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2月，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深圳海关原关长赵玉存利用职务便利，单独或通过家属非法收受巨额贿赂高达900多万元人民币，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择日再审后，赵的两个女儿赵莹、赵萍分别被判六年、三年有期徒刑。与此同时，赵的妻子贾某也涉嫌受贿被另案处理。

　　令人吃惊的是，赵收受的900多万元有800多万元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港商———杨改清！人们不禁要问，赵和杨究竟是什么关系？

　　走私大鳄搭通天地线，海关关长案犯三宗罪

　　赵玉存出生于河北一个农民家庭，是农民的儿子。1960年因叔父的关系，他来到深圳，一年后在九龙海关（深圳海关前身）参加了工作。他从一个农民的儿子转变为了国家干部，人民海关的工作人员。他立志要干一世的海关工作，要为国家对外经济服务一辈子。他虚心好学，历任海关货管科干部、保卫组干事、货管科副科长、办公室副主任、货管处处长。到1987年，他已经是九龙海关的副关长了，走上了海关领导岗位……

　　杨改清何许人也？惠州特大走私案发以前，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港商。然而他可不是一个普通商人，杨的关系背景相当复杂。杨最大特点就是公关能力特别强。在有关部门的领导引见下，他认识了海关总署副署长王乐毅。一回生二回熟，几回之后杨和王就称兄道弟了。苦心经营之下，王成了杨手中的一张王牌。

　　杨和赵相识源于一席饭局。杨改清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平时他极善于结交有实权的人物，找他们帮忙做起生意来自然是得心应手，杨对此可谓是食髓知味。赵当时是深圳海关副关长，炙手可热的权力和蒸蒸日上的前途让他怦然心动。

　　香港回归祖国前夕。一天，杨来到赵的办公室，说：“赵关长，您可是大关长，怎么还戴飞亚达手表？我给你一个劳力士手表戴戴。”说完便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赵一看，黄澄澄的甚是耀眼。赵推辞说，不行不行，这可不能收。杨强辞说，一定要他收下，赵于是就收下放在保险柜中。1998年赵出访欧洲，中途到香港转机。杨知道后，急忙赶到他们入住的酒店大堂与其见面，说他很忙，要去美国，不能陪了，见个面顺便送点零花钱给赵出国用。说罢就把一个牛皮信封塞入赵的皮包……

　　这便是杨的精明之处，他永远会在最合适的时候送上你最需要的东西。银弹终于放倒了赵关长，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经拴到了一根绳子上，开始了两人狼狈为奸的罪恶之旅。第一宗罪：

　　1995年7月，深圳海关调查局扣押了一批走私罚没汽车。杨改清听说了这件事后，想到了一桩绝佳的生财之道。杨找到赵玉存：“赵关长，听说海关扣押了一批罚没车，你看能不能卖点给兄弟啊！”当时赵玉存对杨这个人还心存顾忌，顿感棘手，沉吟一会道：“这个恐怕不大好办，你看你能不能拿个公函来办，这样手续上好说话。”杨笑道：“没问题，那咱们可就说好了。”杨敢说这句话，自然有他的本事。他找到了有关部门的某领导，领导大笔一挥，“请给予解决支持”。杨回想起赵那天态度暧昧，答应得不怎么爽快，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

　　此人并非别人，正是与杨关系密切的海关总署副署长王乐毅。王乐毅一听，就给赵玉存打了个电话：“老赵啊，杨改清购买罚没车的事情你要给予大力支持啊！”赵应声喏喏……

　　从1995年到1998年，杨从海关一共提走了200多辆车，总共获利1300万至1400万！

　　第二宗罪：

　　1995年上半年，深圳海关查获到一大批广西桂林地区的1．3万吨走私原糖。杨听说这事后，便跑到办公室找赵玉存，说他想买这批糖，要赵帮忙解决。然而当时杨的惠威公司还未成立，赵就说，海关罚没物资只能变卖给单位公司，不能处理给个人。杨回去不久，便和深圳裕伟贸易公司总经理黄某商量，以黄某公司名义向海关购买。杨和海关签订协议时约定，杨先付款后提货。让人奇怪的是，杨还没有付清款就把1．3万吨罚没原糖悉数提出倒卖，更离谱的是欠了2000多万元的缺口过了一年才补上。赵大慷国家之慨，卖足面子给杨，这笔款一拖就是一年。

　　第三宗罪：

　　上有王乐毅，下有赵玉存，搭通了这样的天地线，杨改清铁了心要靠“海”吃“海”！倒卖走私汽车和原糖这样的“蝇头小利”又如何能满足杨的胃口？！

　　惠威公司成立半年多后，杨谋划着该干点大买卖了。有一次，杨找到赵说：“我想在惠州港海关设立‘公共保税仓’，你看能不能反我申请设立保税仓的报告转报海关总署？”赵为难地说：“总署清理整顿，说了不再批准设立‘公共保税仓’，这个报告，我不好送啊。”杨拍着赵的肩膀说：“赵关长，总署的工作我去做，你只要以深圳海关的名义把我这个报告往总署一递，就万事大吉了。”赵于是指示监管处拟好一个报告并签发上报到总署。过了短短3个月，杨申请设立“惠州保税仓”的请求被批准了。就是这个保税仓库，成为惠威公司日后疯狂走私食用油的大本营，平均每天一百多吨食用油通过这座保税仓库流向全国。有了这个经过海关总署特批的保税仓库，杨氏集团的大规模走私犯罪行为就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几年来，杨氏集团共走私棕榈油、豆油、菜油等食用油82万多吨，经海关关税部门核定，共偷逃应缴税额24亿多元。这便是震惊世人的“1·22”特大走私食用油案。

　　疯狂受贿900余万，一家四口罪迹斑斑

　　法庭上，赵莹失声痛哭：“是我毁了父亲的前程。”赵玉存抚摸着爱女颤抖的肩膀，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赵莹一直在一家公司做文员，公司的效益很差，时常发不出奖金。赵莹整天愁眉苦脸，吵着要换工作环境。赵玉存想想自己堂堂一个海关关长，女儿的工作却没法解决好，心里也不是滋味。忽然想起有一次与杨闲聊，杨说正在筹建一家叫惠威的公司。赵便找杨商量，要杨的惠威公司成立后安排赵莹进去。杨一拍胸脯：“大哥，侄女的事你不用操心，包在兄弟我身上就是。”于是他就真的让莹便到惠威公司上班了，安了一个“总经理助理”的头衔。杨的这家公司其实就是一皮包公司，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业务，但赵莹每个月都领到四千多的工资，还有补贴、年终奖等加起来一个月超过8000元。

　　1997年春节前后，杨改清和赵莹到香港办事。有一天，杨和老婆肖某请赵莹在街上的一家餐厅吃饭。饭后无事，几人便在街上闲逛。逛至无人处，杨拿出一张事先填好的香港中行的支票，笑着说：“小莹，这是叔叔给你的去年的年终奖金。”赵莹接过一看，面额竟是100万元！心里顿感突兀，但还是笑笑收下了。赵莹当天晚上就回到了深圳，回到家中的赵莹跟父母谈起杨送了她100万元，他们听了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赵莹后来离开了惠威公司，来到香港工作。此时的赵莹居无定所，她住到了杨改清的家里。1996年底，杨安排好属下卢某把300万港币打到赵莹账户，然后叫赵莹将这笔钱汇付还，一买一卖，顺利把过户变成了赵向杨“买房”。赵莹心安理得住进了这栋价值400万港币的豪宅。

　　随后不久，杨又在深圳罗湖购置了一套价值90万元的房子，还送给赵莹，并送了一辆奔驰C280小汽车给她。

　　赵玉存的小女儿赵萍要自费去英国读书，杨知道后又拿出一张面额100万港币的支票以表支持。

　　1998年下半年，赵的妻子贾某和赵莹带着外孙女去香港体检。杨接待了她们，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没时间陪你们一块去了。恐怕你们身上的港币也不多，这点钱你们拿去买点东西。”说完，便把一早准备好的8万港币给了贾。

　　……杨改清后来交待说：“我送钱给赵玉存及其家属，不是无缘无故的，如果赵玉存不能帮我解决问题，我也不会白送给他及其家属。关于这一点，我想，赵玉存及其家属都很清楚。”揭开他们表面那温情脉脉的面纱，其背后呈现的正如中央纪委通报指出的那样，是一起赤裸裸的权钱交易案件。

　　海关，国之大门。关长，国门之卫士长。身为关长，收受走私犯罪分子贿赂，其罪国法难容。（文/周志斌 深纪宣）