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游客济州岛被“关”：归国者讲述小黑屋传说

　　刚过去的国庆黄金周，上百中国游客在韩国济州岛被关小黑屋遭媒体曝光。

　　有人在狭窄、密封的“小黑屋”待了长达一周。“在中国境内都没做过违法的事情，却在韩国蹲了‘小号’。”

　　对于此事，中国驻济州岛领事馆解释：这是别国行为，他们可以无任何理由或不说明理由拒绝你。自中韩建交以来，被韩国拒绝入境的情况每年都有，每年中国有近300万人去济州岛，被拒的只占少部分。

　　聚焦人物联系到部分从“小黑屋”出来的人，还原异国他乡小岛上的经历。提起那段记忆，他们至今还感到莫名奇妙、委屈郁闷又无处说理。

　　被拒签

　　2016年10月5日，湖南长沙的黄敏飞往济州岛，准备在这里玩几天。约好碰面的朋友已经在济州岛等她。

　　黄敏是自由行，事先已经订好了往返机票和在韩国的宾馆。

　　根据韩国法律规定，持中国大陆护照的游客可申请免签进入韩国济州岛、停留30天。

　　因为以前来过韩国，济州岛又对中国人免签，黄敏没有任何担忧，却意外得被海关拦住了。

　　“迷茫”是她的第一感受，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而当她被带进审讯室时，才真正感觉有些害怕。

　　审讯室里的人问她来的目的，黄敏回答：“旅游购物。”而当问到具体地点和旅游准备时，黄敏说：“有朋友在当地，会带我去玩，具体地点不是很清楚。”

　　十多分钟后，黄敏被拒绝入境，随后她被送进了一个密闭的房间。

　　“他们审讯完后，还强行检查我手机内容，并翻看我的行李。他们告诉我我被拒绝是因为韩方提出的问题我答不上来。”黄敏感觉很莫名其妙，吃饭还要自己买，气得饿了一天，第二天才吃上饭。

　　期间，黄敏几次要求离开，均被拒绝。一气之下，黄敏买了回国的机票。“订好的酒店退不了，回程机票也不能退，损失好几千。”黄敏无奈道。

　　根据韩方要求，被拒签的人有如下选择：自由行游客可以直接买回程票离开，或者在等候室等到已购返程机票的乘机日。很多人还是舍不得多花两三千重新购买一张机票，宁愿等一等。而跟团游客则必须等到与全团一起返回的既定日子。

　　在这里，黄敏看到近百个中国同胞来来去去，很多人被关的理由和自己差不多，“旅游目的不明确”。

　　跟黄敏关在一起的杨素芬是跟团的游客，准备在济州岛玩五天，10月9日返程。“证件齐全，在中国境内都没做过违法的事情，却在韩国蹲‘小号’。”

　　偶尔还会有一些外国面孔被送进来。经了解，有俄罗斯人有印度人。

　　而据聚焦人物了解，游客在济州岛被关小黑屋不是第一次发生。

　　有类似经历的马小买是云南昆明人。今年9月，他和在政府工作的朋友去济州岛旅行，报团只花了一千多。这是他们第一次去韩国。

　　9月3日，全团100多号人包机从云南昆明直飞济州岛。

　　在飞机上，依惯例填写“大韩民国税关申告书”，确认无误后交给领队。过海关时，前面的人也都很顺利。排在马小买前面的朋友却被拦了下来，他招手示意马小买也过去。

　　被检查完证件后，马小买和朋友被依次带进审讯室。

　　进去前，导游告诉他：“不用担心，就是简单询问。”

　　审讯室里，马小买对面是一个韩国法务部工作人员、一个韩方翻译。

　　“翻译中文极差，我说的东西他都听不懂，我尝试英语沟通，发现他英语更差。”马小买调侃道。

　　当被问到工作时，马小买称自己是中国电信业务主管，翻译员不会翻译，他只能用手比划出手机的样子说“telephone”。

　　“不仅翻译差，工作人员问的问题也太奇葩，太浪费时间。”马小买回忆。

　　“你家里有兄弟吗？你兄弟的老婆叫什么？你兄弟夫妻生活幸福吗？你兄弟老婆干什么的？你家的狗叫什么名字？……”一连问了半个小时。

　　最后，问来韩国的目的，马小买回答“旅游”。韩方要求他说出几个济州岛的旅游地点，马小买回答了三四个。

　　最后他依然被以“旅游目的不明确”为由拒签、送进了“机场休息等待回家室”。

  马小买联系导游，希望寻求帮助。但最终导游的回答是“我们解决不了。”“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被关，那种心情是绝望的”，马小买感慨。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黑屋。”

　　一位去年在小黑屋待了7天的游客姜洋称：“我们在入境前导游就告诉过我们，要做好被拒的心理准备，结果我们一个团一半人被拒绝入境。原因我也不清楚。”

　　传说中的小黑屋

　　黄敏只在小黑屋待了两天就回国了。而马小买和朋友在这里待了6天。

　　从审讯出来，一人抱着一床被子，在工作人员监督下，两人进了小黑屋。这个旅行团，被关的只有他们二人。

　　进小黑屋前，马小买挣扎过，打电话给导游求助，被告知：“我们解决不了。”

　　“我们都是有良好身份的人，在国内从没犯过罪，为什么到韩国来被这样待遇？”马小买又气愤又绝望。

　　小黑屋里已有几十个人，基本都是中国人。“很小的房间，连窗子都没有，人都躺在地上，只有一间公用厕所，环境很恶劣。”除此之外，里面有一台电视，也可以充电和用手机。

　　一个会说中国话的韩国人每天看管他们。

　　刚被关进去的时候，马小买还试图和韩方沟通，允许自己买机票回国，却被韩方拒绝，他只能等着和旅行团一起返程。

　　整个旅游行程是6天，他和朋友必须在这里等6天，直到到旅行团回来。

　　接受现实的马小买在这里度过了终生难忘的6天。

　　被关的人不被允许外出，只能在密闭房间中活动。马小买只能和其他人一样，每天对着手机发呆和聊天。

　　吃饭要花钱买，“每天吃韩国泡菜饭，50元一顿。”

　　期间有人摔饭发泄，但换来的是不提供下顿饭和延长关押时间的威胁。“有人闹事，看管就对他说取消他回国航班，我们很多人一起说好话，对方才不再追究。”

　　所有人的行李被放在小黑屋外面，想出去拿东西必须打报告，被允许后才可以。

　　“拿行李时有专人看着，拿衣服不管，但只要是拿有包装的物品，都会检查，”马小买感慨，“这不和对待犯人一个样？”

　　密闭的环境憋得难受，总有人想出去透气。但每天晚上，工作人员会把小黑屋的门从外面上锁。

　　曾有人夜里三点想出去抽烟，没人开门，他不停地敲门。“第二天早上看管说，敲门的取消回去的航班。吓得大家不停地帮那个人说好话，才算了。”

　　小黑屋的韩国看管自称“咸菜”，中文很好，他调侃：“我的中文是在黑屋学的。”

　　他已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对于为什么关中国旅客，他表示不好回答，很多原因。他还补充：“不只是针对中国人，对全世界人都一样。”

　　被关期间，每天都有人进来和离开。刚被送进来的女孩，有的会被吓得哭。连男人也被吓得发抖。“老人”就自发的安慰“新人”。

　　马小买回忆，小黑屋最多时同时有近二百人，拥挤不堪。有人给中国驻当地领馆打电话，但得不到回应。

　　2016年9月8日，马小买终于迎来自由。他已经被关了144个小时。

　　回国后，他立刻到旅行社讨说法，最后旅行社赔了他的1720元。“我后来才知道，这其中一部分钱是我那个旅行社朋友垫付的。”

　　尽管被赔了钱，马小买依然觉得憋屈。还有很多人无法从旅行社要到补偿。

　　杨素芬10月9日回国后，多次去福州春秋旅行社商讨，要求退还3800元团费未果。

　　对此，福州春秋旅行社解释：钱不会再退，本来团费比较便宜，主要费用是机票，但来回机票旅客已乘坐过了。剩下的钱对旅行社来说也是损失，韩方没退给旅行社，旅行社也不会退给旅客。并表示这是韩方的问题，旅行社也很无奈，但没办法帮助游客。“这不是旅行社的过失。”

　　和黄敏一样自由行的更只能自认倒霉。

　中领馆：中国人被拒签经常发生 不要过分关注

　　对于人们的不解，聚焦人物联系到中国驻济州岛领事馆，一位工作人员解释：“自中韩建交以来，中国人被韩国拒绝入境的情况每年都有，每年中国有近300万人去济州岛，被拒的只占少部分。我们也拒绝过别的国家人入境，被禁入境的做法在全世界是通行的，而且知不是只对中国人，对别的国家也这样。”

　　他表示：被拒绝入境的人可以自己买机票回去，或者等返回的航班回国。“被冤枉的人肯定存在。但拒签是别的国家的行为，他们可以无任何理由或不说明理由拒绝你。”

　　中国驻济州总领事馆领事修明业日前接受人民网采访时回应：尽管济州岛属于免签地区，但免签并不等于可以直接入境。即使持有签证，也有被拒绝入境的可能性。外国人入境审查是每个国家固有的主权行使行为。因此对于准许何人入境，韩方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即主要从入境动机方面考量。如果游客旅行凭证不全，或被怀疑有移民倾向，都将被拒绝入境。

　　工作人员表示：来济洲岛旅游的人，中国游客占绝大多数，所以被拒绝入关的人会比较多，但韩国海关不是只针对中国人，也包括其他国家的人。海关只针对可疑人员，不针对所有人。

　　国庆百名中国游客在济州岛被关小黑屋的新闻曝光后，依然有很多人继续前往济州岛，同时也有人继续被送往“休息等待回家室”。“目前黑屋里还有70多人”，“咸菜”称。

　　聚焦人物了解到，目前依然有上百个中国人滞留，重复着前人的担忧。

　　被拒入境的人回国走的都是遣送通道，“那一切都是负的VIP待遇”，马小买调侃道。被海关提前带到飞机上，然后一直被看管到飞机起飞。

　　一想到一起出国的同团人，全是意犹未尽的表情，马小买心里真不是滋味。

作者：姚舜  实习生：孙悦  编辑：张亚利  栏目主编：王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