了原点。

　　4警校生被警方认定参与盗窃

　　昨日，陈宗汉摸出警校学生证，发现上面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撕去。

　　这本《广西政法干部管理学院学生证》，2012年9月15日颁发，有效期至2014年7月1日。不出意外的话，那一天，正是他毕业的日子。

　　2013年3月26日下午，上完文化课的陈宗汉，准备到宿舍换下常服，参加随后的训练。刚进门，他就接到了教官的电话，要求其到学校保卫处“走一趟”。在那里，3名便衣警察在亮明身份后，以“协助调查”为名，将身穿警服的陈宗汉带离学校。

　　陈宗汉回忆，在前往派出所的路上，一名警察问他“最近有没有去南湖公园打架”，收到否定的答复后，对方称“到所里再说”。而在凤岭派出所的审讯室内，民警询问其“是否认识黄健（化名）”。

　　这个人名，陈宗汉并不陌生。黄健是他堂哥的同学，在柳州读中专时，曾有一面之缘，但并不熟络。此前一周，黄健问他“是否要车”，得知这辆奥迪车为赃物后，陈宗汉当即拒绝。

　　黄健落网后，这通电话成了警方的破案线索。在审讯室内，黄健指称，自己系一个盗窃团伙成员，同伙另有陈宗汉等四人。

　　陈宗汉至今不知道，黄健为何会指证自己。

　　黄健还“交代”，有3名团伙成员是陈宗汉的朋友，自己说不出姓名。

　　在审讯室内，陈宗汉被迫承认，自己参与了盗窃，另外3名同伙，是舍友徐伟杰、陈崇、韦德聪。

　　当年4月20日，广西多家媒体刊发稿件称，“南宁警方打掉一攀爬煤气管道入室盗窃的团伙”，该团伙自2011年年初起，在南宁数个小区内，通过攀爬煤气管道入室盗窃，两年多作案40余起。

　　媒体报道中，负责侦办该案的警官，系凤岭派出所民警李业宙。而陈宗汉记得，当时审讯他的，正是李业宙。

　　检方决定不起诉，4人收到复学通知

　　被抓次日，陈宗汉等人因涉嫌盗窃罪，被南湖警方刑事拘留。当年4月29日，4人被逮捕，关押于南宁市看守所内。

　　韦德聪的辩护律师黄梓洋透露，2014年3月5日，南宁市青秀区法院第一次开庭审理该起涉嫌盗窃罪案。前后4次庭审中，4人均否认涉案，称“未到案发现场”。

　　2014年9月25日，案发18个月后，上述法院决定对陈宗汉等4人予以取保候审。去年3月9日，该法院一审宣判，被告人黄健、陈宗汉、韦德聪、徐伟杰、陈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结伙入室盗窃他人财物，其中黄健参与盗窃4次，数额523824元，属数额特别巨大；陈宗汉参与盗窃3次，数额14824元，属数额较大，韦德聪、徐伟杰、陈崇参与盗窃两次，数额11824元，属数额较大，五人的行为均已构成盗窃罪。

　　在一审中，除黄健作为主犯获刑7年外，陈宗汉等四人刑期均为18个月，并处罚金两千元。也就是说，当庭宣判后，陈宗汉等人刑期已经结束。

　　这样的有罪宣判，陈宗汉等4人不服，上诉至南宁市中院。今年8月11日，南宁市青秀区检察院以“南宁市公安局南湖分局认定的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为由，作出不起诉决定，并获得南宁市中院同意。4天后，陈宗汉等人收到解除取保候审通知书。

　　9月7日，4人收到警校复学通知。他们约好在中秋节后，一起回到南宁，继续学业。

　　焦点1

　　是否存在刑讯逼供？

　　办案警官否认；法院认定侦查机关非法收集证据

　　新京报记者获得的一份《入所人员健康检查表》显示，被收押人韦德聪的背部和左手臂有擦伤。韦德聪称，这些伤痕，均为审讯中产生。

　　陈宗汉也表示，进入派出所当天，自己受到包括脱衣服、打脚底、打火机烧腋毛等“手段”对待，迫于压力下，才招供3名室友。

　　律师黄梓洋透露，在二审庭审现场，黄健曾作为目击证人，指证审讯警官李业宙殴打韦德聪。而青秀区法院的判决书则表明，庭审现场，4名警校学生当庭指认办案警官“刑讯逼供”，但均遭对方否认。

　　新京报记者据此联系南宁市公安局南湖分局政治处、凤岭派出所等单位，对方均回应称，由于案发距今3年多，相关情况并不掌握。

　　对这一问题，南宁市中级法院下达的南市终字第9号刑事裁定书认定，“本案现有证据证实侦查机关存在非法收集证据的情形”，因此作出“撤销原判、发回重审”的决定。

　　焦点2

　　能否申请国家赔偿？

　　律师称受伤不严重，即便获赔数额也较为有限

　　从司法警察专业的在校生，到看守所里的犯罪嫌疑人，命运似乎跟4名警校生开了个玩笑。

　　取保候审的一年多，陈宗汉先在广东做小额贷款，一年后返回南宁，在一家热水器厂打工；韦德聪在佛山一家电子厂，安装遥控器外壳；徐伟杰在这家电子厂干了一天，因“受不了”回家；徐崇则去了深圳，在姑姑开的饭店里当服务员。

　　新京报记者获悉，4人已决定申请国家赔偿，并将于两个星期后提出正式书面申请。

　　根据《国家赔偿法》第三章第十七条规定，侦查机关“刑讯逼供或者以殴打、虐待等行为或者唆使、放纵他人以殴打、虐待等行为造成公民身体伤害或者死亡的”，受害人有取得赔偿的权利。

　　律师黄梓洋表示，虽然法院认定警方存在“非法收集证据”行为，韦德聪也有人证及体检表作为物证，但受伤情况并不严重，因此即便获得国家赔偿，数额也较为有限。

　　新京报记者 王煜

　　本版图片/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